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大雨停了。
除了泥泞多了一些,一如往常,几个年纪偏大的妇人煮了食物,柴火有些受潮,烟很多,但没人抱怨。
窝在母亲怀里,歇在努力地喝奶,奶水少了很多,更加吃不饱了,母亲掏了一手绿糊糊往歇嘴里塞,歇赶忙含住,味道很差,还有苦味,但这都不妨碍歇努力吞下去。
钱雯雯在另外一个女人的怀里,干瘪的食堂里着实没什么盼头,但她仍然拒绝吃绿糊糊,塞嘴里就假装不小心吐出来,气得女人用嘴往她嘴里渡,钱雯雯满脸都是绝望。
相比之下,歇觉得自己还挺幸福的。
一直到吃完饭,也没看见族长,今天往锅里撒盐的换了一个男人,一个更年轻健壮的男人。
吃完饭,大家又去睡觉,地面很湿滑,这种天气出去打猎,跑不快,存粮就是为这种时候准备的,不至于那么快饿死人。
雨后的空气格外地清新,歇不想回山洞和那群臭烘烘的族人们挤在一起睡觉,于是他悄悄走向了山谷口。
山谷口没人看守,昨天被雷劈的地方一片焦黑,没了生机。
密密麻麻的鹿角砦中间,一条小路从中穿过,走过小路,就是山谷外面的世界。
数不清的鹿角砦斜指向天,一根根顶部被磨的格外尖锐。
歇看到了几只小狼,小狼也在看他。
小狗一样的狼看起来可可爱爱,就在歇犹豫着要不要去捉回来当宠物的时候,他又看到了成年狼。
一只,两只,三只……
十多头狼靠拢过来,湿漉漉的狼毛贴在身上,个个都显得瘦骨嶙峋。
歇并没有害怕,他的第三只眼驱赶人没什么效果,但对这种野兽,效果颇佳,就是不知道对大象,老虎那种更高级的动物,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一只大手突然从后面揪住了歇的脖子,世界瞬间开始旋转着跳动,毫无准备的歇差点吐奶。
尖锐急促的呼喊声响起,马上就有手持木叉石斧的男人们跑出来。
族长就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两根被磨的尖尖的木刺,他脸上表情很狰狞,十几头狼,对手持木叉石斧的族人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族人们是勇猛的,没人后退。
族长更是热血,他需要彰显自己的武力。
狼群不知道为何会带着幼崽流浪至此,身后的幼崽嗷嗷地叫唤,它们也不能退。
山洞里女人们露着头偷看,面上带着惊惶,在野外遇到狼群的时候,会死很多人,男人死不死有很多可能,女人却是必死的。
母亲也在偷看的女人中。
怎么也想不到,身处弱势的族长竟然首先发动了攻击。
两把木刺在手,壮硕的族长犹如大猩猩一般勇猛,二十多个最强壮的族人跟在他后面,直直地冲向中间最健壮的一头狼。
一群狼出现,总是会有一名首领。
相对于四肢发达的族长,狼首领就聪明多了,它让开中路,嗷嗷叫着指挥手下从侧面袭击,很轻易地扑倒了两个掉尾的族人。
扑倒,咬住咽喉,一气呵成。
刚一交手,就损失了两名族人。
族人们不但没有害怕,还跳起来往狼身上刺,结果狼灵巧地跳开了,原本还没断气的两个族人瞬间被穿成了筛子。
族长要疯了,一张狼嘴飞来就要咬住他肩膀,他的木刺狠狠地戳进了狼嘴,从脊背穿出,带出一蓬鲜血。
狼尸就像破麻袋一般挂在木刺上面,凄凄惨惨。
此刻的族长,犹如战神。
受到鼓励的族人也纷纷提起精神,三三两两地攻击四散的狼群,狼群灵活地绕着他们转圈,他们连根毛都没打着。
这是一场消耗战,十多头狼对上二十多个手持武器的人,如果打下去下场一定不会好。
而此刻,狼群正在找下手的机会。
歇也没想到自己顺一下气的功夫,就已经损失了两名族人。
这些傻大个都是歇生存下去的保障,如果一个部落没有强壮的男人,那这个部落就离消失不远了。
为什么不退到山谷里面,借助鹿角砦的地形防御呢?
山洞处的女人和孩子们嗷嗷地叫着,也不知道他们在给谁打气。
随手薅了一把野草,歇用最快的速度编了一只草环,扣在脑袋上,也挡住了他的额头。
额头又在微微发光,只是被草环挡住了。
族人们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一个肥肥胖胖的婴儿,蹬着两条粗粗的小短腿,头上带着一个草环,就那么来到了战场边缘。
也就在这时候,狼群的战力瞬间就跌落谷底,一种让它们感到恐惧的气息逼的它们后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们。
心理上的恐慌,有时候比打击肉体更有效。
狼首领不甘地咆哮一声,终还是害怕了,掉头就跑。
很快,狼群就消失在眼前。
带着幼崽的狼群是跑不远的。
突然吓退了狼群,族长他们一脸的难以置信,想去追又不敢。
歇呀呀叫着就跑回了山谷,族长看着他头上的草环,眼睛发亮。
野人的心思很简单,族长认为一定是歇头上的草环有神力,所以它才敢反常地出现在战场,而且狼在他戴着草环出现的时候就跑了。
所以,草环,有神力。
他简单的脑袋只能想这么多了,至于歇隐藏能力什么的,他还想不到那一层。
族长夺走了草环,扣在了自己脑袋上,嗷嗷叫着举着木刺,独自跑出了山谷。
从此再也没回来……
歇认为族长不能换的这么勤,这对部落的长治久安没有好处,而且历任族长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族长就该睿智,机敏,能给族人们带来足够的食物,而不是靠着身强体壮和狼打架。
第二天,又一个男人成了新族长。
歇很不满意。
母亲的奶水已经不能填饱歇的肚子了,这副小小的身体犹如无底洞一般,愁煞了母亲。
食物成了摆在歇面前的头等大事,虽然靠着绿糊糊也能混个七分饱,但这样的日子歇一天都不想多过。
胡丫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爬上石板,抱着歇不撒手。
这是这个丫头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歇循着声音望去,山谷口很热闹,有十几个外来人正站在鹿角砦的外面,举着陶罐,肉干,在炫耀一般地摇来摇去。
新族长很喜欢那个陶罐,更喜欢那个泛着白色盐渍的肉干,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推出去两个胸口有着两个小丘包的女孩,换来了陶罐和肉干。
然后,对方又从背篓里掏出来一个更加大块的盐渍肉……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手里的竹矛非常尖锐,族长是不会放他们离开的。
看着他们背着依旧沉甸甸的背篓离开,族长眼睛都红了。
五个丘包女孩,换回来两个丑丑的陶罐,四大块盐渍肉。
歇认为这买卖亏大了,族人们却不这样认为,他们现在只希望族长分给他们一口盐渍肉。
女孩到了能苟合的年龄后,是没什么用的,留在部落里只会召唤来祸患,唯一的用处就是去和其它部落互通有无。
这是部落延续的根本,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怕是胡丫,她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就像后世的女儿出嫁,无可避免,能做的只是出嫁的时候收点彩礼。
在举族欢庆他们获得了盐渍肉的时候,歇又一次悄悄地溜出了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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