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接过剧本，仔仔细细地翻开起来，无法自拔。
女主齐越从和母亲相依为命，凭借成绩的优异进入了当地最好的高中。进学校第一天便冲撞了众多女学生的梦中情人校草学霸江南。江南对谁都爱答不理，齐越第一次进学校便撞到了江南，江南不仅不道歉反而很冷漠，一向直肠子的齐越也很讨厌江南。
谁知所谓冤家路窄，不过齐越江南。
先是被分到同一个班级，再是被分到同桌，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因为接触的变多摩擦也越来越多。由于同是学生会的学生，一次校长要各班的学生会代表去开会，而那天白溪恰好身体不舒服没有来，因为有份资料很紧急，而且江南和齐越又是同一个班的学生，因此校长便将资料交给江南让江南去齐越家送一趟。
从老班那里要到了齐越家的地址，江南抽出了一下嘴角。这什么巷的，到底是要找到什么时候？
那天江南在巷里找了半个时，由于是冬天，找到的时候手都冻红了。他还算恭敬地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齐越的母亲。她愣了愣神，和蔼地笑着说：“伙子，你找谁啊？”
“阿姨，请问这是齐越家吗？我找她有点事情。”
“哦是的是的。”齐母很快招呼道，“你快进来。外面这么冷，你找到这里估计很不容易吧？”
“其实还好，我问了几个人就找到了。”把就改成才才是真正的心声吧？
“哦那还好。你和越是同学吗？”
“对。”
“越平时里对人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她？”
“没有，齐越平常对别人挺好的。”除了他好像是都对待的挺好的。况且，齐越那么暴力，谁敢欺负她？
“这样啊，那……”
“妈，谁来了？”声音很虚弱，一阵拖沓的拖鞋声，齐越身着单衣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头上还贴着退烧贴。见到江南，她愣了愣，面色一沉，“你怎么来了？”
江南走近，伏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你确定你要在你妈面前和我吵架？我刚才可是帮你把你妈圆谎圆过去说你好话了，你现在就这样以德报怨？”
“谁要你多管闲事？”齐越怼了回去，“算了，你有什么屁进来我房间放，别熏到我妈。”
江南的脸顿时黑了一半。导致他一进房间，门一关上，“啪”的一声就把资料向齐越桌子上一扔，险些将一个类似于相框的东西砸落。齐越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心翼翼地将相框摆放在桌子上，回头就开始吼，“江南你发什么疯？发疯不要到我这里来发，你到别的你喜欢的喜欢你的女生家里去发我都不管，你别到我家来打扰我的清净！”
江南冷笑一声，“我闲着没事干帮你送资料，闲着没事干在这个巷子里逛了半个时，闲着没事干找人来骂我。齐越，我真的搞不懂你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情商有问题。我过来送资料，你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骂我？”
“所以你就可以乱扔东西？所以你就可以把我的东西弄到地上？”齐越咬牙切齿，“我拜托你大少爷，你要欺负谁不要欺负到我头上。如果那样东西被你弄坏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样东西？”江南迅速捕捉到了疑点，“什么东西？”
“就是你刚才差点弄到地上去的那个东西啊！”齐越双手握拳，“你到底要怎么样？！”
江南“呵”一声，“暗恋的对象？是哪个没品的人？能被你呵护成这样的估计都不是什么好人吧？”
清脆的一声“啪”，江南头偏着，满脸不可思议。
齐越一字一句道，“你可以羞辱我，但你、不、可、以、羞、辱、我、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江南没说一句话，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齐越跟在他身后，等他一出去便用尽全身力量将门甩上。江南站在门口，听见屋内母女两人的谈话。
“越，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个很讨厌的人。”
“……我看那孩子也挺彬彬有礼挺有礼貌的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才不是呢！明明是他……算了，没什么，妈你不用担心了，我们没什么事，我们平常在学校里就是这样的，但是也没出什么事情，而且从来没人欺负过我，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其他的妈妈也不想干涉你，但妈妈希望你和同学们处好关系。”
江南浑身冰凉，他看着巷里人来人往，脑海里全部都是女孩刚才有力的那句话。
“你可以羞辱我，但你、不、可、以、羞、辱、我、妈！”
