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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终将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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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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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芙率领着舰队和船团难民在前往瑞德尔的半路上会和了。当她得知了盛凌志病危的消息时,往日坚强的女孩儿差点晕厥过去。

    盛凌志待她如女,她待盛凌志如父。她与盛凌志之间的感情,是其他任何人所无法相比的。可以说,在她父亲死之后,她就是受盛凌志照看长大的。

    几乎是匆匆向莉娜和自己的参谋官们交代了军队中的事务之后,她边和沈医生父女一道,急匆匆的赶往了盛凌志所在的医院。

    同为十人会成员,沈父与盛凌志,也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而且是过命的老交情。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沈父为自己的女儿和女儿的闺蜜讲起了当年他和盛凌志,还有西芙父亲三人一起冒险的故事。

    说是冒险,说白了其实就是由帝国境内向船团走私医疗器械。三个人因为准备不周密,暴露了行踪,然后被帝国的税务警察一路追着暴打,最后躲进一颗巨行星的大气层之中才勉强逃命。

    谈到当年三人的狼狈样子时,沈父还忍不住笑出了声。谁知道时光荏苒,如今,两位老朋友都会抛下他先行离去。而后,沈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个大老爷们,又哭又笑的,状若疯魔。

    当然,沈父并不知道盛凌志其实是帝国的卧底——不过,帝国的税务警察其实也不知道盛凌志是帝国的卧底,所以该下的死手还是下了。因此,三人的确称得上是过命的交情。盛凌志并没有因为卧底的身份,而令三人的友谊受到玷污。

    沈父不停的讲,而两个女孩儿则沉默的听。

    如今,盛凌志眼看就活不了几日了,她们与沈父一样难受。

    沈父等三人的运气要比令月好的多,当他们抵达盛凌志的病房时,盛凌志刚好清醒着,多少能够说两句话。

    盛凌志见到三人,闭上眼笑着冷哼了一声:“看来,老天爷也不让我多活几天。在临死之前想交代遗言的人,竟然一块来了。”

    “盛叔叔……”这是西芙。

    “老盛……”这是沈父。

    而沈医生,则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沈,我都不敢相信在临死之前竟然还能够见你一面。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出现幻觉了啊?”盛凌志望着沈父的眼睛,艰难的说道。

    “没有,你没出现幻觉,是我,我就在你的眼前,你看,我这还有泪痕呢。你那愚笨低等的大脑,总不能连我的泪痕也一起幻想出来了吧?”沈父半哭半笑着说道。

    “你瞧瞧你,四五十的大老爷们,还哭,丢不丢人呐你?!堂堂十人会成员说撂挑子跑路就撂挑子跑路,你叫我怎么说你……我真t不想认你这个损友。你悄悄福泽隆盛那个死人脸,抗压能力比你强多了。”盛凌志虽然说出的话里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可是他的脸上却还在笑。能够在弥留之际见到自己的老朋友,他很开心。

    “可是我带回来了一整支援军,怎么也算将功补过了吧。”

    “你的援军,是令月和西芙带回来的那支舰队?”盛凌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还想贪天之功为己有?”

    “我是说,艾尔斯兰小姐的那支舰队。本来我想投奔芒斯科学理事会去的,谁知道半路被她给扣住了。”

    “哦,艾尔斯兰……他女儿竟然组织起了一支舰队啊……”虽然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不过盛凌志的大脑,显然还保持着一部分机能——不过也只剩下了一部分。

    “是啊,所以我没能成为老鼠们的一员,反而是又出现在你眼前了。”

    “算了,懒得教训你了。到了你这个年纪,身上的毛病想改也改不了了……”盛凌志苦笑着摇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呐,我代表我自己,原谅你的叛逃行为了。”

    “你这家伙,就不能代表一下船团吗?你可是船团总长啊!你这个挨千刀的家伙,还说我抗压能力不行,你这不是也要丢下自己应当肩负的责任,灰溜溜的逃走了吗!?”沈父试图通过激将的方式,唤回一点盛凌志的生命力。不过他的努力并没有起到效果。

    盛凌志苦笑着摇头:“我啊,是真的履行不了总长的职务了。你说的对,老沈,我和你的抗压能力一样的差劲……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我,就要死了。”

