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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终将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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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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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芙不知道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船团花费了数十年,以及无法计算的人力,无以计数的资源才修造而成的超级堡垒,即将由自己下令推入阿莱克修斯,以防其被敌人所利用。

    从某个方面来讲,塞瓦斯托波尔要就和弗瑞德穆一样,成为了船团的象征。

    西芙感觉自己是在亲自下令毁灭船团,而且这命令,轻飘飘的,就像是在做梦一般,没有实感。

    或许是因为毁灭,相比起建设来说,太过轻松写意的缘故吧。

    她现在名义上是志愿军舰队的最高指挥代理,这个命令,也只能由她来下,至于令月以及莉娜,则乘坐着高速飞船,追赶船团难民船队去了。按照道理来说,莉娜似乎应该坐镇自己的舰队,不过她深思熟虑之下,最终还是决定一同随令月前往船团。一来,她也十分好奇塞瓦斯托波尔之中隐藏的秘密,二来,她也是希望与令月打好关系,最好能够趁机向这位公主殿下灌输一些自己的政见和思维方式。虽然莉娜本人对西芙并没有恶感,可是她却十分不喜欢令月被西芙所影响,变成一个所谓的自由派人士。

    船团的难民船队,其速度要比一般的军舰慢得多。其中的飞船大部分是民事飞船而非军舰算是一个原因,大部分飞船十分老旧则是另一个原因,一路上,大小毛病不断,之所以没酿出什么重大事故,或许还要得益于船团人以船为家的传统。

    仅仅五六天的功夫,令月和莉娜就追上了船团的难民船队。

    刚刚与作为船队旗舰的巨型飞船对接,令月就从亲自前来迎接她的福泽隆盛口中就得知了一个令她十分惊讶的消息。

    “盛凌志总长病重,几乎处于弥留之际。这些日子以来,都是在下在署理船团事务。”令月并没有与这位精瘦老头打过太多交道,这位老头也并未表现出太多的热切或谄媚,而是摆出了一副一丝不苟,公事公办的态度。

    “之前通讯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盛总长是最近几天才病倒的吗?”令月焦急的询问。在与欧尔克治安舰队交战之前,船团难民船队与令月-西芙舰队之间交换过情报,但是在当时,船团方面可一点也没透露过盛凌志的身体状况。

    现在突然听到盛凌志已经处在弥留之际的消息,令月几乎要着急的蹦起来。

    她担心,盛凌志一旦故去了,那她想要知道的秘密,恐怕就永远不得而知了。

    “实际上,差不多在你们从瑞德尔出发的时候,总长他就病倒了。”福泽隆盛摇头,“不过他吩咐我,不要将他的身体状况透露给外界。他害怕船团人心不稳。在这种情况下,船团内部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而后,我又得知了西芙是这次志愿军舰队的指挥官,我想了想,干脆连你们一起瞒着了。西芙她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对总长的感情也算深厚,而一名将领,在大战之前心态不稳绝对是大忌。”

    “您能否带我们去看一看总长先生?我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他。”

    “当然,你觉着我像囚禁总长强行夺权的阴谋家吗?”或许是真的没有幽默细胞,福泽隆盛开了一个让人一点都笑不出来的笑话,“他现在正在医院之中做着保守治疗。说实话,现在没人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福泽隆盛的脸上并没有透露出他内心的情感,不过,他的声音,还是比往日里低沉了些许。

    一路上的气氛都十分沉重,一直到了盛凌志的病房,令月与福泽隆盛之间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正如同福泽隆盛所说的那样,看到盛凌志的第一眼,令月就察觉到了,此刻盛凌志的虚弱。那并不是被不怀好意之人陷害所致。令月能够感觉得到,令盛凌志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并不是旁人,而是他自己。

    简单来说,便是积劳成疾。他为了船团,几乎将自己的身体掏空了,精力透支了。

    此刻的盛凌志带着呼吸面罩,双眼紧闭着,显然是在沉睡。

    令月紧咬着嘴唇。在这种情况下,盛凌志根本无法为她答疑解惑。

    “令……嗯,安娜殿下。”福泽隆盛认真的换了一个正式称呼,“如果你你想要询问的,并不是总长的私人事务,或许,我可以回答你的疑问。”

    “我在塞瓦斯托波尔找到了许多联合星皇家重机械厂生产的零件碎片,而且数目不小,您能够为我解答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令月转头看向了福泽隆盛。

    福泽隆盛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莉娜,而后又扫视了伊琳娜和萨曼莎。

    令月立刻会意。她摆摆手:“无妨。莉娜是帝国艾尔斯兰公爵的独女,而伊琳娜和萨曼莎是我们的贴身侍从,真相没必要瞒着她们。”

