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家。”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家”的含义并没有这么简单。
听上去就是那种魔物，他们的外貌是每个人类憧憬样子的进化版，但是凑近了才会发现，他们和所谓的正常人相比，简直就都是一台台机器。
但是比起人类，我也许更喜欢与这种家伙做交易，但是来自安定城市的家伙肯定会受不了这种人。
恐怕对她来说：“想要了解你的病。”这种话，就是在揭她的伤口，让她回忆起自我损失的那份直接原因。
所以她想要带我们去见族人这样的说法可能也不完全是真的的，忽略作为感染者组建这种扮演防疫组织群体的经过，可能直到现在她都不想面对自己的族群，怕再一次受到伤害。
我决定先排除一个问题，再尝试说服她，看看能不能让我们再调查更多。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你们黑暗精灵的地盘？”
“精灵把养护截流设施的工作交给矮人族去做……这是我得病之前已经知道的事，最近村落一直遭到其他带病魔物的骚扰，已经顾不了外界，再加上愿意在设施工作的矮人族一直很少，那里已经变成了无人之地，或者是被荒废了，所以我会想到北方一定会派来使者到这里询问消息……”
说话时她的眼睛无神，嗓音也不算洪亮，但也没有病态，总能感觉她在认真的观察我，粉紫色的杂乱发丝间，那双沾染病迹的眼瞳依旧清澈。
当然，同样受到这般视线照射的人，还有老丑和芳芬雅。
高跷与高礼帽的平衡感，似乎足以让她抽出精力去对抗病变了。
但是这还能维持多久呢。
“如果真有那么简单，那我不如现在就离开得了。”
我闭着眼睛，想到芳芬雅熟睡在帐篷里的样子。
“我交给我自己的职责只有好好带领现有的同伴去控制那些陷入感染的魔物，对于使者的接见，我更信任我的族人，他们会让你们带走有用的东西，但是会有所保留，你是魔塔镇的民警对么？”
“是的。”
“那就好，我刚才的说法是因为这里的消息不能轻易外传，到时候也请你们原谅我的族人，他们担心发生比这更恐怖的事件，不过值得信任。”
“你们要带领我们去那里么？”
“没错，执行护卫工作，但是现在他们还未获得通知，必须提前告知来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可以了。”
“哦——”
老丑和我都不约而同发出轻轻的叹息，交换着眼神，芳芬雅只是坐在帐篷里，什么都不说。
我还是是能看出她有点警惕的。
只因为我和她有同样的不安感。
“那多谢了。”
客套的回答排列在诸多动作之后。
“好好在这安全的地方休息吧，使者，需要从我们这里补给行囊么。”
“不需要了……我们的东西还有很多。”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碰碰鼓鼓囊囊的包。
然后我突然碰到了一颗木牌……
这不是杨医生的东西，什么时候跑到这么靠上的位置了。
“好的。”
她答应着，转身驱动着门板上杂乱的符文，那些隐藏的东西发着光，把大门吱吱啦啦地推开。
营地的领导者给我们留下意味深长的眼神，重新戴上自己的面具，离开了。
“她为什么不关门。”
老丑缩着肩膀，然后撞击大门，让它关上。
“我觉得……”
我站了起来，去找我的睡袋：
“她那样是在劝我们走。”
老丑眉头一皱，一副钱被偷了的表情。
“不对啊？她不是让我们留在这里么？我不明白，你讲讲？”
我开始卷睡袋，芳芬雅却还躺在她自己的帐篷里打盹，扔出一串塑料纸。
“哈……”我叹了口气：“刚才她暗示太多了，先不说不帮我们关门，那个样子看起来完全不是不方便，这也就算了，还有之前先说不用了解病症，又说请原谅她的族人；老丑，如果你是一个站在像她那种位置上的魔物，那种话一般你会挑什么时候说。”
“把你们送到部族的一时前，不，换我直接就不会说，嗯……有问题。”
老丑捏着下巴，一边也开始捏弄自己的行囊之物了。
“我们三个都有血族的体质特征，这没什么，关键是你也说过那种传染病是用血族之血制作的，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现在他们生存环境的压力不太能让他们做到善待我们。”
“那先离开吧。”
老丑话中充满了无力感，但我们偏偏只对自己的施暴能力有着十分的自信。
过了一会，我开玩笑似的向他说道：
“你不会是想讨点东西吃吧。”
“哼。”
老丑一扭脸，不让我去看他的表情：
“你以为我包里那些好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
“你回来了。”
身前是两个手摇充电器外加一个充电宝，我和芳芬雅在比赛谁转的快。
老丑推开门扉，模糊的影子降落在易拉罐的曲面上，他的尖耳朵粘着同样模糊的雪团，甩一甩便慢慢滑落了。
然后他就在那站着，距离要收拾的行囊还很远，却一步也不迈。
我还以为他总会带回来点什么补给品。
“你去做什么了，老丑，为什么什么也没有带回来。”
“没什么，谈了笔交易。”
我转过身去，看见了他残留着不忍与自我谴责的眼神，应该是和我刚开始见到芳芬雅一样，被自己伤害了。
“交易？”
“他们缺水缺食物，魔物肉不能吃不然这里会出问题。”
老丑指指他的脑子。
“所以我就陪你尽快做完这事，以后我好给他们运货攒点人情，就这样。”
“那里不会还有其他病号吧。”
根据之前老丑对于艾瑞伊的执念，我不觉得他会觉得可怜谁就去做这种退缩的反应，被吸血鬼转化过，再看着自己从前的朋友被做成人偶与大熊……他得需要一点特殊的刺激才能有这种作为。
“病号就一个，这里的高跷主人，你想知道我能看见什么么？”
“什么？”
“这里就她一个人，还有那个毛茸茸的……嘶，豚？”
“这个时候说动物就好了，其他人呢？”
芳芬雅在同时转动两个充电器，太阳能充电宝的灯已经被点亮一个。
“没有，似乎都走了，那个用作仓库的地方只有那精灵一个，她平常用高跷取东西。”
“好吧……”
