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向日又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乙恩?”
“这就得等向日醒过来,才能知道。”悠荷回答夏薰的提问。
夏薰抿着唇,表示自己该问的都问完了,轻轻一跃抓住爬梯往上攀爬了一段后停下来,似乎在摸索什么。
悠荷则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向日血迹的位置。
她闭上眼,想像自己的灵魂抽离躯体,在时间的缝隙中穿梭,回到事发当下
向日与乙恩各自站在巷子两端。
乙恩手拿长刀,露出自信狂妄的笑容,向日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握着银色手枪,脸色凝重地将枪口指着准备向她袭击的猎食者。
下一个瞬间,乙恩将长刀反手一翻,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向日。
向日连续开了几枪,却没射中对方,乙恩闪身从侧面攻击,长刀沿着向日的胸口到腹部划开一道口子。
顿时,鲜血四溅。
向日倒地,乙恩站在向日身边,长刀指着她的颈子,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枪响传来,子弹从暗巷深处射出,没有防备的乙恩意外中弹而且不只一枪,她按着伤口往上跳跃,抓住爬梯逃走。
悠荷将思绪拉回来,望着巷子暗处那端沉思,直到夏薰出声打断她。
“上来这边看看。”
夏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悠荷抬头一看,发现他已经沿着爬梯上了建筑物顶端。
悠荷也跟着爬了上去。
“怎么了吗?”
“这里也有血迹。”
夏薰蹲在天台上,神态与平时截然不同,就像一头极度敏锐的猎犬,四处嗅着可疑的线索。
老旧斑驳的水泥矮墙遗留下来的血迹并不明显,不过夏薰还是可以判断出乙恩逃跑的动向,他起身,朝着另一端走去,大长腿一跃跳到另一栋较矮的建筑物的屋顶,又往前走了一段。
“她从这里跳下去。”夏薰站在屋顶边缘,低着头说道。
悠荷往下看了看,不解地说:“底下是一条死巷,她没傻到从这边逃。”
“除非她逼不得已。”夏薰意味深长,接着,他跳了下去。
悠荷跟上,两人落在巷中,这里比刚才那条还要狭窄,宽度只容纳得下一人,巷子一端被水泥墙封住,另一端则堆满了杂物。
夏薰低头,他脚下有一片血渍,悠荷也看见了,这应证他的说法,乙恩确实从上面跳下来。
“逼不得已?”悠荷蹙眉,“你的意思是,有什么因素使乙恩无法继续跨越天台逃跑,只能跳下来?”
“比如说,有人在上面攻击她。”夏薰说得漫不经心,却听得出语气里的肯定。
悠荷眯起眼,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但攻击乙恩的人是谁?
难道谬次追了上来?
可他没提到这点,只说乙恩逃走了。
夏薰在巷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四处探探,皱了皱眉头。
“血迹到这里就断掉了,我没有办法判断乙恩接下来往哪逃。”
听见夏薰的话,悠荷心底一沉。
她垂着眼帘,凝视着地面上的那摊血渍,再次让自己的思绪游移到另一个时空
负伤的乙恩跳进巷子,她抬起头,刺眼的光线从上方洒下,有个人站在屋顶边缘,她无法从上方逃走,却又发现前面是死路,于是转身,见巷子堆满杂物的那头,这时又有另一个人翻了过来。
他背着光,看不清样貌,只知道他拿着枪,指着乙恩的脑袋。
乙恩知道这次逃不了了,却没露出惊恐的模样,反倒弯起唇角冷笑。
枪声响起。
乙恩倒下。
她仍笑着,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展现卑屈的姿态。
“……悠荷?”
听见夏薰的呼唤,悠荷惊醒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双拳紧握,额头冒汗。
“我猜乙恩在这里被攻击了,而包围她的人至少有两名以上。”悠荷压抑情绪,淡淡的说。
夏薰也认同,“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之后,乙恩去哪了呢?被那些人抓走?”他歪头,虽然没表现出来,但心里着实有些发毛。
那个家伙如果真的被抓走,会发生什么事?
对此,悠荷没做出回应,望着别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告知特管会吗?”夏薰又问。
悠荷思索了一会儿,摇头。
“这件事先保留。”她道,“我们还不确定攻击乙恩的人是谁,先别打草惊蛇。”
夏薰耸肩,没有别的意见,不过他很清楚,攻击乙恩的除了是管理人还能是谁?
这件事一定跟特管会脱离不了关系。
悠荷当然也明白,可是她相信朗莫不会对她有所隐瞒。
只不过一切都不对劲。
“我会去询问这附近的眼线,看看有没有乙恩的下落,你不用担心。”夏薰说道,他看得出悠荷心里的不安。
“嗯,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悠荷长出一口气,“薰子,谢谢你。”
“别跟我客套。”夏薰压了压帽缘,方才如猎犬般锐利的眼神消失,又变回厌世的样子,“这次,恐怕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他们都有同样的直觉——有什么无法预料的事将要发生。
“走吧,别让蔚青等你等太久。”悠荷道。
夏薰压着帽缘,随口应了一声——只要提起蔚青,他就莫名别扭。
两人离开暗巷之后,悠荷没有回花店,在车上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决定前往医院一趟。
…
白书拿着装好的水壶准备返回病房时,看见悠荷出现在病房门口。
她的脸色有几分凝重,看起来似乎有心事,然而,在发现白书走过来之后,却立刻将那些情绪隐藏起来,对他露出仿佛演练过的微笑。
白书淡漠的望着悠荷,沉默半晌后,移动到病房门前。
“向日已经醒来了。”他用听不出起伏的语调说道,在开门之前,又更加压低了声音,“别告诉她你放走了乙恩。”
悠荷稍稍一愣,点了点头,跟随白书进入病房。
向日看见悠荷来访,起初有些讶异,随后便笑了笑。
她没戴眼镜,样子十分虚弱,原本就已经纤瘦的身躯,此时看起来更弱不禁风,不过,即便发梢凌乱,脸蛋苍白没有血色,竟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悠荷下意识地瞥了面无表情的白书一眼,分心的想着:身为男人居然还能这么淡定,这是要成佛了吧?
她走到病床边,想起白书刚才的提醒,到嘴边的道歉顿时止住,眼神飘了一下,才又开口:“身体情况还好吗?”
“挺好的。”向日微微点头,说起话来仍显吃力。
这话听起来实在让人心疼。
她的样子也再次提醒悠荷一件事——人类是那么脆弱。
这样的想法使悠荷陷入矛盾,她不能忘记今天来的目的,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是如此残忍。
可是,她急迫的需要知道真相。
悠荷悄悄地深吸一口气。
“听说你是被乙恩攻击受伤的。”
向日一听,就像是噩梦般的记忆又被勾起,双瞳微微瞪大,身体僵硬。
她缓缓点头,这个动作似乎做得十分辛苦,悠荷看在眼里,却无视心中的怜悯。
“你是怎么遇上她的?”
这个问题让病房陷入一阵沉默。
白书眉头深锁,打算出言制止悠荷,向日却先开了口。
“我在负责的城区发现疑似乙恩的人出没,所以追了上去,追到暗巷时,我本来以为跟丢了,没想到她从暗处对我突袭。”她说得缓慢,停顿了一会儿才又接下去说:“是我太自不量力,当下应该先联系特管会,而不是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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