    福泽隆盛叹了口气:“想必您也多少猜到了一点真相吧,我们找一间隔音效果好的办公室,坐下慢慢说。”

    隔音效果最好的,自然是总长办公室了。分宾主落座之后,福泽隆盛用他仅存的天然茶叶沏好了茶,而后缓缓说道:“您所说的那些材料,都是亚历山大皇帝亲自下令运过来的。”

    虽然早有所料,不过令月和莉娜等人,还是被这样的真相吓了一跳。

    “为什么?亚历山大皇帝……我的祖先,他为什么会帮助叛军建设要塞?”令月看着福泽隆盛的眼睛,质问。

    “叛军?我想您理解错船团的性质了。实际上,船团并不是叛军,它是监狱。”福泽隆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监狱?”令月与莉娜,面面相觑。

    “是的,一个如同磁石一般的,会不断吸引异见分子飞蛾扑火的监狱。”福泽隆盛将一切真相娓娓道来,“塞瓦斯托波尔是狱墙,而我和总长……我和老盛,则是皇帝陛下的狱卒。”

    福泽隆盛说出的话语简直颠覆了令月和莉娜的认知。

    可是细想之下,她们却又惊讶的发现,这样荒诞的事实,竟然是合乎情理的,如果大地是圆形的,物种在不断演化一般合乎情理。

    “塞瓦斯托波尔要塞真正的目的是,在必要时刻……比如弗瑞德穆真正对帝国政权产生威胁的时候,摧毁它。保护船团成员不受外敌的袭击,反而是它的附加功能。这些年来,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执行的任务,可真是称得上本末倒置呢。”福泽隆盛一边发出自嘲的笑容,一边不断的摇头。

    “帝国的异见分子永远不可能被彻底消灭,因为每消灭一批,又会诞生出新的一批,所以皇帝就在暗中操纵几个所谓的民意领袖,建立了船团?”莉娜反问。

    “正是如此。亚历山大皇帝陛下的这个策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大获成功,许多隐藏极深,秘密警察无论如何也搜寻不出来的反党,反而在船团建立之后,兴高采烈的自己蹦了出来。”此刻福泽隆盛脸上的表情,既像是哭,又像是笑,“他们或是在暗中与船团建立了沟通渠道,或者给船团提供资金支持……更有在帝国境内混不下去的,不用皇帝流放他们,他们自己便拖家带口的跑到了船团。至于说船团的走私业务,也是亚历山大皇帝默许的。”

    “同反党一样,走私犯也是无论如何都杀不干净的,只要还有利润空间在,总会有亡命之徒为了钱铤而走险。既然杜绝不了,那为什么不将这些灰色产业链放置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监控起来呢?”

    “这真是个天才的想法!愚民们无法企及的智慧……呃……”莉娜忍不住攥起拳头,兴奋的说了一句。等到她发现令月和福泽隆盛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微妙时,才尬笑着缩了缩脖子,不再言语。

    “实际上这些年,发生在帝国的走私犯罪,其中有九成都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进行的。通过船团,皇帝也抓到了不少贵族家的把柄,他们或是参与了走私,或者与反党们关系暧昧。孔代家就是个例子。”

    “孔代……安杰丽卡她家?”

    福泽隆盛思考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安杰丽卡,是指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指挥官的妹妹,于是他便点了点头:“没错。孔代公爵参与了数额极为巨大的军火走私犯罪,他为不少境外势力提供了帝国军队的制式装备。除此之外,他甚至虚报自家的私军数目。不过,皇帝顺着船团这条线,轻而易举的就摸清了孔代公爵的犯罪事实,由此抓住了他的把柄。为了自己的笨蛋父亲,欧内斯特才不得不放弃自己在帝国军队之中的大好前途,跑来船团替皇帝当狱卒,顺便干一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处理一些皇帝忍无可忍的刺头份子。”

    “原来是这样……”此刻的令月,在得知了帝国和船团的秘辛之后,心情极为复杂。不过,这些得到的信息可以慢慢消化,令月想要从福泽隆盛这里知道更多:“除了您,盛凌志总长,欧内斯特少将之外,十人会的其它成员,还有船团的高层领导们,都是帝国的卧底吗?”

