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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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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击退恶龙的魔女雪伊精通两种魔法,一种是火焰,另一种她很少对他人提及,因为处于灰色地带,那就是控制普通人类的记忆。魔女间关于对待人类的态度分为很多派,有的憎恨人类到消灭人类,有的漠视,有的友好。而象征着人类存在意义的记忆则是各种派别最主要争论的焦点。

    雪伊触摸着路恩的记忆,各种纯粹的颜色,蓝色是平静、红色是冲动,很多记忆夹杂着数种情绪因而色彩炫目。她认识很多关于她的记忆,那是无法形容的美好颜色。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雪伊找到了最新鲜的那段,象征着恐惧的危险绿色,路恩被雪伊一把推开,又被他信任着的男孩攻击昏迷。昏迷之前,希瓦娜说了“对不起”——不对,那是富达的声音。可那时候希瓦娜已经不需要假装成富达了。

    唯一的可能——

    雪伊不敢往下触碰,她轻轻地将这段记忆分离出路恩的大脑,存放进自己的魔法里。

    可是她控制不住的颤抖,流泪,以至于清醒过来的路恩担忧地注视着她,问她:“发生什么了?”

    雪伊对此的回应是将这个男孩搂进怀里,沉默地流泪。

    “雪伊,你……哭了?”

    “闭嘴。”

    雪伊是击退了巨龙的强大魔女,她没有任何弱点,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使她感到悲伤。事实上,她感受到了不属于魔女的情绪。

    路恩当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笨拙地拍着雪伊的肩膀,说着没有用的安慰之词。

    王子也不擅长安慰别人,他生来是领导人民的。

    说来奇怪,路恩那些无聊的话语确实使雪伊停止了哭声。她用力抽搭了一下鼻子,说:“好了,回去吧。菲比和因巴斯都在等着我们。”

    路恩懵懵懂懂地跟在雪伊的身后,问:“对了,我们走出旅馆是为了什么?我怎么突然睡着了?”

    雪伊说:“你把我叫出来,说你不想旅行了。我一生气,把你打晕过去。不过在我一个人思考的时候我觉得,回去也不赖,我很久没有在绿意盎然的屋檐下平静地喝茶了。我想念我的旧椅子了。”

    “啊……”路恩发出意外地叹息,“我竟然忍不住说出口了?抱歉,我还想等到了下一个国家再说出来的。我还没真正想好。其实回去之后我们还可以出来,我回去是因为有些问题无法释怀。”

    雪伊在夺去路恩那段恐惧的记忆时发现了关于思念的部分,和关于雪伊的部分记忆混杂在一起,成为某种暧昧的颜色。

    可是路恩从来没有提及。他对这个世界永远表现出莫大的兴趣,而且他在书中看见的大部分知识能运用在现实中,他多么高兴。

    “你不是当年的男孩了。”

    雪伊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可是路恩自顾自的道歉,忽略了这一点。

    路恩也是有负面情绪的,他努力的隐藏着自己的软弱,只为了在雪伊面前逞强。

    眼看着两人要走进王国的城墙内,雪伊侧着头,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路恩,下回做噩梦可以跟我说,我有缓解梦魇的药水。”

    果然,充满好奇心的王子一下忘记了自己的愧疚:“梦魇是什么?”

    “是魔物的一种,没有肉身,依附在人类的大脑里。”

    路恩惊叹:“哦!竟然还有魔物是没有肉体的。”

    雪伊还没想好怎么编造富达不存在的借口——事实上她不需要编造借口了,因为一切都毁了。

    整个王国本就破败不堪,新鲜的破坏痕迹彻底将整个国家夷为平地。准确来说,这是以因巴斯所在旅馆为中心的彻底破坏。

    路恩瞬间脱离了雪伊的保护范围,喊着富达和菲比的名字冲进了废墟之中。

    雪伊的第一反应是用古语呼喊因巴斯的名字。

    古老厚重的声音从废墟之下传来:“魔女!你对希瓦娜做了什么?”疲惫地,并不是责问,只是无奈地询问。

    因巴斯抖落了身上的瓦砾,站起来,他的身下是伤痕累累的菲比。但是粗看只有外伤并无大碍。路恩跑过去照顾菲比了。

    “我操纵岩浆杀掉了希瓦娜。”

    “呵,魔女,别狂妄了,”即使是普通的嘲笑,因巴斯说出来也是满满的疲惫,“你当初击退了巨龙又不是杀掉了巨龙,区区的岩浆怎么可能杀掉希瓦娜。”

    雪伊问出她更关心的话题:“你看到的希瓦娜是她人类的肉身还是她的本体?”

    “富达的身体,灼烧的很严重,希瓦娜花了很大力气维持那具身体的完整,所以我才能抵抗住攻击——她隐藏气息的能力太强大了,富达靠近的瞬间我竟然没有认出来。”

    因巴斯之后说了什么雪伊已经听不见了,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希瓦娜和富达都活着,她之后会怎么样?会回来继续袭击雪伊旁边的人吗?

    路恩疑惑地等待着雪伊解释富达的事情,雪伊勉强维持着冷静说:“按照原定计划,回家吧。”

    因巴斯咂咂嘴,低下头舔舐自己的伤口,并没有对这个计划提出意见,对他来说,去哪里都无所谓。魔物的永生使他没有欲念和渴望。

    被疼痛折磨的菲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微弱地说:“啊?要回去了吗?”因为他嘴里的鲜血使他说话含糊不清,无法知晓确切的情绪。

    此时菲比的情绪已经不重要了。

    雪伊沉默转身去寻找他们停在城市之外的马车。不出所料马车只剩一堆灰烬。

    路恩扶着菲比一瘸一拐跟着雪伊。因巴斯看不下去,屈尊让菲比趴在他的背上。

    雪伊的大脑一片混乱,路恩充当起冷静的角色出主意:“雪伊,你起飞需要扫帚吗?这堆灰烬里大概有没烧干净的木头可以捡起来用。”路恩说着走向了灰烬。

    “别把自己弄脏了。”

    雪伊暂时压下了心中的不安,捡起一根烧焦的木条开始在地上描画传送阵。时间有点久远,她差点要忘记自己家里对应的传送阵是怎样的构成。

    “回家……”菲比和路恩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个词。

    传送阵只需要念动咒语,瞬间能回去。这反而让一切不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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