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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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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月华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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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韶和林易在华悦楼的雅室里,她坐在露台上,百无聊赖的翻着书页,一旁的青桑嬉笑着说道:“诶,姐,今天步侯爷送来的是胭脂鹅脯和鸡髓笋。”

    凤韶淡淡的嗯了一声,青桑拆开包装闻了闻香味,绽放出笑容,嘀咕道:“没想到步侯爷还真挺有耐心的,这都一个多月了,天天来送东西,倒还真坚持不懈。”

    她放下手中的书,顺着和煦的阳光若有所思的看向那些点心。这段时日里,步临风直接光明正大的送她东西,起先送些金玉珠宝,后来又送文房四宝,到最近又开始送上了美食。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接受他,便直截了当的退了回去,谁曾想他就让送来东西的厮在唐府门口一直等着,她后来无可奈何只得收下。

    “哎,那不是步侯爷吗!”凤韶缓缓回过神来,她站起身顺势朝下望去,只见步临风和一妙龄女子相距很近,那女子气质优雅,眉眼间媚态横生,他们二人在街上有说有笑的。

    青桑生气的扔下手中的点心,气道:“什么呀!我刚夸完步侯爷,他就和别的女子在一块儿。”易念嗔了一眼青桑,青桑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二人齐齐的去看凤韶的神色。

    凤韶看着那女子递给步临风一个香囊,她黯然不语,转身回去坐下。

    林易也抬头看了看她的神情,他思量片刻,开口道:“你们先下去。”青桑愣了一愣,不敢作声,只好跟着易念一同出去。

    “兴许是个误会,你别什么都闷在心里,好好跟他说清楚。”

    她不禁轻笑出声,端起茶盏放在鼻下嗅了嗅,而后道:“我有什么跟他说的,怎么易哥哥也来撮合我俩了?”

    林易神色正肃了几分,他正经的说道:“这些日子我瞧着了,步临风那个人虽说是深不可测,可对你算是有几分真心吧……”

    “别人撮合也就罢了,你是最了解我的,还不懂我的心思吗?”凤韶打断道。

    林易将茶盏放在桌案上,有几分愠怒道:“你的心思?你的心思就是不顾生死报仇!”

    他看她神色一沉,语气便软了几分,继续道:“这六年里你销声匿迹,在白楼里摸爬滚打直到今天,为了报仇,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不惜一切代价,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其实我有时候甚至在想…我宁愿你不给凤叔报仇,我宁愿你远离这的一切,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她淡淡的道:“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了,就不能回头了。”

    林易心情复杂的看着她,有些出神,许久后,他温然道:“有时候我在尚饮楼喝茶,我幻想着,我往下看去,会看到你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像普通人一样那么幸福。”

    凤韶苦涩一笑,眸光流转。

    易念推门而入,走到露台上禀道:“姐,步侯爷来了。”凤韶迟迟没有作声,易念看着她脸色不好,心里会意,便出去了事。林易也不再多语,该说的话他都说了,怎么做是她的事了。

    用了午膳后,凤韶便前去华悦楼街对面的和韵坊买糕点,她寻了个靠窗边的位置等候,易念坐在凤韶的身边朝下望去,惊呼道:“姐,没想到这的窗口刚好可以看到您的露台上呢。”她顺势看去的确如此,倒也没有多想,继续饮茶。

    不远处的尹霖刚好看到在窗口落座的凤韶,他也不客气的直接走到她这里坐下,笑着道:“怎么你也喜欢这的茶?”

    凤韶起身行了礼,而后回道:“不是,我是来买糕点的,这的海棠酥趁热吃很是香甜可口,一会尹大哥也尝尝。”

    青桑斟好一杯茶,端着递上却被尹霖推开,他说道:“不不不,我就不喝了,这的茶啊我光是陪步临风都喝的够够的了。”

    凤韶微微挑眉,有意无意的问着:“怎么?步临风很喜欢喝茶?”

    “是啊,尤其是这和韵坊的茶,他啊每天下了朝就来这,还就是你坐的这个位置,点一壶茶一坐就是一上午啊。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这的茶也就一般啊。”

    话语间,她有些恍惚的从窗口看去。

    不说每日,但她经常会去华悦楼,而且就是在他下朝之后的时刻。

    她的眼神落在了尹霖腰间带的香囊,出神的开口问道:“这个香囊…不是步临风的吗?”

