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九月天,在宁河来说,正是中秋时节。白杨。柳树各色树种,依旧碧绿;杏花开罢,各家的庭院里,九月菊一片洁白;房檐下的大梨花一个比一个开得烂漫。
县政府里充满严肃的气氛。马县长招来巡官沈福祥,以及在城中的所有士绅。大家商讨成立民团。
“首先宣布民团团总。经大家共同推举,团总一职由土豹子绅士担任”马县长的话音未落,土豹子愤然站起。
“我不当。平日县上有好处,你们记不起我,我很少得到,现在土匪来了,你们把我拉上来做顶门杠,让我送命,是何居心!”土包子铁青着脸说。
“豹子老弟,你是屠户出身,杀过多少牲口,见过多少血——你的胆量你自己知道。你的七姨八太,那个不怕你,都说你一不高兴,就杀了妻妾。你相准邻居的地,就设计夺地,若得不到,便杀了那家的主人。我们全县的士绅那个不怕你!区区一土匪,怕啥!——平日的勇敢去哪里了?”一个说话口无遮拦的绅士成尕吉站起来,似笑非笑的说。
“砰!砰!”成尕吉还没有说完,土包子站起,拔出手枪,向成尕吉的面门射击两枪。
成尕吉倒在血泊中,立时毙命。
“日奶奶的,敢揭我的短!——让我领头,最后败了,土匪找我来算账,你们干瞪眼!谁再揭我的短,成尕吉就是榜样!”土包子厉声喝道。
马县长和马巡官大吃一惊,没想到土豹子竟然在公共场合擅杀神士。
其他绅士,个个战战兢兢,脸色灰白,低垂着头,不敢看土豹子,有几个士绅还尿了裤子。
“成绅士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污蔑之词。你本身就欺男霸女,欺压邻里,滥杀无辜。今天大家推举你,其实抬举,认为你有胆量,此时看来,你原是勇于私斗,怯于公战。不敢担当大任,而敢于射杀绅士,即是明证。”董郎挺愤然起身,神色具厉的说道。
“乳臭味干,还敢骂我!”土豹子用掌猛击桌子,厉声喝道,并且又拔出手枪。
“你大而不当,摆什么臭架子!会场擅杀神士,按法当诛!”董郎挺义正词严的说道,也拔出手枪,速度之快,都没有看清。
土豹子是宁河最大的绅士,也年长于董郎挺。但是他知道,董郎挺是行伍出身,颇有勇略,又跟昆仑山有联系,战友颇多,宁河还有个拼命三郎马有明,所以土包子只是晃了晃手枪,未敢开枪其实土包子胆敢开枪,就会先死在董郎挺的枪口之下
{}/ 三天中,招募团丁六千多人,募捐大洋近五千——因为守城是义务性质,只管伙食,不发津贴,五千大洋也算不少。火器方面,只有的一个班是半自动步枪,其余都是老土炮,还有相当一部分是长矛和大刀。近来,有十来个逃来,由团丁接应入城,算是守城的力量又加强了一点。马有明被他的舅舅编在第一连第一排当排长。第一团把守西关城门,马有明常跟在连长身后,昼夜巡防。老人妇女,自发地往城上搬运石头。木头和火药,自动步枪的子弹和手榴弹,由民团自己搬运。所有能干活的男人,全部跟着民团修补城墙,添满靠近教场的护城河。
有天晚上,月白风清,马有明跟着连长巡查到西城门,城墙垛口旁防守的团丁,大多数睡了,个别年龄稍大的,头也一点一点地打盹,稍有一响动,便惊醒了,望望城下,觉得没有动静,立刻又打起盹来。连长要叫醒他们,马有明建议不要叫,说他们白天干活,晚上站岗放哨,实在太累了,让他们休息休息,反正城外没什么动静。
马有明和连长还没走,隐隐约约从城下上来七八个人,马有明定睛一看,原来是马子元和他的长工。儿子和儿媳妇,担着几桶加了红糖和伏茶后熬的茶水,来慰劳守城的团丁。马子元说,虽然在夏天,但是夜间还是比较凉的,腹部容易受凉,拉肚子,喝上些热茶,既解渴又暖胃。连长和马有明叫起一排所有的团丁,叫他们围到一起喝茶。有的团丁喝上两口,端着碗走到城墙垛口,向外张望一下,又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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