在学校里的摩擦惹起了很大的关注度，他们这一对冤家甚至闻名于全校。一次傍晚，齐越由于要做值日，所以晚出了会儿学校，却听到学校琴房传来一阵悦耳的琴声。齐越一直很喜欢钢琴，只不过是碍于生计才没有学过，但是对这方面有些造诣。她听出来这首歌是《夜的钢琴曲5》，是她的手机铃声。
处于对钢琴的喜爱和好奇，齐越寻声而去，却发现江南坐在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前，指节明显，手十分修长，典型就是弹钢琴的手。齐越一时愣在了门口，痴痴地看着阳光洒在少年的身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她还没说话，等到一曲终了，江南没有回头，却开口道：“进来吧。”
齐越这时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走了进去，很诚心地赞扬道：“你弹琴真的很好听。”
江南挑了挑眉，“真没想到，有一天你还会夸我。”
齐越挠头，“其实现在很多会弹钢琴的不过是严格按照琴谱上来的，从来都没有带过自己的情感，所以就算好听，也会没有一种真正的大师特有的韵味。真正好听的钢琴曲，是需要弹奏者用心弹奏的。就像《卡农》啊，你知道吗？卡农其实讲了一个特别悲惨的爱情故事，本来是一对恋人一起写的曲子，最后却只剩下那个男子弹奏。”
说了一堆，江南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喜欢钢琴？”
齐越点头，眼中带了点光：“我很喜欢钢琴，但是由于家里的一点原因，所以……没有机会学。”
江南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想法。他说：“不然，我教你钢琴？”说完他就后悔了。这样子说，会不会显得很唐突？毕竟前段时间她才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但齐越眼里的光让他讲心里所有的后悔全部抹去，那一刻，他很庆幸自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齐越说：“方便的话，当然很希望有人教我啊。”
江南往座位左边坐了坐，拍了拍自己右半边的椅子：“坐。”
齐越坐下了。江南修长的手指搭在钢琴键上，轻轻一按，第一个音调便弹了出来。
《卡农》。齐越后背顿时僵住。
实话说，这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卡农，也是她听过最伤感的卡农。她复杂地从侧面看着江南的面颊，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江南的难过。她条件反射地抓住了江南的手腕，江南手一抖，手按错了键，不和谐的声音顿时响起。她低着头，“别弹了。我知道你很难过，所以，别弹了。”
江南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没有挣开，也没有说话。齐越用力握住江南的手腕，“有什么难过的事情，说出来好吗？你很难过，你的琴声也是难过的，你这样子其实反而越弹越难过。你其实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树洞，一个不会讲话的树洞，一个可以帮你保守秘密的树洞，把你所有的不开心，不快乐全部倾诉出来。你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你不应该是这么冷漠的。”
江南垂眸看着几乎靠在自己肩上的齐越，心理没来由地漾出一种信任。他告诉齐越，自己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自己的家庭。不管他是不是比哥哥优秀，父亲永远都是偏向哥哥，而唯一疼爱自己的母亲又因为家暴而离家出走。
齐越瞠目结舌，然后苦笑一声：“我也是这样啊。我从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至于父亲……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说到这里，眼底闪出了泪花。
江南情不自禁地用另一只没被抓的手揩去了齐越眼角的泪花，声音不自觉地放柔，“没事了，都过去了。”
齐越不自然地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夜的钢琴曲5》却响了。这次不是有人弹，而是她的电话响了。齐越掏出电话，轻声“喂”了一声，听了一会儿“噌”地站起来。她没说一句话，便冲出了琴房。
江南不放心，赶紧顺手拿过书包跟在后面，却发现齐越的目的地并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医院。
急诊室门口，站着一名妇人，正焦急地等待着，齐越冲过去，眼泪流个不停，一手握住那名妇人的手：“李阿姨，我妈，我妈她怎么了？”
李阿姨眼角也带泪：“越啊，你妈妈是个好人，如果挺不过去这一关，你一定要坚强。”
齐越脑子里轰地一响，眼泪如泉涌，“妈妈不会有事的。阿姨，妈妈怎么会出车祸？”
