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三室两厅的商品房,主人会把客厅隔开分成两半,加上三个卧室,可以住上五户人家。
陈如雁就住在北京这样的房子里,除了她和同事蝶之外,另加一个男人,还有两个单身女人。
红姐是医院护士,李香是一个外企的普通职员。
如雁是从去年八月份搬进来的。渐渐的如雁就和这些单身的女人熟悉了起来。由于她们年龄相仿,都是八0后。走出社会比较早,工作了三四年,工资也就四五千左右,算得上是都市白领一族了吧!然而,令她惊讶的是,当房东定期来收房租的时候,她们个个好说歹说非要等到发工资才行。原因是上个月的工资已经基本花完,只留下一点生活费了。
一个月就四五千的工资,单间的房租加上每个月的水电费也就七八百,一个月的车费两三百,吃饭的费用大概一千,如此算来起码还可以剩两千。可是,他们每个人却还备用着信用卡,甚至有些时候某个月工资不够用了还得去透支。算这笔帐的时候,如雁自己也倍感迷惑,因为除了这些开支外,基本上一个星期下来,平时都是呆在家里,周末就是出去边玩边逛街购物。
然而,即便平时下班后呆在家里,只要茶余饭后,家里便热闹了起来。几个女人不是东家窜窜,就是西家跑跑。
而她们的话题永远逃不出这些。
红姐说:“我在上看到了一件好衣服,你要不要看看?
李香边贴面膜边说:“你看中了哪家的衣服?”
蝶躺在沙发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涂指甲油:“如雁,你说我们用什么样的化妆品比较好?明天穿什么样的衣服去上班呢?”
如雁插着耳机听音乐,她刷着朋友圈,给哥哥刚刚发的一条动态点赞。其他人唤了她好些声,她就是听不见。几个女人就跑过来一起捉弄她,好不热闹。
女人的工作其实没有男人那么复杂,尤其对于如雁这样的白领阶层来说,一下班就更闲着没事干了。自从和男朋友分手后,在这样的大都市她连朋友都少之又少,除了公司的同事蝶,她也就只认识这几个住在一起的人了。而逛街买东西的时候至少还有人陪她说说话,还能够和她一起讨价还价,否则就只能是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看电视、听听歌曲、玩玩游戏,刷刷存在感,剩下的就是睡觉了。
如雁觉得这样的日子倒也自在,没有大富大贵,一切平平淡淡,也好。
在遥远的农村老家,秀珍照顾公婆孩子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休息,可是她心里有事,又睡不着。就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着满天的星星发呆。突然她看见月亮在偷偷地掩嘴笑她。笑话自己的无能,别人把她当傻瓜一样骗了,自己还心甘情愿地为这个家殚精竭虑地操劳。她又抱怨爹娘把她生的如此可怜,跟着陈俊峰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
结婚时父亲一口气要了十五万彩礼,转手给哥哥城里的房子办了首付。嫂子陪两个孩子去城里读书上学了。而自己却像掉进泥潭的蚂蚱,越陷越深。
为了还清高额债务,丈夫在婚后年年出去打工挣钱,她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这么多年夫妻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浮现在她的眼前。
平日里丈夫对她百依百顺,虽然他爱喝酒,搓麻将,脾气暴躁,可是把她却宠成了宝贝。城里人时兴穿什么,用什么化妆品,他就给她去买,镇上也有快递公司,寄回来也方便。
一到晚上,他们就聊电话煲。秀珍打开视频,一边梳头洗脸,一边和丈夫说话。丈夫也洗完脚丫,剪着指甲,聊着家常。工友们围过来看秀珍在干啥,问她有没有想陈?秀珍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想你媳妇吗?”