    “你说我这个人怎么这么倒霉啊,老婆,朋友,都t比我死的早,只留下我一个人活在这艹蛋的世界上。你就不能多活几年啊……”

    “对不起啊,老沈。”盛凌志握住了沈父的手。也正是在此时,沈父才察觉到了,盛凌志究竟虚弱到了什么地步。

    他反过来握住了盛凌志的手。

    “小梦蓝啊,我走之后,你一定得看好你爹,千万,千万不能让他过早的去找我和你阿斯加德叔叔,听清楚了吗?这是,我给你的任务。”盛凌志声色俱厉的说道。

    沈医生流着泪点头。

    “还有啊,你和小西芙姐妹两个,一定要好好地互相扶持,你还有个父亲,小西芙呢,爹妈都没了,两条腿还瘫了,你一定不能欺负她,知道么,凡事啊,多让着她点……”

    “我一定,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做的,盛叔叔!”想到自己的父亲从船团叛逃时,盛凌志仍旧待自己如故是的景象,沈医生哭的更厉害了。

    “盛叔叔,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无论怎么说,身为军人的西芙还是要比沈医生坚强一些,虽然说话多少有些哽咽,可眼泪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流出来。

    “哼!你们不是孩子,谁是孩子啊?!”

    “令月才是孩子。”

    “她是小孩子,你们是大孩子!哦,对了说到令月,我又想起来了,她啊,可是真正的公主……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她确实是皇帝的女孩儿……等等,这是在哪里?不行,我不能乱说话了……西芙啊,除了担起船团的责任,以后你也得学会照顾自己,明白吗?不学会照顾自己是不行的,你多学学小梦兰……可怜的娃啊,船团那么重的担子,我竟然会托付给你,我这人是造了什么孽啊……”

    盛凌志说的话,越发片段化,不成语句了。最后他在重新陷入沉睡之前,总算是又说了一句,能够让三人听懂的话:“你们谁能够把小令月叫过来啊,我还有一些话,想和她说……”

    盛凌志沉沉睡去之后,三人又在他的床边沉默的待了一会儿之后,结伴走出病房。

    劳伦斯在这里等着他们:“老沈,西芙,十人会,最后一次会议就要召开了。我领你们过去。”

    “我已经不是十人会成员了。”沈父摇头。

    “哈,我也不是了。不过,叫你去开会你就去开会,哪来那么多废话。”劳伦斯得到语气,近乎无赖到抓壮丁。

    “医生,你去喊一下令月吧,我和沈叔叔去开会。怎么也要让盛叔叔走之前,见令月一面,他一定有很重要的话想说。”西芙轻声道。

    沈医生点点头。和自己的父亲道了个别后,转身离开了。

    “我不明白,现在弗瑞德穆都没了,我们还有什么会要开。”

    “我倒是大约猜到会议内容了,沈叔叔。”西芙苦笑。

    “什么内容?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像猜到了……”

    两人在劳伦斯的带领下,一起迈步进入了会议现场。说是一起迈步,或许有些不准确,毕竟西芙,是坐着轮椅,进入会场的。

    除了重病不能履行职务的总长盛凌志之外,剩下的十人会成员都到齐了。坐在会议桌中央,主持会议的,是福泽隆盛:“老沈,西芙,你们两个终于来了。这场特别会议老盛因为身体原因没法参加,所以就由我主持了,你们两个没有意见吧?”

    西芙和沈父双双点头,他们两人平静的坐到了会议桌的侧面。在西芙来到会议室之前,就已经有人细心的将会议桌旁的一个椅子搬走了,以方便西芙坐到会议桌前。

    那个位置,是会议桌的右侧上首,通常,那个位置代表着船团的二号人物。

    “今天,我召集各位十人会成员来参加会议,并不是为了商讨船团的未来。事实上,在弗瑞德穆化整为零的现在,船团已经没有未来了。万物有始必有终,帝国已然灭亡,船团也已经到了它寿终正寝的时刻。”