李阿姨抽泣着说：“你妈妈还不是为了救一个孩子，那孩子也不知道父母在哪里，独自一个人跑到马路中间，正好一个司机醉驾过来，你妈妈当时就推了那孩子一把，谁知那孩子推过去了，那司机喝醉了酒，方向盘一偏，偏偏就撞上了。”
齐越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只有泪不停在落。江南一阵心疼，蹲下来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会没事的。”
尽管这样的话自己都觉得可笑。齐越抬头看着江南，泪却掉得更猛了。江南伸手把她半搂在怀里，“要哭就哭吧。”
齐越痛哭起来。她哭得特别像孩子的那种哭声，无助而让人心疼。母亲，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她的世界。如果她的世界都没有了，那还能有什么？
齐越发疯一般地乞求老天能让母亲挺过这一劫，但终究事与愿违。
母亲还是走了。
齐越选择了放过，不再追究醉驾司机的责任。自己的家庭已经毁了，她不想再毁一个家庭。拿到了几十万的赔偿金，得知了原来孩子的家庭环境十分优异，且得到了孩子父母资助她所有生活费用的担保，得知自己可以有机会学习钢琴，可以有机会经常买衣服买裙子，可以买时尚好看的饰品，齐越却觉得这种生活让她承受不住了。
只要有母亲，所有都可以简陋。
只要，有个家。
活了这么久，到最后，自己唯一倍感珍视的东西，就这么也被夺走了。
4
江南一直和她在一起，做着她的精神支柱。这段时间，她仅剩的亲朋好友都要忙于安排母亲的后事，没有一个熟人有时间可以照顾她，而齐越暂时还不想搬到新的家里去，便也就一个人住在家里。
正在这混乱的节骨眼上，房东却来了。他敲了敲门，面露难色：“越，我知道你现在正是困难的时候，但是这租金实在是不能再拖了，而且越你也赶紧搬去新家吧，这房子我也要收拾一下重新出租。”
齐越现在哪里还有钱？江南看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落泪，静静地掩上了门，留齐越一个人在房间内，出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房东大叔，这里有一万块钱，如果不够你再来联系我，密码是六个零。”
房东叹了口气：“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的愿意帮忙，只不过现在还有房子的贷款要还，而且我老婆马上就要生二胎了，实在是用钱的时候。一万块钱太多了，到时候你打五千块在我卡里好了，我把卡微信拍给你。”
江南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大叔。”
“伙子，看样子你是有钱人，你家是那个哦？”
“南方，江南。”简简单单地四个字，却让大叔倒吸一口凉气，继而长嘘一口气，“真没想到，你是南方集团的二少爷，倒也理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大方了。如此我倒是放下心了，不然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学生，我也不好收你的钱，毕竟收了钱你们也不知道会怎么办。”
江南微微颔首：“谢谢大叔。这样，大叔我先进去看看齐越。”
大叔拍拍他的肩膀：“齐越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辜负了她。”语重心长地说完后，大叔转身便离开了。
江南愣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自己和齐越是一对。
江南发现自己竟然不讨厌这样的误会。但现在明显不是探究自己心境的时候，他转身进入了房内，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阳光里。
齐越还坐在床上，只不过双臂环膝，整个人缩得紧紧的。这样的动作，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显示，深深刺痛了江南的眼睛。江南怜惜地上前将齐越抱在怀里，语气轻柔，“没事了，没事了。你要振作一点，妈妈肯定不想离开的时候看到你不开心，她肯定离开得不放心。”
齐越哆嗦了一下，缓缓抬头看着江南的脸颊，眼眶充满了血丝。突然，她“哇”地哭了出来，抬手用力地抱住江南的脖子，这是她得知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发声。
江南哄孩子一样拍打着她的后背。此时的齐越就像一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还会不由自主地找到依靠。这些天在内心里泛滥的悲伤，终于涌出，终于不再充斥自己的内心。
妈妈，你是我的所有，没有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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