工友们哈哈大笑起来,说她实诚。隔着手机都能听到他们在谝黄段子。张三说:“你子昨天晚上摸了我的奶,第二天起来一看,指甲皮大的还发青肿胀,疼了整整一天。你要陪我去医院。”
陈俊峰哭笑不得地说:“你不也一样,天天晚上抱着我睡,半夜还对我动手动脚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里面的工友打着他们俩,说要把这两个分开睡,要不然生出一大堆娃娃来,宿舍就真成托儿所了。
秀珍对着丈夫清秀的脸庞,一个劲地捧腹大笑起来,弯着腰直喊肚子疼。两颗泪珠掉在了手机屏上,模糊了对方的双眼。陈俊峰亲了她一口,无可奈何地说:“老婆呀,真的好想抱着你睡,多久都没那个了,憋得我好难受。”于是就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的裤裆,秀珍笑着骂他:“有人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陈俊峰反驳道:“笑话啥?我才不管了,没有女人的日子都一样。李四还直接脱了,隔着手机让老婆舔屏了。”其他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四不服气地说:“你们别光说我呀,老秦还在外面租房子养老婆了,他儿子都比那个女人大一岁。我是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最主要的是没钱。”
“去趟按摩店就一切搞定,还更便宜实惠。”李四喝着啤酒,琢磨着手里的牌说。
“糊了!这次手气不错啊!等我再赢一把,就请你们去按摩店,哪儿的女的我都认识。介绍给哥几个认识认识。”
“陈俊峰,你去不去呀?哪儿的妞可水灵了。”张三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出来说话,我给你看样好东西。”陈俊峰知道她的啥意思,就赶紧穿上裤子,披上外衣,借上厕所之名去外面。
灯光下秀珍掏出她的两团,让丈夫去摸。夜色中陈俊峰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脸庞,他流着口水吮吸冰冷的手机屏,仿佛抱住了一个可亲的人。陈俊峰感到浑身轻松自在。
秀珍说:“我可给你说清楚,在外面不要胡来啊!”
陈俊峰听得莫名其妙,他无奈地说:“老婆,你就饶了我吧!我们还有10万元的欠账了,我哪敢啊?”
“这么说,你还是想过花天酒地的生活,不管我的死活了?”秀珍生气地说。
“说实话,我压根就没那样想过,平日里你省吃俭用,修剪果树,定期除草,打农药,疏花,套袋每样都做得有条不紊,游刃有余。忙完地里的农活,你还做手工鞋垫,拿到镇上卖了钱,给一家人买新鲜的水果蔬菜和鸡鸭鱼肉来改善生活。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呢。”
“你记得就好,我把你寄来的钱,都如数交给了妈,我可从没有想过多花一分钱。”秀珍梳洗完毕,上床拿着手机钻进被窝里。
这一点,陈俊峰自愧不如。他给秀珍买来的新衣服,秀珍又觉得太时兴穿不出来。她嗔怪丈夫说:
“我一个黄土地里长大的女人,经常和泥土打交道,一年四季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够了。化妆品你也不用给我买了,我哪有时间去化妆啊!一天到晚累得光想早点睡。”
陈俊峰说:“我刚到上海时,看到人家城里女人穿得靓丽,长相可没一个能比得了你的。”
“所以你就一天到晚的给我发信息,嘘寒问暖。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哄我开心,原来是因为我漂亮?”秀珍自豪地笑了,她回忆起那段日子,觉得好甜蜜。
“想你嘛,不那样还能咋滴?你知道吗?当我干完一天的活,最大的享受就是一打开手机能够收到你一条短信。每天晚上,挂了手机之后,我就躲在被窝里一条一条地看,舍不得删掉。为了节省微信空间,我就拿笔记本把所有信息抄写下来,作为每天睡觉前的必修课本来读。”
秀珍笑着说:“你还真有心,我可没有那样的闲工夫哩。”
陈俊峰富有诗情画意地说道:“就这样我们两颗心互相交融,彼此取暖。你能懂得我的辛苦,我能体会你的难处,虽然远在天涯,心却近在咫尺。”
秀珍噗嗤一声笑了。
“隔那么远你才说,在我跟前时,你可从来不说的。是不是上7海话听多了,油腔滑调起来了?招打!”
“呸呸呸,我不说了总可以吧?上海话难听死了,你侬我浓的,一句都听不懂。最多再过五年,我们就去城里买房子,让咱们的宝贝女儿悦玲接受更好的教育。我们俩初中毕业后,最起码让娃要大学毕业。再考个博士,到时候我就是博士他爹。你就是博士她娘哩!”
