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命中注定,不过齐越江南。
他们在一起的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齐越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没有署名,没有任何关于发件人的信息,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明天晚上七点钟,醉菊轩0包厢,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南,我要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情。
齐越一直思索到深夜,还是决定一个人赴这个奇奇怪怪的宴席。
次日晚,醉菊轩0房内,齐越一言不发,看着手里的文件,良久放在桌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来者是江南的父亲江伟光,南方集团的创始人。
江伟光似乎对于齐越的态度意料之中,淡淡地喝了口茶,道:“正如你所见,你和江南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因为江南……其实是我和你的母亲生下的私生子。他比你大一年,早年在国外所以才和你同一个年级。”
齐越喉咙发紧,“所以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就是为了给我看这个?”她敲了敲桌子上的文件,上面几个醒目的大字“da鉴定书”刺得她眼睛生疼生疼。
江伟光放下手中的茶杯,面不改色,“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和江南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就是因为他是私生子,所以我一直对他很冷淡。但集团之所以是以他的名字命名,也就说明我是有意向将他培养成继承人的。”
齐越放在膝盖上的手收成了拳头,失声道:“所以,您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江伟光淡笑一声,目光炯炯。他说:“我要你乘事情还没有发酵时,早点离开他。”
11
齐越把手机关了机,一夜未睡,在墙角里坐了一晚上。昨天晚上江南联系不上她,跑到她家来敲了很久的门,但齐越像没有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齐越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听管家说了我爸今天找你了,他跟你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啊。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退缩吧?你快点出来跟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齐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在一起解决不了的,只要有勇气,什么事情都会解决的。”
“齐越你开门啊,你不开门迎接那些困难,我们怎么解决?”
齐越双手环住膝盖,将自己抱得很紧很紧。闭眼,黑暗里闪过一抹晶莹。
江南,对不起,尽管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对于我们之间的事情一向都是懦弱的。
江南,我可能没办法鼓起勇气继续坦然地爱你了。
江南在齐越家门口待了两个时,没收到一点反应。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突然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应该去查明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快速回到家,平生第一次没有敲门便推开了江伟光的书房门。江伟光似乎早有预料,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来了?”听起来好像就是他们赴约一起吃饭一样简单。
江南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双手握拳,用力地可以清晰地看到血管。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江伟光轻笑一声,抽了口雪茄,“来窗边看看吧,看着世界有多大,而我们又有多渺。”
“我不希望今天你还能有心情跟我说废话。”江南一字一顿,“我要一个解释。我从到大所有的都听你的了,只有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听你的。我不是傀儡,我有权利追求属于我自己的爱。”
“属于你自己的爱?”江伟光轻蔑地笑道,“你是南方未来的继承人,本来就应该以家族为重。更何况,是那个女孩她主动提出来要离开你,我从来没有威胁过她。”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随便你信不信。”
“我需要一个解释。”
江伟光抬眼凝视着长空,星光闪烁。他脑海里想起不久前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泪水却又刻意坚强的模样。女孩眼眶发红,泪水不停涌出,长发在脸上遮出一片阴影。她声音有些嘶哑,“算我求您,我求您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我怕他承受不住。”
“那你是要我如何跟他解释?跟他解释说我就是一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罪人?”
齐越低着头,良久,轻轻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告诉他,我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我太卑微了。”
江伟光收回视线,“那是个聪明的姑娘。她告诉我,她不想再待在你身边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太卑微了,她不想再被你的光芒掩盖下去了。江南,她是一个有梦想的好女孩,她不想你成为她未来的枷锁,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江南愣在了原地,满脸难以置信,一副受伤的表情。
“好好想想吧。”江伟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向房间门口走去。
突然,江南开口了,声音嘶哑。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什么吗?”江南自嘲地笑了笑,“我家庭优越,学习优异,前途一片光明。但我最恨的就是,把这些给我的代价:我是你的儿子。”
江伟光愣住了。一言不发。良久,他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但这也是你不得不接受的责任。”
齐越把短信发给江南的时候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主动联系他了。从今以后,那个叫江南的男孩,将会被她藏在心里,永远不会拿出来。
江南手机亮了起来。上面写着:今天下午放学后学校后门旁边的面店见,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江南看到了。江南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江南还是到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和齐越能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哪怕现在能让他能多和齐越待上一会儿,他拿什么都愿意。
齐越已经到了。
江南走到她面前,“你确定要在别人店里说吗?”
齐越抬起头,眼角还闪烁着泪光。她点了点头,拿起包跟着江南走出了店门。
谁都没有说话。
齐越蓦然站住了脚步:“你不要再走了。我们都不要再走下去了。”
她说,你不要再走了。我们都不要再走下去了。
江南没有转身:“我需要一个解释。”
“我认为叔叔应该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江南冷笑一声,“就这种骗三岁孩的儿戏,你来骗我?”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你信不信而改变。”
“那你靠近我是为了什么?”江南低吼出声,“玩弄我?我只是你无聊消遣时间的一个玩物?齐越,你这样玩弄了以后狠狠地丢弃践踏有意思吗?别人的感情就不是感情了?”
“……呵,对啊,我就是这么个人。”齐越手搭在河边的栏杆上,“你现在才知道,你喜欢像我这样的人有多么荒谬了吧?你从来只是我的玩物,懂了吗?”
江南怔住了,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低着头的女孩。他费尽力气呼了一口气,“齐越,你厉害。你成功让我见识到感情这种事情有多么的不靠谱。”
齐越开始笑起来,越笑越厉害,笑到不能自己。她蹲在地上,像个疯子一般。
“你真的是疯了。”江南转身便走,谁都没有看到砸在他脚边的泪。
身后,齐越的笑声越发明显,充斥着他的耳朵,充斥着他的周围,想躲不能躲,想留不能留。
“江南。”身后是女孩清明冷静的声音,江南站住,没有回头,“我谢谢你曾经给我带来的阳光,但对不起,我终究不可能是你的阳光。”
江南泪水再也忍不住,落在鼻尖,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无法再呆在这里,大步离开。
如果江南那时候回头,他会看到,霓虹灯下,女孩白皙的皮肤上遍布的泪痕被照的闪闪发光。
对不起。
我爱你。
1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一年后,已经初步接管公司大事务的江南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发现了一份文件,文件夹上写着“江南齐越亲子鉴定”。
江南突然想起了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会在他任性的时候给他一巴掌,会在他难过时阻止自己弹钢琴,会在母亲去世后心如刀绞,会在很多反对意见下义无反顾地和自己站在一起。
记忆里她面红耳赤地坐在自己身旁弹钢琴,记忆里她用力握住他的手腕,记忆里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一晚上也不愿意出来见他,记忆里她在河边说着和自己心思完全不同的狠话。原来所有的所有,所有的记忆,关于她的,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那些所有的,发自心底的暧昧,发自心底的惆怅,发自心底的不舍,发自心底的留恋,都被她静静地默默地掩藏起来,直到她离开,直到风雨过后,所有的落在上面作为掩盖的灰烬飘散而去,他才发现她的心思。
她说:“我谢谢你曾经给我带来的阳光,但对不起,我终究不可能是你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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