    “不,西芙她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劳伦斯,老沈,也都不是。”福泽隆盛摇头,“船团总长的位置并不一定非得由帝国卧底来担任。实际上,只要十人会之中有最起码两人是帝国的人,塞瓦斯托波尔要塞掌握在帝国手中,就已经足够了。皇帝的人太多,破绽也会随之变多,万一被聪明人发现了船团的小秘密,那可就不美了。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毕竟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皇帝也是会防着我们这些狱卒叛变的。船团之中一定藏着许多帝党特务。”

    “那……如果,如果盛凌志总长,他真的是帝国卧底,那他为什么要为船团鞠躬尽瘁?”迟疑了片刻,令月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如果只是想要当好一名狱卒,那盛总长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船团如此拼命。”

    福泽隆盛仰头望向天花板:“我想,大概是他真的对船团,产生了感情吧……我也一样。毫无疑问,从一名特工的角度而言,我和他,都是不合格的。”

    “对船团产生了感情?”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福泽隆盛的嘴角又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生活在这里的五千万同胞,可不是像帝国所宣传的那样,都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事实上啊,船团之中的恶徒,按照比例而言,一点都不比帝国的多。生活在这里的人呐,大部分都是一些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更是从先辈就开始在这里定居了……哪怕按照帝国的法律来评判,他们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罪愆。与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会喜欢上他们,并不奇怪吧?”

    令月沉默了。确实如同福泽隆盛所说的那样。哪怕是她这个“帝国公主”,不也对这里产生了感情吗?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一群十分可爱的人。

    “迪昂老师他……也是吗?”不知为何,令月又想起了,这个与女人别无二致的身影。

    福泽隆盛点头:“没错。迪昂他……也是皇帝派过来的。皇室一直很忌惮灵媒,害怕他们危及自己的权势。将迪昂派到这来,也可以算是一种流放吧,将他与帝国的主流社会,与贵族们完全隔离开来。”

    令月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眼眶里也冒出了泪花,她是多想再见一次迪昂,向他说一句,对不起啊。

    不……如果自己真是公主的话,那么应该向船团的所有成员,说一句对不起吧?

    帝国皇室真是一群大骗子。

    他们践踏了船团人的理想,欺骗了船团人的感情,而且将这个谎言维持了数百年的时间,直到今天也没有被戳破……真是恶劣到无以复加。

    “殿下……”莉娜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体,“先皇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帝国的稳定。或许正是因为先皇们的各种权谋,才让帝国的政治,在最近的几百年之内没有产生大的动荡吧?”

    “嗯,我知道……莉娜你也不用为帝国的先皇们辩解。我知道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必受其垢。”

    伊琳娜向令月递出了手帕。令月用它将自己的涕泪摸净,尽全力止住了抽泣。

    此刻伊琳娜,这位前记者的心情同样复杂难言。这成了她有生以来,第一个不想报道出去的秘密,她不敢想象,五千万船团成员,在得知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我会将这个秘密带到棺材板里的,殿下。”伊琳娜鬼使神差的冒出了一句。不过刚刚说出来,她便后悔了,这种时候,沉默是金,不惹人注意,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

    不过令月说出的话语让她安心了:“嗯,我相信你,伊琳娜,你是一个知道轻重之人。”

    “知道轻重”,这个评语,在此刻胜过其它溢美之词千百倍。

    虽然伊琳娜想要相信令月的心肠还没有恶毒到会杀人灭口,但她的心还是不免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在听到这个“知道轻重”的合适评语之后,她的心又重新回到了胸腔里。

    如果令月说的是其它天花乱坠的词语,如果此刻的令月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这个时候伊琳娜就会开始思考如何跑路了。

    这是一个关系到五千万人的惊天之密。为了五千万人的民心,去杀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记者,对于当权者来说,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下定决心的事。

    伊琳娜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究竟算不算是令月的朋友和心腹?她虽然想要相信,自己和令月在战场上铸就的友谊,不过关系到自己的小命问题,伊琳娜还是宁愿谨慎谨慎再谨慎一点。她并不是很惧怕死亡,不过却不想自己死的稀里糊涂没有任何价值。

    “就像是艾尔斯兰小姐所说的那样,皇帝这样做,对帝国确实有着一定的好处。”福泽隆盛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

    令月看的出来,他欲言又止。对于这位瘦老头想要说些什么,令月也已然猜到了个七八分。

    “我不想画大饼,说船团的难民们到瑞德尔之后会得到多少多少优待,不过我保证,难民到达瑞德尔之后,我会尽自己的努力,让他们得到和本地人一视同仁的对待。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不会让差别对待出现在瑞德尔这颗星球上。”斟酌了片刻,令月向福泽隆盛说了这样一段话语。

    福泽隆盛的嘴角再度弯了弯,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有您这句话在,我对船团子民的未来放心多了。我想,如果老盛得知了这个消息,也会开心的多活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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