说完,他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可没想那么长远!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再生个大胖子,毕竟一个闺女,公婆那我是没法交代的。老人家整天说隔壁王婶家的男娃这好,男娃那好,听得我耳朵都快要长茧了。”
“生生生,咱给她多生几个,越多越好。老婆,我这会就想生哩,怎么办呀?”
“和你旁边的生去,我瞌睡了,眼皮打架半天了。”秀珍不知不觉已经睡着了。
“不敢啊!听说他有艾滋病,是足浴店一个女的传染他的。我真怕他给我也传染上,人家都不跟他睡,我看他可怜,就要到旁边了。”
“爹的身体怎么样了?妈的腿病还疼不疼了?你们不要怕花钱,有我了,只要你们都健康平安,我在外面也就能安心上班了!”
“老婆,你怎么啦?我说了半天,你咋一个字腿都不回,难道我说错了吗?还是你又哭了?我最害怕你哭,说真的,你一哭起来就像是剜我的心头肉哩!”
他想老婆可能这会已经睡着了,一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就挂了电话,吹着口哨,唱着曲又回到臭气熏天的工棚。
偌大的工地上只有一条大狼狗在来往巡逻。夜色斑斓,劳碌了一天的人们怀着各自的心事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起床,秀珍才发现手机没电了,她赶紧充电。打开微信一看,才发现好几条未读信息。
于是她就又回复了两条。
“亲爱的,早安。每天记得吃早饭,我去地头了,晚上聊。”她顺便微笑着一连发了几个亲密的表情包。
令她记忆犹新的是去年中秋节的那一次。
听说家里苹果大丰收,陈俊峰给秀珍买了999朵玫瑰花,快递运回来。
在收到玫瑰花的那一刻,秀珍高兴地手舞足蹈。她开心地对着手机屏幕,大声说:“老公,我爱你。”
“喜欢吗?这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虽然是假花,但是我对你的爱一点都不假。”
“爹妈都在了,说话注意分寸。”秀珍微笑着,朝旁边暗示了一下。
“你把手机给咱爸咱妈,今天过节,我和他们说两句。闺女呢?让她也来接电话。”
父亲高兴地接过手机,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他有千万无语想对儿子说,可是又不知该说那一句?就心疼地说道:“你还是那么瘦,吃饱穿暖。”
“爹啊,你放心,儿子在外面吃得饱,穿的暖。您老要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着啊!”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一时半会死不了,尽给你们填麻烦。家里所有的农活我也帮不上忙,都是秀珍一个人在干。是我们老陈家愧对她呀!”
“爹,我知道。你不说我心里也知道。千说万说是我傻人有傻福,我今生欠秀珍的一辈子也还不了。”
母亲站在一旁伸手要了半天手机,都没有机会。她知道老头子越说越来劲,就一把夺过来,搭在自己耳边上。
“俊峰呀!你也没钱,买那么多花干啥呀?你媳妇又不能当饭吃。以后别再花这冤枉钱了,知道吗?给你多买点好吃的。我就你一根独苗,千万别累坏了,人是铁,饭是钢。今年咱家的苹果丰收了,大均匀,颜色红润。南方来的客商抢着订购,还买了五万多块呢!”
“太好了,妈!你们都辛苦了。我一切都好,您放心吧。孩子呢?让她也过来接电话。”
“爸爸”悦玲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哎,再大声点。爸爸这边信号不好,听不见。”
“爸爸”悦玲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哎”陈俊峰眼角湿润了。他离家时,孩子才一岁,现在孩子都长那么大了。这么多年他没有陪伴孩子的成长,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宝贝,你想要啥,尽管说,我过年回来给你买。”
“爸爸,我啥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闺女多懂事啊!爸爸一定答应你。”
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
经过一家人不断的努力,陈俊峰终于还清了所有债务。他突然感觉背上的重担减轻了许多。
亲戚朋友都称赞陈俊峰娶了一个好媳妇,简直就像财神爷,彻底改变了陈家几十年来贫穷落后的面貌。
陈俊峰也觉得脸上有光,更对自己的妻子刮目相看。可是每个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经过多年的艰苦奋斗,秀珍已经青春不在,皮肤稍显松弛,眼角出现了皱纹。又不如何收拾自己,她和城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更是无法相提并论。
在大城市待得时间越长,就更没法适应农村的生活。去年夏天他回了趟老家,看着自己忙里忙外地地收拾这,收拾那。他不知道怎么去帮?
