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的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深宅大院,一处清水池塘。
“你这死猫,又来偷鱼吃。”一个儿的声音颇为刻薄。
“少爷,奴婢这就把猫扔出去。”一个丫头的声音颤颤巍巍,生怕那少爷怪罪于自己。
“给我杀了煮汤!”少爷养尊处优惯了,不顺心的东西就要赶尽杀绝。
那丫头抱起那只白猫,消失在少爷视线里。
“你快走吧,以后不要来了。”那丫头始终狠心不下,放走了白猫。
白猫舔舔自己的爪子,再次跳上房梁。那丫头放猫被少爷看到,自然免不了一场棍杖责罚。
白沐看着那丫头皮开肉绽的样子,毫无作为。人就是这样,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白沐为妖千年早已看透,所以他才讨厌化为人形,他只觉得那作践了自己。
回到山中,白沐随便挑了棵树就爬上去睡午觉。
“猫!你看我抓到了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把白沐吵醒。
只见树下一条黑蛇衔着一只野山鸡。
“你吃吧,我不饿。”白沐翻了个身,继续睡。
底下那条黑蛇顺着树干爬上来,对白沐说道:“我也不饿,留着饿了我们一起吃。”
白沐又勉强睁了睁眼睛,看着那黑蛇实在是有点不舒服。蛇是之前自己在一滩水里救的。那时它还只是一条普通蛇,也并没有修成妖。白沐看见它的时候,几乎气绝,后来听它说是因为被同类所伤,因为到了需要繁殖的时间。
白沐一时多事,用妖力救了它,从此那蛇就一直跟着自己,还染上了妖气,变得能说会道起来。白沐实在是烦不甚烦,而且它那身鳞片总是让自己颇为恐惧。
白沐也不好开口赶它,只好任由它跟着自己,还能使唤使唤。
“猫,你为什么不化形,我觉得你模样特别好看。”白沐救它的时候化为了人形,所以那蛇死里逃生之后睁开第一眼就见到了白衣飘飘的白沐。那时它还以为是哪位仙人救了他,内心自豪无比。
“人有什么好的,我不稀罕。”白沐是真的讨厌人。
“那你岂不是要做猫一辈子。”那蛇问道。
“不好吗?”白沐反问,谁规定猫妖必须化为人形。
“好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那蛇果真能说会道。
“你只不过是一只没有修为的蛇,而我都活了千年了。怎么可能在一起一辈子。”白沐心里发怵,要和蛇待一辈子,可饶了自己吧。
“放心吧,我会努力修炼的。”那蛇爬向白沐,似乎想要亲近他。
白沐一瞬间就跳得老远,他是真的不擅长对付这种冷血动物。
“猫,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会努力修成人形的,这样你就不会怕我了,而且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是不是?”那蛇似乎有点委屈。
“嗯,我相信你。”白沐又跳到另外一棵树上继续睡觉。
那蛇得了准话,顿时又开心了起来。那蛇抬头看着白沐,白色的猫毛丝毫不见脏乱,蓝色的眸子更似是宝石。他安静的趴在树上,偶尔伸个懒腰,海棠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落下附在他的鳞片之上,它竟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它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看着他不近人情的样子也觉得有趣得紧。
那蛇爬到另外一棵树梢上,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的睡颜,也不觉得无聊。他救了自己一命,那一见仿佛把自己的魂勾了去,当真是妖,乱人心弦,却又忽远忽近。那蛇应该是交配期的原因,竟倾心于一只妖,一只猫妖。
他纯洁无瑕,高高在上,从那时候起,那蛇的世界仿佛只有那猫。他没日没夜的修炼,为的就是化为人形那一瞬间。他已经答应它了,到时候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真好。那蛇不觉辛苦,内心的期盼帮他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不知是过了几百年,那蛇果真修炼成了。
“猫,你看我,我成功了。”那蛇已经不是那软趴趴的爬行动物,俨然是一个满身玄黑,带着一点阴冷气息的青年郎。
“是吗?恭喜你。”白沐在世太长时间,每日都清闲依旧,这几百年好像一晃眼就过去了。那蛇不知何时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每日都化作一个黑衣少年在他眼前晃悠,白沐看那蛇更是觉得不舒服。
他讨厌冷血的蛇,也讨厌更为冷血的人。那蛇纠缠了他几百年,虽说不似其他的那般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白沐,可否陪我到镇上去,我想去买些东西。”那黑衣少年又来了,最近他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莫不是把他当知心朋友了。
“我困得很,你自己去吧。”白沐不想搭理他。
“我想看你化为人的模样,我想送你件东西。”黑衣少年看起来脸红红的,莫不是没有把自己当作朋友而是其他的。
“我再不会化为人形。你已为妖,是时候离开了。”这几百年来,他顾着修炼没怎么打扰到自己,但是这几月有点过于烦人了。
“可是……”黑衣少年一脸不敢相信,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你走吧。”白沐爬上另外一棵树不想看他。
“可是,明明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黑衣少年走了,他独自去了镇上,他挑了一把梳子。他见过白沐的模样,如云飘逸的长发一定很难打理,他想为他束起长发。可是他却说他再也不会化形了,但是,没关系。他一定是最近太累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黑衣少年没有走远,只是躲在一个白沐看不到的地方。没有自己白沐照样该吃吃该睡睡,似乎过得更加安逸。黑衣少年非常的失落,他觉得自己天都快要塌下来了,原来他一直都不需要自己。
看来是时候真的告别了。
“猫,我是来和你道别的。这个,给你。”黑衣少年把梳子给白沐。
时隔一周,那个烦人的声音又出现了,他到底要搞什么名堂。白沐伸了个懒腰,跳下树就走远了,没有看过他一眼,只把他当做不存在。白沐心想,终于要走了,不送。
黑衣少年的手僵在半空,他居然看都不想看到自己。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流泪,那种温热的东西流过脸颊,他竟觉得一直都如此冰冷的身体,越发冻得自己发抖。
为什么救他,一时兴起。为什么留他,聊胜于无。为什么答应他,敷衍了事。
原来如此,是自己蠢笨,会错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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