    尹霖下意识的去看腰间的香囊,而后他抬头爽朗一笑,说道:“这怎么是他的呢,这是罗姑娘给我的。”

    “你是不知道,我呀看中了个书香门第家的女子,可我那母亲非要我娶什么门当户对的,对我仕途有益的贵女,一二来去的她知道了我和罗姑娘的事那是大发雷霆啊,现在我和罗姑娘的往来都被限制了,只能靠步临风在中间帮忙了。”尹霖看着凤韶笑了,他继续道:“我说你俩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家里人又都看好,你俩还等什么呢。我可告诉你啊,步临风过两日就要去巡盐了,你俩快抓紧吧。”

    凤韶只觉得此刻百感交集,尽管她不想承认,可她的确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离开和韵坊后她回了华悦楼的雅室,她屏退青桑和易念独自走进露台,卷起珠帘只见步临风倚着栏边,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这一次她没有躲闪,而是对上他深邃如星的眼眸。

    此时正好夕阳西下,落日余辉的阳光渲染了淡蓝色的天空。凤韶和步临风相视站着,相顾无言,阳光也正好照在他们的身上。

    从她这里高处望去,可以看到都京的繁华,可以看到远处乡野人家升起袅袅炊烟。

    直到今天听尹霖无意提起,她才发现他已经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地占据她的生活,融入她的生命;也是才忆起,原来她和他一起经历了好多好多事,而且在濒临生死之际,他不曾抛下她。

    凤韶莞尔一笑,叫道:“步临风。”

    他沉默了片刻,答道:“我在。”

    今天恰好是花灯节,南黎的百姓很喜欢热闹,民间便取夏日的六月初六作花灯节,故而没有宵禁,夜晚时分,本该夜深人静,大街上却是热闹非凡。街上华灯彩昼,火树银花,一条长长的主街道上,尽是炫目的玲珑灯景。

    他们二人在街上逛了逛后,步临风便带着她去了品鲜居用晚膳,二人像是经常出来吃饭似的,互有默契的各干各的,凤韶正斟茶水,步临风则挑选菜式。

    点完菜式后,厮刚要转身离开,步临风连忙说道:“再加一个红枣桂圆羹。”

    厮笑着应下:“好嘞,公子夫人稍等,菜马上上来。”

    凤韶微蹙秀眉,一副无奈的眼神看着那二离去的背影,步临风倒是一副很满意欣喜的模样。

    上菜后,凤韶饿的刚要夹菜,步临风就将红豆桂圆羹递至她面前,说道:“补血养气。”

    凤韶微微惊讶,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步临风见她沉默不语,笑道:“要我喂你?”她回过神来,不知怎的竟觉得不好意思,她轻咳了几声,端起碗盏一饮而尽。

    凤韶拨弄着盘里的菜,步临风将一只剥好芙蓉虾放进她的盘中,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盘中的虾仁,回想起初见在宫中宴席上,他剥了一盘虾给她,还让宫女传话,说她剥虾笨拙。

    步临风又布菜给她,边说道:“想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

    凤韶抿抿嘴,转移话题道:“听说你过两日要去巡盐?这御使的事怎么让你去?”

    “皇上察觉盐业贪腐严重,便让我随着一起去,好好彻查一番。”她不禁想起,易冥查回的情报里就有太子从盐业贪污的证据,只是还不确凿。如今贪腐都传进了宣帝的耳朵里,她应该更快些行动了。

    她点点头,问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快则一个月,我会尽快回来的。”说罢,他眼含笑意的看着她,继而道:“等我回来,我们天天见面好不好?”

    凤韶微微一愣,随后咧嘴一笑,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继续吃菜。

    饭后,步临风便打算送凤韶回去,路过乐庙时,青桑提议让她进去拜一拜,她也就顺便走了进去。好像人们都去大街上游玩了,乐庙里竟没有人。

    凤韶径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

    这些年来,她踏入深渊,双手染血,她从不奢望会得个善终,只盼着她身边的可以平安无虞便好。

    步临风看着她静默虔诚的样子,也不知觉的跪在她的旁边,闭眼祈福。

    “易念姐姐,你看姐和步侯爷好像在拜堂啊!”青桑在一旁声说道,凤韶却也听到了,她睁开双眸,看步临风也跪在她旁边,烛火缱绻,光影下的二人倒真像在拜高堂。

    时辰不早,出了乐庙步临风便送她回府。到了府门前,凤韶道了一声谢谢后,却被步临风一把拉住手臂,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到她咫尺之间。

    她今夜穿的月白色的衣裙,外衫是刺绣精美的丹红色,他从未见过她穿过这样鲜艳的颜色,暗夜里肆意的凤眸洋溢生姿态,冷清与温雅相糅。他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今天格外的美。”

    说罢,凤韶红了脸颊,嘴角却不知不觉的上扬,她转身进府。

    步临风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愈发出神。秦隐低声在他身边道:“主子,东西既然拿到了,为何还不回去?那边一直在催了。”

    他脸色一沉,秦隐的一句话好像打破美梦一样,但他不会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步临风眸光暗淡,许久后才开口道:“叫他们去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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