辗完麦子,他帮父亲去犁地,才一上午时间,手掌上满是大大的血泡。老家贫穷落后的面貌对他已经失去了任何吸引力。也许故乡只是他乡愁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如果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像祖辈一样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简直比杀了他都难受。
由于聚少离多,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着奇妙的变化。
他们俩在络的世界里,可以成为令所有人羡慕的情侣,然而到了现实生活中,一切都变了。
虽然家里安装了太阳能,秀珍不会每天晚上都去洗澡。干完一天农活后,她不洗脚,趴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时,只会傻傻地笑。他不愿提及工作上的事,因为她最远只去过县城,关于大城市的生活她听了就像天方夜谭,根本无法理解。
想到这里,秀珍叹了口气,世上的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哪个男人又能够忍受得了没有女人的孤独生活呢?然而就这两年光景,他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俩经常为了一点事而吵架。吵完后,秀珍又开始后悔,她知道丈夫的工作危险,属于高空作业,不敢分心。于是就变着法子地哄他开心,直到他破涕为笑。秀珍发现丈夫对她越来越冷漠。有时一天都收不到一条短信。她记忆深处,当年他离家的样子是那么可亲,现在只能对着结婚照上那张傻傻的笑脸略表相思。
一个礼拜前,远在上海打工的哥哥秀才急匆匆地回老家补办丢失的身份证。秀珍就收拾妥当回娘家看他。
哥哥干活的地方离陈俊峰很远。有一天,他放了半天假,就坐地铁过去陪妹夫喝茶聊天。陈俊峰从工地的宿舍棚里搬出来,租住在一户人家自己修建的三楼,窗户靠街角,比较繁华热闹。陈俊峰热情地招待了秀才,就拉他去外面吃杂酱面。又说起家乡天翻地覆的变化,陈俊峰感叹岁月不饶人,不知不觉人已到中年,却依然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吃完饭,他们俩回到出租屋里,一起喝茶聊天。
就在那时,一个穿戴时髦的长发女郎领着一个五岁男孩走了进来。她笑着问陈俊峰:“今天这么热闹,你朋友一定饿了吧,我马上给你们做饭。”说着就换了衣服和鞋子,准备去厨房。陈俊峰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刚才在外面吃过了,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我孩子她舅舅,今天专门过来看我的。”妇人即可警觉起来,红着脸说:“哦,那你们聊,我出去买点肉回来。毛毛,过来,妈妈带你出去玩,让两个叔叔在这里说话。”她又重新穿好衣服,背上包,关门就走了。秀才开玩笑地说:“还有这样的美女来找你啊?也介绍我认识认识吧。”说着他走到阳台上,透过窗玻璃,他看见妇人拉着孩子在街道上低头走路,还回头朝这边看。她穿一身黑色紧身连衣裙,红色高跟鞋,衬托出一双修长的美腿。黄色波浪卷蓬松地披在肩上,随着走路的步调就像黄色的瀑布自然散开。
秀才看得入了迷,陈俊峰递他一杯威士忌,看着她的背影,笑着说:“她叫藿燕,河南信阳人,一个单亲妈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去年坐公交车时她手机被偷偷走了,我帮她要回了手机,为了感谢我,她隔三差五地过来给我做好的。”
秀才还想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于是心事重重地度过了一下午。直到他离开时,霍燕一直都没有回来。秀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决定弄个明白。
他从陈俊峰家出来以后,没有去公司上班,就躲在暗处一直观察这个可疑的女人是否还会回来?果不出所料,到了晚上八点钟,她拉着行李来到陈俊峰的住处,一晚上都没有出来。秀才在门口守了一晚上,第二天陈俊峰与藿燕双双走出公寓,送完孩子,各自去上班了。
一切都已明了,他们俩真的同居了!秀才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左思右想应该把这事告诉妹妹,让她先得有个心理准备。可是打电话又说不清楚,还不如回家一趟。就这样,他把一切都告诉了秀珍。
秀珍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感觉天昏地暗。她那么爱他,为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可是到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回到家里,面对老人和孩子,她的心拔凉拔凉的,就像冰山一角。做饭时,油烟呛得她呼吸困难,突然一股粘稠的液体冲击她的喉咙,秀珍干呕一阵,吐出一坨红色的秽物。
她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公婆还以为她感冒了,准备去请范医生。结果被秀珍拦了下来。
