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越和卿世到远离中心的偏荒地入住客栈,两人分别前,谈越笑说:“我到底在荒野浪荡多年,明日租好马车,恰好最近舟山郡有我一故人,必要带你去游历这大好山水一番。”
卿世笑:“这真是极好的。”
转身之际,推开镂空的花门,她道了晚安看清窗夜色迷离下一轮明月,有凉冷震彻从料峭的缝隙中倾泻,织成漫天的清漪波荡。夜色将沉夏的闷燥浑然卷散,身后有一丝冷漠的气息。
她转身,淡淡地说:“流云?”混沌中有一摊血红水色淋在紫檀地上。那女子苍白着脸从红尘烂漫中抬头,她拾掇起红裙,却不起来,声音悲怮颤抖:“到底是我无能了,如今那北朝身有玉锦,这可怎的是好?”
她绽开如荷花瓣的手,手心濡湿,却是一如藤蔓交缠的白纹,那是长清宫与天下相交的信志。
卿世缓缓垂眸,她感觉全身都战栗轻颤,似是被那将死与沉复压垮,她突然冷凝道:“这半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情,我在他身边,虽心远,但身皆近,如今那谈云画必是要反了,只是悄无声息,他也无力找茬治罪,”她顿了顿,黑眸墨色浓深,“如若救长清宫……便只能将谈云画当推手了。”
“当年他与皇位失之交臂,早已愤怒难堪,只等这次与北朝交手,覆了祉梁……这夺玉之事事不宜迟。同样关系全天下百姓的生死轮回,”卿世手中折扇一拂前额,“……云子,若我哪天做了傻事……”
“我不会原谅你。”流云猛地站起身,扬手,红袍一散,一跃纵上窗台,消失在迷离的夜色中。
第二天大早,谈越和卿世驱马车前往舟山郡,颠簸了许久,连绵青山清俊,飞鸟难散,匆遽一片浓黑的影,掠过虚无的山头。卿世放下珠帘,靠在软绵的榻边,昏沉睡了过去。
{}/ 桌上有人拿周水和谈越开玩笑,谈越笑说:“没有的事,可不能嚼嘴皮子。”
周水那灿烂的笑容有一丝僵硬,但仍然是轻轻笑着,不久之后轻垂下眸子。这宴请上的气氛终有一分尴尬。
宴会散了,有下人领卿世去西厢房,穿过后花园,树木昏暗有一对人影,女子头上晶莹圆亮的宝钗朱润,迎着清明的月色浅淡一散玲珑,那女子低声泣诉,轻颤悲戚:“这年月岁岁,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曾……”
谈越轻声道:“从未。”
女子扑了过去,埋在他怀里低低地哭,愤恨地砸他锤他。
卿世自然知道不宜久留,下人也有些尴尬,她缓缓继续向前走,随手推开门,把一切喧嚣阻隔在外面。不知是细心还是怎的,朱木桌上笔墨砚台摆开,她从柜中找出一叠宣纸,有些恍惚研了墨,提笔在纸上勾勒了起来。墨色浅淡。
纸上一排酣畅的楷,字笔勾勒锋锐,是一行字。
“绮罗迷绸簪影散,月凉酒冷冥思薄。”她搁笔后捏起纸又细细看了一番,终究是叹了口气,猛地将薄纸揉成一团,随意扔在地上。
次日清晨郡尉府外迎来一个不速之客。城西一家商贾抢占民女,却又将该女一夜抛尸街头。城西据点郡司不敢接,那女子的母亲才一气之下投至郡尉府。
周水唤卿世谈越一块陪同前往审问。
高台上,只见一女子容颜老态,涕泪横流,悲戚跪倒在青石砖上。
冷硬的青石晃着地上狼狈的女人,有阳光骤乱魅影在外,楼内人皆避息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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