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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封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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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渭城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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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吁……”

    萧易勒马,仰天而啸。行了一夜的路,多少有些疲惫。此刻已是辰时,但天还没亮。

    “萧老弟,下雨了。”马文远侧身下马,面向萧易说道:“前面便是渭城了,过了渭城,便是长安。这雨随时都可能下大,我们不如先去渭城找个地方避雨,等雨歇了再赶路也不迟。”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几滴雨水刚好落在萧易的脸上。他望向远方,十几户古朴的民房井然有序地排列在街道两侧,在街道的入口处,两名手持长矛的士卒,提着灯,一动不动地站着。

    “萧老弟,我大梁律法明文规定,凡是与军情无关的人,进城不得骑马,只能步行。”马文远见萧易不动声色,继续耐心劝说道。

    萧易听罢,从马上一跃而下。一身白衣在夜幕的映衬下,熠熠发亮。

    当二人牵着马行至街道中央,天色已经明亮了许多,但还是阴沉黯淡,一直在下着小雨。

    街道两边,每隔两三米远就种着一棵柳树,虽然只剩下一条条的枯枝,却还是被人修剪得整整齐齐。

    身旁一家当铺的老板,一言不发,低着头清扫门前的泥水。奈何泥水越积越多,他竟有些忙不过来。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萧易不合时宜地感叹道。

    马文远站在一旁,也是触景生情,随即对出了下句:“劝君更尽一杯酒,东入长安无故人。”

    萧易却并没有和马文远吟诗作对的雅兴,转身去找还在扫地的当铺老板。他向当铺老板轻声问道:“请问先生,这附近可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当铺老板只管扫地,只在停歇的片刻,抽空指了指街道的尽头。

    萧易和马文远顺着客店主人所指的方向行了许久,终于在街道的另一头,找到了一家青山酒楼。

    此时尚早,青山酒楼还未开门迎客。萧易正在犹豫间,马文远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敲起了酒楼的大门。

    “客官请!”门很快就打开了,一名年轻女子探出头来,脸上满带着歉意。

    马文远快步走入酒楼,环顾四周,最终把目光放在东面墙挂着的菜单上。

    萧易却并没有动身——他被眼前的这名女子给迷住了。

    她看上去差不多和自己一样,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弯柳叶眉,一双略显小但有着灵光闪动的眸子,一只玲珑小巧的鼻子。尤其是那透着天然红润的樱桃小嘴,只需嘴唇微动,便足够摄人心魄。

    那女子见萧易打量着她,神色有些慌张,匆忙道:“客官里边请,外面下雨,小心着凉。”

    她这话不说不要紧,一说,萧易便更加欣赏她的温柔体贴,恨不得再多看两眼。

    那名女子整理了一下神色,便去找早已在雅座坐好的马文远。萧易怅然若失,也只好去马文远对面的座位坐下。

    “两位要吃点什么?”那名女子缓步赶来。只见她步步生莲,裙下掀起万种风情,直看得萧易心神荡漾。

    看那名女子的步态,绝对是经过礼仪调教的大家闺秀,只是不知她何故沦落至此。

    见萧易无心点菜,马文远便随便挑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让那女子快点去做。

    那女子不紧不慢,先行到柜台,拿起毛笔在账本上记了一笔,再进到后厨,自己做去了。

    “真是不敢想,她一介弱女子,却能凭借一己之力,把这家店经营得井井有条。”萧易赞叹道。

    “萧老弟莫非看上这家店的老板娘了?”马文远看萧易魂不守舍,自然也能猜出他的几分心事。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和别的女子有些不太一样。”萧易解释道。

    “那就是看上人家了嘛!也是,萧老弟这年纪,也该娶一房媳妇了。”马文远面带笑意,指着萧易说道。

    “行了,文远兄,莫要再开小弟的玩笑了。”萧易显得有些不高兴。

    马文远却是不依不饶,男女之事,能调侃几句,就要调侃几句。

    二人谈笑间,那女子已经把饭菜做好,端了上来。

    三碗清酒,四碟小菜。萧易却感觉比昨日临行前王家的那一整桌的山珍海味,吃起来还要香。

    “敢问姑娘,你为何做饭时还要穿一身白衣,难道不怕油滴在上面,就洗不掉了?”马文远和萧易说话只觉得乏味,便要拉着那名女子一起聊天。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穿白衣服习惯了。一开始是会有油滴落在上面,难看得很,到后来,换了几身衣服之后,做饭时就不敢再把油滴弄上去了。”