她害怕父母担心,一直瞒着他们。午后的阳光炽热地烤着她的脊背,红衬衫被汗水打湿了。粘在背上,清风吹来,脊背上凉嗖嗖的。她思前想后,又觉得这不可能。一定是哥哥看错了,或者是丈夫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了搞清楚这件事,她打电话给陈俊峰,把这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生怕哪儿没有说清楚,又补充了一次。谁知他气急败坏地说:“你疯了,我不知道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我和藿燕是清白的。他们娘俩原先的出租屋被政府强拆了,又没钱租房子,我就和他们租住在一起。现在外面一起租房子的男男女女有很多,不一定都是情侣,不信你去问如雁。她还和一个男的住一块了。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真的是清白的,以后谁爱咋说让他去说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你怎么想都可以。”说完就果断地挂了电话。
秀珍傻傻地待在地头,她不知道这兄妹俩都中什么邪了?大城市的生活她真搞不懂,没有结婚,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晚上睡觉前,陈俊峰又发视频过来,让她看看藿燕和她儿子的房子,又看看自己的房子,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可是秀珍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不踏实。
于是她对陈俊峰说:“老公,你干脆回来吧。现在家里又不缺钱,我们俩好好过日子,你不觉得我们俩越来越陌生了吗?”
“秀,我不回去!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要不你也来上海吧!我们把父母都接过来,让悦玲也在这上学。”
“家里的果树怎么办?父母年纪大了,孩子那么,我们的生活重担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大!”
“有我了,你不要担心。”丈夫在那边安慰她说。
“我总算明白了,你原来是喜欢上那个狐狸精了!和人家在一起吃,一起住,是不是就忘了家里的人呢?我刚才是试探你呢!没想到还真是这样。老家怎么了?你难道不是农村人吗?父母辛辛苦苦把你养大,难道只是为了让你一个人去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跟你这么多年,你每次回来都是东不管西不问,住几天就像疯了似的想出去。原来是你心里割舍不下那个狐狸!她在你心里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说够了没有?我是那样的人吗?外面的生活你一点都不了解,不要瞎嚷嚷好不好?让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看到了没有?你还护着她!我真是瞎眼了,白白糟蹋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到头来变得一无所有,我真是苦命哇!”说着便狼哭鬼嚎起来!
“你真是有病!我有你这样的女人简直是个错误!”陈俊峰生气地攥得手指头咯嘣响。
“你不稀罕我,那咱就离婚。给你说实话吧,惦记我的男人可多了去了。没有你,我照样活得很好。”
“没想到你竟然背着我偷汉子,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你有这个权利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告诉你:陈俊峰,这个婚我是离定了!”
啪得一声,她把手机狠狠地摔在地板上。气得坐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突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秀珍拿起手机一看,钢化膜早已破了一大片,就像她此刻的心。是陈俊峰打过来的,她立即挂掉。
一连打了十几次,秀珍依然瘫坐在地板上,不理也不睬。
因为这事,她骂过,哭过,闹过,可是日子还得继续下去。没有人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陈俊峰抱头坐在沙发上,他心里乱七八糟的。自从认识霍燕以后,陈俊峰才觉得自己活得更像个男人。每天晚上下班回家,藿燕就做好了饭菜,等他回家来吃。她温柔似水,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善解人意地听他说话。在她面前,他会卸下所有的劳苦重担,和她畅所欲言。
“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堪?”藿燕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关心地问他。
“不关你的事,早点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搬出了。你和孩子安心住在这里,这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交过了。”
“陈大哥,那怎么行?如果没有你这么多天的照顾,我们娘俩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您得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如果您不嫌弃,就让我每天来照顾您的衣食起居吧!”说着就收拾了茶几上的碗筷,端到厨房里去洗。
“大妹子,你千万别误会!是这样的,我老婆因为我们俩一起租住,正和我闹离婚了。”
“可是我们俩真的是清白的呀!就让我来给她解释清楚吧!”