    这句隐含的双关语,除了福泽隆盛自己之外,能够听懂的十人会成员,并不在会议室之中,这多少令他感到了一丝寂寥。不可言说的孤独感笼罩着他,让他感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今天的特别会议,第一个议题,便是十人会……不,船团的解散。下面我们将进行举手表决。同意船团即刻解散的请举起右手。当然,我们会在瑞德尔方面接管五千万船团成员的行政管理之前,成立一个过渡时期临时管理委员会,继续处理关系到旧船团五千万成员的内部事务。”

    终于来到了终结的这一天。船团解散,这本应该是一个交由船团全体成员公投的议题,本应该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话题,可不知为何,西芙却发现,没有经过大脑的同意,自己的右手便轻飘飘的举了起来。

    福泽隆盛环顾了一圈会议室:“八比一,一票缺席弃权,是吗……”

    唯一一个没有举起手来的十人会成员,正是他自己。而缺席弃权的,自然就是处于弥留之际的盛凌志了。

    深吸一口气,福泽隆盛无比艰难的说出了自己最不愿意说出的话语:“表决通过。我宣布,弗瑞德穆船团,将即刻解散。各位的选择,或许是正确的。瑞德尔的统治者虽然同意接受我等船团同胞,但却不一定会接受船团管理机构的存在。不过我还是想说,各位,你们宣告了一个拥有数百年历史的,伟大组织的终结。下面,将进行过渡时期临时管理委员会的人员选举工作……”

    ……

    当令月从沈医生那里得知,盛凌志想要在临终之际见自己一面时,其惊讶自不必多言。令月不知道盛凌志见自己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是否是想说那些自己已然知道的船团秘辛,不过,令月还是决定,满足一下这个为船团,也为了帝国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老人。

    当令月再度来到盛凌志的病房之时,盛凌志仍旧处在沉睡,或者说昏迷之中。不过当令月在他的病床旁边坐定之时,盛凌志却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暂时恢复了清醒。

    “盛总长。”令月将自己的双手放到膝盖上,像一个普通的小女生那般,冲着盛凌志点头问好。

    “殿下……”盛凌志面露微笑。

    “总长先生,自你我见面的第一眼次,我就觉着,您好像认识我?”令月小声的询问。

    “是的,我当然认识你,你几乎和小时候的皇后殿下一模一样,从样子,到骨子里。”盛凌志笑道,“或许您不知道,我其实是……”

    “我已经知道了,无论是您的身份,还是船团建立的真相。”令月抢着说道。对于一个重症病人来说,能少说一句话也是好处的。

    “是吗,您已经知道了啊殿下……”盛凌志笑了,“真不愧是皇帝陛下的女儿……殿下,我想求您一件事。”

    “请尽管说,总长先生。如果我能够做到,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您的愿望。”令月认真的说道。

    “我求求您,求您一定要善待船团的五千万同胞,他们,他们虽然不认同帝国,但无论如何,依然是与您留着相同的,地球之血的一母同胞。如今他们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就连保护自己的力量也不复存在了……您知道吗,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在我看不见听不着之后,他们会遭受来自同胞的欺辱……”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发誓!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究竟是谁,将我从那个如同地狱般的蒙卡洛之上救了出来!”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令月还记得这句俗语。她直视着盛凌志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当然,这样一来,盛凌志也就望见了令月的眼睛。他露出了满足的微笑:“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放心离开这个世界了。谢谢您,殿下……”

    ……

    另一边,安杰丽卡,也来到了自己的兄长伊格纳兹·欧内斯特——或者说,伊格纳兹·德·孔代的病房之中。她已经从令月哪里,知道了有关自己家庭变故的真相。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兄长并不是被理想主义烧坏了脑袋的叛徒。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那犯下不可告人罪行的父亲,才甘愿放弃在军中的光辉前途,“自甘堕落”的来到船团,成为了一名被帝国主流社会所鄙夷的叛党。

    她真的很想很想对被自己误解了十几年的哥哥道个歉,可是,他的哥哥却依旧处在重度昏迷之中,直到如今,仍旧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被命运支配的无力感再度涌了出来,她只能虔诚的不断祈祷:“神啊,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亲口道歉的机会……”

    她既是为了自己在祈祷,也是为了兄长的生命在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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