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伊很的时候科玛就反复教给她说：人类被杀就会死亡。
雪伊一直以为自己和人类天差地别根本没有交集，她只是把这个教训存放在“科玛啰啰嗦嗦让我记住我就勉强存一下”的记忆区块里。
没想到这个道理在几百年之后会成为雪伊最大的牵绊，困扰着她几乎让她疯掉。
没有魔杖、没有兜帽，雪伊融入了市场的人群中，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平和的看待着人类对魔女的把戏啧啧称奇。不久之前，这些毫无杀伤力的玩意伤害过雪伊的……情感。人类将魔女的道具掷向魔女企图伤害魔女。
而魔女雪伊向火焰起誓生存，生存的代价是一名年轻却脆弱的人类的生命。如果下一回人类向魔女投掷魔法，无意伤害到了路恩，因为誓言的存在，魔女不得不伤害其他的人类来换取路恩的生存，为了路恩，为了自己。
“真残忍。”
雪伊在思考的时候无意使用了语言。恰好这里是一个很热闹的摊位，有人类听见了她的话，在人群的中央远远地喊：“喂，你说什么呢？”
视线们集中在雪伊身上。
发出质疑的人手中抓着一条白色的蛇，手腕粗细，吐着危险的鲜红的舌头，眼神冰冷——和它的主人一样。
……莱尔的蛇怎么会在人类手中？
人类的身旁摆着一台大型的木头装置，末端安装着锋利的刀刃。意思很明显，人类要斩断莱尔的蛇。
白蛇是古老的魔物，它们存着阴暗的智慧，怎么会被人类抓住？
这件事真实感薄弱，雪伊掐了自己一把，确定疼痛才相信这是现实。
雪伊回答人类的话：“你要杀了它吗？”
人群发出一声轻笑。
抓着蛇的人类以为雪伊只是普通的人类女孩，于是按照人类的逻辑说：“当然，我要展示我这件了不起的魔法商品——厨房用处理机！不仅可以轻松斩断家畜的喉咙，还可以不费力的把它切成各种形状。”
人群里的妇人们发出赞许的声音：这对她们的厨房大有帮助。只是价格有点高，所以她们还要观望一下这件商品是否真的值这个价格。
雪伊看见白蛇在扭动，虚弱地垂死挣扎一般，它的黑亮的眼珠里失去了魔法的光亮。
阴魂不散的黑猫在她的背后冷冷地开口：“你要伤害人类救它吗？路恩会伤心的。”
路恩路恩路恩，全部都是路恩的错，雪伊犹豫了。她不能自由自在的施展魔法救出白蛇，因为路恩会伤心。
莱尔的是强大的魔女，怎么容许自己的白蛇落进人类的手中？
雪伊硬着头皮走进人群，走向白蛇和抓着蛇的人类，同时在脑袋里思考着对策：怎样不使用魔法救出这条蛇？
虽然莱尔是个性格恶劣的魔女，但她至少是魔女，比人类亲切多了。反正魔女绝不会弄死别的魔女的同伴。
“这位姐要买我的装置吗？”
雪伊没有说话，她走向装置，检查上边纂刻的魔法阵。
“疯了吗？”
她惊讶了。
很少有事情能让见过巨龙的魔女惊讶。
那是莱尔自己的魔法阵，雪伊在魔女协会见过。
意思是，这场残杀是莱尔导致的，她只想贩卖这个什么厨房道具？
“买不买？不买就不要妨碍我。”
人类推开雪伊，把白蛇放置在架子上，在刀刃之下。
道德上，魔女相互独立不能干涉彼此的魔法，可现在是人类在操纵魔女的魔法，这算什么？
白蛇忽然抬头，冲着雪伊笑了一下。冷血动物没有丰富的表情，不过雪伊从它黑亮的眼睛里看见了狡黠。
……算了？
她将信将疑得到了这个答案，退后了一步。
人类按动装置侧边的按钮，刀刃落下。
不可以。
雪伊坚定了这才是答案，所以她伸出手解救刀刃下的白蛇。
“啊！”
人群发出尖叫，因为刀刃落下，没有伤害到白蛇，白蛇的身体上有一只手抓着，雪伊的手。
而雪伊失去了自己的手，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人类慌了，吼道：“你干什么？”
人群看演示出现了意外，惊慌的一哄而散。人类慌忙想求助却不知道怎么拯救一只完全断开的手，只能在原地吼叫着“救命”，期待别人救她。
僵直的手中，白蛇滑出来，竖起身子，盯着雪伊，好像也在质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雪伊也不知道。她就这么做了。
“没关系，我把手带回去接一下就好，顺便，这条蛇给我，好吗？”
雪伊尽量用平和的口吻安抚人类，以免他惊慌到失去理智干出什么别的事情。
“好……好，可以。”
至少雪伊用了魔法之外的方式救了白蛇。
她走过去，捡起自己的手，用另一只手抓起白蛇，面对面说：“走吧，你该回到莱尔身边了。”
人类终于认出了她，说：“你是魔女？”
“是。”
雪伊简短地回答，急于离开这个地方。
她可不能让路恩看见这个场景，很丢脸的，她竟然没有使用魔法制造一场动乱，而是没出息地伤害了自己。
向市场之外走，却有另一场骚动等着她。
管理者的屋里时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大家在围观，讨论着是什么伤害到了王子路恩，让他倒在地上不断呻吟。
是誓言？
雪伊拨开人群走向路恩，他捂着手腕，痛苦地扭动，而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对不起……来吧，抓着我的手腕。”
雪伊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和白蛇，没有多余的手牵起可怜的路恩。
路恩听不见，因为对于人类来说失去肢体的疼痛足够让他暂时听不见别人说话。
“好了好了，你没有失去手腕，是我啦。”
雪伊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温柔的语调，没办法，都怪这个誓言。
她用仅剩的一只手揽着路恩，勉强把他搂进怀里，拖着向外走。
人类警惕着这个要带着王子的女孩。
“没关系，我是魔女雪伊，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她第一次主动报出自己的名字，看着人群松了一口气，好像问题已经解决。
没办法，都是誓言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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