“千万别,她这会正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也没用。你去说的话,会适得其反。”
“那好吧,你不要着急,等她气消了,你再解释清楚就行了,你这样的好男人,嫂子是舍不得的。”
“在她心里我可能坏到了极点。”
陈俊峰无奈地说道。
“可是在我心里,您就是活菩萨!”藿燕红着脸说。
“呵呵,大哥生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不早了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了。”
陈俊峰又打来电话。
秀珍一看是他的,本不想去接。可是又忍不住还是接了起来。
“老婆,你饶了我吧!明天一早我就搬出去一个人住,这样子总可以吧!”
“你是做贼心虚,金屋藏娇了吧!鬼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呢?”
“秀,我真的啥也没干,就是想帮帮人家而已。”
“你是看上人家了吧!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老了,难看了,不合你口味的。所以你就喜新厌旧,自个找三了?”
“绝对没有的事,老婆你听我说,你在我心里是最美的,无人能替代。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你要是不乐意,我就回老家,好好种地,再也不出来了,好吧!”
“你说再多也没用,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女人为啥要和你住一起?她为什么不找其他男人住一块?你们这对奸夫,不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还在这里装好人。”
“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说了那么多,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咱们结婚这么多年,我啥时候骗过你呢?”
“你经常骗我,骗我给你在家里伺候老的,又伺候的。你骗我无怨无悔地在家里种地,种果树。你骗我去城里买房,让我过上好日子。现在呢?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却在家里独守空房!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我却在家里吃糠咽菜,捉襟见肘。你在外面风风光光地玩女人,我却在家里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你给我说清楚,谁玩女人了?那个王八蛋告诉你的,说!”
“你做的事自己清楚,还用得着我去给你说吗?”秀珍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得哭起来。她心里的苦水有谁能够体会呢?
“好了好了,我不多说了。就算我说破嘴,也是白搭。你去休息吧!”
“哼,你是在打发我吗?怪不得你这么不待见我,原来早就想好这一出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一不做,二不休。咱们离婚,你去和那个狐狸过日子好了。”
说完,秀珍气得打翻了屋里的所有东西。幸好女儿去学校了不在家,要不然一定会吓坏孩子的。
公婆趴在窗户外面,只偷听到了秀珍说的话,至于儿子说了什么,他们无法知道。秀珍在里面发飙地砸东西,他们俩吓得赶紧回到屋里想办法。
“老头子,这女人彻底疯了,你看她那怂样,说不定要吃人了!”
“都是你儿子错,村里打工的男人那么多,也听不到谁在外面养老婆,就他特殊。现在倒好,弄得家不成家喽!”
老太太气得打了老头一拳,抱怨他没心眼。
“我儿子能有什么错,一定是他也有难言之隐。秀珍也是的,有什么话慢慢说嘛,动不动就离婚,吓唬谁呢!”
“你真是老糊涂了,你还没看明白吗?是咱儿子错在前面,人家秀珍有什么错。她这么多年安分守己,就没有人说过她一句坏话。”
“得了吧,老头子。那是你的自以为是。村里人都说咱儿媳和范医生有一腿,你可要把她盯紧了。”
“简直都是胡说八道,他们俩早就结束了。当初范天云虽然和她偷着订了婚,谁不知道王范两家互不往来,他们再怎么折腾,都是年轻人的事。得不到长辈的同意,能结婚吗?”
“当初咱们娶她时,她还要死要活的,难道你都忘了?”老太太翻起了旧账,依然气得咬牙切齿。
“我得眼光不错,秀珍确实是个好闺女,打嫁给俊峰后,就一心一意地过日子,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你是多心了!”