我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了包里，试了试它的重量，然后看下老丑……他已经收拾好了。
“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走吧。”
找到机车的时候，我们发现那个东西被塑料布心翼翼地覆盖了，揭开查看时一些磨损的地方还出现了膏状的油渍，得到了一些养护。
“啊，油竟然还在。”
老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他的油箱，他敏感过了头。
“会有噪音吧，老丑。”
我反而更在意这个。
“没关系~”
老丑又冲着油箱瞅了两眼，反而笑嘻嘻的。
他径直走到机车前趴下，然后翻了个身，之后去搬弄了什么东西，然后拖着链条走。
那个车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铁链的动静比我们的脚步声都响，走到两边堆有金属路障的大门前，发现那个锁是开的。
走出那里，回身望去，那是一个彻底废弃的工厂。
坏掉的金属烟囱从半个高度的破孔中吐出浓烟，那里面其实是有除了高跷精灵的以外的人的。
昏黄的天色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二次燃烧的废料一样，我突然开始质疑从那边出来到底是不是个好的选择，很有可能我们晚间根本找不到安置营地的地方，也不知道那种病症到底会制造出何种怪物，然后来袭击我们。
怪物。
想到这里，我磨了磨牙。
我好像很久没有干过那些事了。
很奇怪，眼前的空旷在这样的心理活动之后，马上便够不成阻碍。
但我却在那些空荡里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透明的影子什么的……
“老丑，发动车子！”
“啊？什么？”
“他们来追了！”
“什么！不是？！好！”
因为我的警示，老丑的眼睛在紧盯我的时候就已经绽放出一些光芒。
也许是强化过的视觉让他察觉到了那些，老丑立刻往地面上扔出了几个灰褐色的东西。
那几颗麻布包裹的丸子喷出雾气，没有气味，也不像燃烧的材质，湿乎乎地像是水蒸气，把我包围。
在那之中，就连自己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接连退后的步点让我缺失了方向感，想要寻找什么的举措都以失败而告终。
红色的藤条从烟尘中伸出，拉住了我的手。
然后我便抓住了老丑的机车。
他发动的很快，这架造型奇特的机车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马力，透过缝隙我能看见遍布电火花与过热余温的筋骨。
机车很快就撞在什么物体上，直直地碾了过去。
从那些蓬衣上飘下的粉尘抹过我的手指，皮肤立刻就开始变得透明。
老丑的机车翻过丘包的顶端，重重落在斜坡上。
“他们为什么不开枪。”
我回头看了一眼，芳芬雅正在收起由漆黑植物肿瘤组成的伞，烟团的残留物正在缓缓升起。
那些透明的蝠翼只是执着地向前奔跑着，给我很恐怖的观感，比起粘人的磷火，我更害怕他们给我残留下的印象。
“不知道，可能不想杀死我们，我没法抹去我机车的脚印，接下来要想办法走硬路了。”
老丑又说了一段话，我的眼睛已经彻底看不到他们。
芳芬雅却还是在张望着，但是那其中有阳光的隔阂，她一定也看不清。
“吱……”
机车终于还是发出紧急制动的声响。
挡在灌木丛径前的，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蓬衣上的透明粉尘所剩不多，大概可以看出一个高礼帽的轮廓。
“真聪明。”
面具下的嗓音又变回了那个样子，毫无感情的机械男音。
“为什么要夸我们，你有什么目的。”
老丑没有说话，从一开始负责交涉的就是我。
“我要澄清一点事情。”
双手剥开蓬衣向上，她让面具松动，露出双唇。
“刚才那些，他们不是在追你们，那只是我在逃避……这是我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
我低着头默默说道。
“快走，不要被他抓住。”
精灵却接着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那就让开……”
老丑没好气的嘀咕一句，看上去也还算是镇定。
高跷剥开灌木丛的枝叶，随即没入其中。
缝隙中的双眼看着我们，同样触及不到它含有的感情。
老丑开始慢悠悠地开车了，他还是很心疼自己的零件的。
“你知道么，耀英檀。”
老丑呼唤着我。
“我才发现我手上被抹上机油了，这怕不是那个高跷怪女自己给我抹的，他们那些家伙很少接触器械。”
“我是该先说你很紧张还是别的话？”
“我是挺紧张的。”
老丑咽了下口水：
“我总觉得那些家伙很奇怪，你刚才看清了么，无论身高体型差异，他们迈步步调是一样的，如果按照足迹大，还是同比例步距，这种集体意识得用魔法来调整，耀英檀？”
老丑说这些的时候，我有点的出神，好在他说的话我全记下来了。
“什么？”
刚开始我有点吃惊，后来才想起来他说的内容。
“你不觉得可怕么？”
老丑深知我是个不怎么理解魔法构造的非正常人类，他这是第一次出现对我这么么尽心尽气的样子。
“不觉得，我以前干掉过身上长章鱼的克苏鲁暗礁人。”
“啊……咳咳。”
他听到这里，清了清嗓子：
“芳芬雅？”
“我知道一种东西可以办到这些……”
芳芬雅在我身边打了一个激灵，慢慢说道：
“我更的时候控制过孩子，当时他们在我的无意识操控下出现了近乎同步的动作，我当时的情绪单纯极了，就这么多。”
她好像不是很想暴露关于自己的一些东西。
“你说操控？”
说到这里，老丑顿了顿。
“喂，耀英檀，你说那个会魔法的精灵女……”
“……她真的还正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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