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的,陛下未曾赶到,但我已赶到。陛下传信过来,让我稳定皇城大局。”攒簇的人群中,一个清淡的女声突然透过人墙传了过来。随人军士人流缓缓让开,卿纆遽然睁大了双眼,青黑的瞳仁闪现出极端的仇恨和痛苦。她手控制不住地向后蹒跚匍匐而去,却被那人狠狠捞住领口。
“如颜姑姑,心,不要离战俘太近。”有人在一旁提醒。
卿纆沙哑地笑,沙哑地哭,突然凝住,狠狠扬首呸了一口:“你赢了,又如何?”
卿世眼神突然一颤,指尖极端地阴寒疼痛顺着她的胸口一点点腐蚀她的灵魂。她想起了陆翛然,那如梅花一般绽放在指尖的鲜血,陆翛然的一颦一笑,还有关怀,和爱。她想起了邹忌,邹忌大将军的尸骨在第二天被人在山上找到,被野狼撕扯地尽碎,尸骨不保,曾经一个骁勇善战,无人能敌的大将军,一个百世难遇的忠臣,被奸佞设计陷害,最后孤单惨死。她颤抖着,眼泪倏尔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想起了一个个家园破碎的祉梁的子民,他们的年轻的后代一个个为国捐躯,年迈的老妪丧子孤独无依。这一幕幕在她酸涩的脑海中放映,像魔音,像一个个绝望的故事。她带领长清宫半路上与谈慕笙派来支援皇城的军队相遇,军队的将领捎来谈慕笙的口信,让她暂时协助谈越维持皇宫大局,并争取将魏竹铭,谈云画,罔尘三人一打尽。哪知谈云画和罔尘是如此诡诈狡猾之人,他们携大军抵达建康时,便只发现垂垂老矣的魏竹铭。
“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吗?!”卿世嘶吼着,她抬手攥住卿纆的领口,把她按在城楼的栏杆上,卿纆满脸鲜血和麻木的笑意,卿世涕泗横流,眼中满是绝望,“你看看这些鲜血,这些尸骨,他们难道没有家人吗?!你没有家人吗?!你想想邹忌将军的忠魂,你想想那些年迈的父母期望他们儿子回家的眼神……想想翛然……她活生生背着你硬扣的罪名,年轻的她,早早就死了……那么残酷地就死了……”卿纆麻木地被卿世摇晃着,只是淡淡地笑,淡淡地笑
“你是畜生吗你难道没有心吗”卿世的嗓音哀哑
“父亲死的时候,你在吧”卿纆突然道
卿世愣住
卿纆满口鲜血,只是那样惨淡而邪恶地笑着:“怎么,看着重嘉帝,灭你的满门,你很爽是吗”卿世踉跄了一下,手突然使不上劲似的卿纆突然凄厉地笑:“你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是的,卿元对你是不好,但是,他对我们,却是极好的,他对卿家所有人都尽到了应尽的职责,”卿纆的脸突然扭曲到了极致,“你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毁了我的人生,毁了我的一切!”
卿纆是何等聪慧的人,她感受到脖颈的力道微弱了许多,她眸光一厉,猛的朝卿世扑了过来卿世被她重重扑到在地上,卿纆用她那冰冷的手指狠狠攥住卿世的脖子,卿世脸色涨红,面容发青
{}/ 一支雄狮,必雄于其配合。一个配合不利的阵法军团,徒有臃肿和腐败,不堪一击。
以谈慕笙的才智,他又怎能想不到这一点。果然,不出一个星期,他便将臃肿的北戬倾军阵,打得溃散如蚁。
北戬被击溃,连连败退,不出一月,祉梁军便收复了所有失地。而先前祉梁派出支援皇城的军队,也于月末抵达。不仅如此,北疆祉梁军又乘胜追击,连破北戬南部七座城池。
祉梁霎时反败为胜,彻底颠覆败局。
祉梁帝王不日御驾南归。
祉梁二十二年冬,谷丘岭战役,后世的学者,说书人津津乐道回味无穷的战役。
有人说这是祉梁反败为胜的第一役,有人说这是“得长清宫者得天下”说法破碎的第一役。
他们说,北戬施倾军阵的那天,天上狂沙飞舞,阴云闪电交集密布,砂石走地,昏天黑地。战场宛如地狱。倾军阵,四十一种步法,八十种阵形,连环变化,诡谲异常。如同天兵来济,又如魔鬼涂地。
那个祉梁国百世最年轻的帝王,坐在城池上,悠然垂首,独自对弈。一方棋盘,黑子白子,看似势均力敌。
这场战役整整打了三天。三天,北戬使出了倾军阵全部的阵法。
其实之于重嘉帝,不过一盘棋的功夫而已。
谈慕笙手一顿,黑子落了最后一着。白子顷刻溃败,再无任何回寰的余地。木远在一旁一看,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回身,吩咐新的将领,率领早已蓄势待发的祉梁军队出击。
看似诡谲精妙的倾军阵,实则不堪一击。松散的阵型,不熟练的配合,疲惫的军士,都将北戬军队一步步推向无穷极失败的地狱。
耶律寒花了数月时间排练倾军阵,实则是花了数月时间为自己掘了一座坟墓。北方军队的雄武和力量的优势在倾军阵的“繁琐”下被掩埋,剽形大汉的急躁和魁梧是巨大的败笔,完全疏于南朝的灵巧和精明。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尤其是在人命关天的战场上。
“谷丘岭,谷丘岭,风寒石碑凉兮兮。尸骨含混洒荒野,深冬流月鸟来啼。”后世的孩童编唱的儿歌,战争的苦楚,对于所有的老百姓,都是巨大的,甚至是等价的。
无论江河湖海,山河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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