“我怎么老觉得范医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难道旧情为了?不对,我们一定要替儿子看好这个家,千万不能后院起火。”
“我说你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本来就没有的事,非要无中生有。现在当务之急是怎样让他们两口安心地过日子。”
“说得也是,不如让雁试试,她有文化,会说话,她一直很忙,我最怕打扰她工作。”
“再忙也要把这事给办好,快给娃打电话,快呀!”陈老爹在一旁催促着,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于是老太太果断地拨通了女儿的电话,哽咽着说道:“雁,咱这个家,马上就要散了,你快劝劝你哥吧!别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秀珍是个好媳妇。玲玲不能没有妈妈呀!”于是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口气全告诉了女儿。
如雁听得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哥哥,怎么会养三呢?
“妈,您老先别急。我这就给他说。”
在此之前,家里的所有的花销都依赖于哥哥每月寄回家的一点工资,而她大学毕业后,就来北京工作,总算缓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
其实从母亲电话里的片言只语,她也无法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为了缓解哥哥嫂子之间的矛盾,她想先从哥哥哪入手,最起码这件事皆由他而引起。
她一连打了好几次电话,哥哥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对于离婚的话题绝口不提。如雁说起家常,哥哥就畅所欲言,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好不热闹。她要是绕开话题,切入中心,他就会马上恼羞成怒,直接挂断电话。
如雁不甘心,她又打过去。
哥哥不耐烦地说:“我的好妹妹,别再烦我了,好吧。哥哥正忙了。不像你,哥既没文化又没技术,走到哪儿都是出死力的命。这么多年我摸爬滚打连续换了好几个工作岗位,都干不长久。去年我跟定李师傅学汽修,才学到一门吃饭的手艺。”
“我知道你很辛苦,可是你和嫂子这么多年都不容易,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秀珍嫂干。妈私心严重,听不得她说自己儿子半句不是。而我就不同了,说话心直口快惯了,你们有什么难处,或过不去的坎,都可以给我说呀。千万不要因为一个误会而发展到离婚的地步。”
“好了,妹妹。我要干活了,这件事以后你会明白的。”如雁还要说什么,只听到电话里笃笃的响声。
如雁还是不放心,她突然觉得这件事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她又觉得这样做太过冒失,如果是无中生有,岂不是自己多此一举。于是她挂断了本想给秀珍拨出去的电话。
如果她此刻在老家的话,还会和嫂子唠唠嗑,说说心里话,只可惜她一年才回家一次。
现在嫂子不知怎么样了?她有点担心秀珍会不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最近一段时间,如雁简直烦透了。家里一连串的事情让她头疼。因此她每天晚上失眠,第二天又睡不醒,干工作没精神,记忆力严重下降。房门上的钥匙,她扔了好几次。要不是其他人晚上下班回来开门,她就得在门外站一宿。上班时她把统计数字后面的数点填错了一位。等其他同事复查出来时,领导在例会上狠狠地批评了她,弄得她好没面子。
家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哥哥嫂子闹离婚,父母夹在中间好不为难。最可怜的就要数悦玲了,她才八岁,一想到这个孩子马上要失去一个完整的家庭,如雁心里就更不好受了。如雁心烦意乱地关上电脑,拿起背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准备搭地铁回家。
秋天的北京,天高气爽,云淡风轻。车站拥挤,等车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
一阵微风吹来,如雁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头也不再那么沉重了。
当然其他人都不在家,如雁洗完澡,刚准备休息。突然接到红姐打来的电话,让她赶快去就炫动舞吧找李香,她陪客户喝醉了。打电话让她去接,结果这会她还加班了。
如雁乘出租来到大学城附近的“炫舞酒吧”。刚走进去,就看见舞台中央的灯光下,站着三个时尚性感的女郎在整齐地跳舞。她们眼神迷离,袒胸露乳,她们扭扭捏捏地卖弄风情,惹得台下的酒客一个劲地拍掌叫好。
如雁很少来这种地方,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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