    萧易仔细看了看女子的身上,果然没有一点油渍。

    “这渭城的街道上,本就没多少人,为什么你还要把店开在这街道的角落,这样岂不是生意更不好做?”马文远继续问道。

    那女子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在渭城,无论你把店开在哪,生意都不好做。我把店开在这里,是因为离那个地方近些,每天一开门就能看到。”

    顺着那名女子所指的地,隔着雨帘望去,在街道的尽头,是一座高约两丈的石台,石台的四面都是阶梯,顶端插着一面大梁帝国的军旗。

    “这是……望夫台?”马文远问道:“莫非姑娘已经是有夫之妇?”问这话的时候,马文远故意看了萧易一眼。萧易把头埋在桌子里,似有心事。

    “不……大人误会了。我的母亲当年去那里给父亲送行,结果,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从望夫台上掉下来,摔死了。我的父亲那次出去打仗,没过多久就传来他战死沙场的消息。”女子望向远处,样子十分伤感,却始终没有一滴眼泪落下来。

    正在此时,门口刺耳的声音传来:“老板娘在吗?”

    三人转身看去,只见三名穿着制服的衙役,手持棍棒,凶神恶煞地走进来。“收税!”为首的衙役大喊道。

    女子见状神色有些慌张,一路小跑过去,问道:“三位官爷,不是昨天才刚刚缴过税,怎么今天又来收税了?”

    为首的衙役口中说着:“昨天收的是税,今天收的也是税。既然是税,就没有不交的道理。”目光却不断地在那名女子的身上扫来扫去。

    女子也不再追问,转身回到柜台,问道:“多少?”

    为首的衙役一路追到柜台,恶狠狠道:“原本不多,就三两。但是我看见你家店门口落了几片树叶子,泥水也没扫,再加十两。”

    萧易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吼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

    那几个衙役一听,这还有个来劲的,便先不理老板娘,一起向萧易所在的饭桌走来。

    “这位兄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上面规定要收的税银,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欺人太甚呢?”为首的衙役讲起了自己的道理。

    萧易反驳道:“这家店生意本来就不好,只因为没扫干净街道就要加收十两,这还不是欺人太甚?”

    为首的衙役笑道:“生意不好是她自己的事,收税收多少是上面的规定,这哪一条也轮不到你来插嘴!”

    萧易回应道:“你们昨天收了税,今天又来,我怎么不知道大梁有这么多的税目?还有,你们因为人家没扫干净地就要罚十两银子,这一条又从哪儿来?”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沉默片刻,为首的衙役叫道:“老子收税,关你屁事?”说完便提起棍棒,要朝萧易挥过来。

    萧易哪里能坐在那里挨打?他一个转身,一记飞腿踢开朝自己挥来的棍棒。然后当头一掌,拍在带头衙役的脑门上。

    挨了一掌的衙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要说疼,倒也没多疼,但就是萧易这般动如疾风的气势,吓到了众人。

    为首的衙役见这人这么凶,还是少惹为妙。一个手势,众衙役纷纷撤退,跑了不知多远。

    那名女子从柜台后面走过来,低声说道:“谢谢!”

    萧易重新打量眼前的这名女子。一身朴素的白衣,一双灵动的眸子,面无表情,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刚才那几名衙役的影响。

    “那几个家伙都是官府养的赌鬼,没钱赌了就过来收所谓的‘税银’,变着花样地收。虽然这条街上的商户都知道,他们这是假公济私,可是他们穿着朝廷的制服,谁都不敢不给。”

    那名女子说着,脸上显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多谢公子能够为我们这些店家说句公道话,但是……等二位离开此地,他们照样会来收钱,而且变本加厉……”

    “这真是岂有此理!”萧易从未想到过这一层,他一边痛斥这些官府败类的无耻行径,一边担心起身旁这位女子来。自己一走,只怕那些家伙马上就会来找她的麻烦。

    “无论如何,小女子谢过了。”那女子朝萧易恭敬地行了一礼。

    马文远此时却站了出来,笑道:“姑娘放心,我和你们渭城知县赵世昌曾是同榜进士,如今又是上下级的关系。等我到任后便写信给赵大人,让他罢免了这些官府败类就是。”

    “如此甚好,有劳大人。”那名女子低头说道。

    萧易又忍不住看了那名女子两眼,下定决心道:“敢问姑娘的名字?”

    那名女子侧脸一笑,道:“我叫柳清,是清水的清,不是青山绿水的青。”

    “我叫萧易,萧何的萧,易经的易。”萧易不无紧张地说道。

    马文远笑道:“萧老弟,雨已经停了,我们是不是该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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