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曾夸他品行上佳,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曾茂先望着陈烛背影,黯然摇头。
“先生,配方写好,我已让杂工批量产作。”
史成厢回到暗室,瞧见陈烛刚走,很是疑惑:
“奇了怪哉,这墨袍为何来医馆,莫不是也染上疫毒?”
“不过是一被名利左右的少年郎罢了,呵……一介俗人。”
曾茂先嘲讽,不愿多说,转身离去。
史成厢深有所感,待曾茂待走后,询问场中学徒,这才明白前因后果。
“有点意思,莫非我楚民吃的都是生粮不成?”
史成厢权当笑话来看,毫不在意。
就算与李尚书有关系,也不过只是赘婿罢了,翻不出多大浪。
待解药制成,他便是京都救世主,什么大楚医圣,都只能给自己当绿叶,沦为陪衬。
史成厢心情大好,幻想日后加官进爵,凌步青的景象,笑出了声。
学宫弟子觉得奇怪,疑惑道:“史神医何事欢喜?”
史成厢面容僵住,暗道自己失仪,不能得意忘形,酝酿片刻,才道:“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都能得救,我又如何不欢喜?”
学宫弟子微笑道:“史神医妙手回春,挽厦将倾,史书几笔,定然名流千世。”
史成厢很受用,上前安抚:
“好好养伤,他日学宫结业,可来我府事做事。”
“多谢史神医!”
学宫弟子面色激动,气血上涌,傻子都知道史成厢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肯定能在朝中捞个大官职,他这是相当于提前抱了一条粗大腿。
史成厢离去之际,招呼几个忠于他的亲信,吩咐道:“查查那赘婿是不是盼猪吃虎的角儿,如果不是,便由他去,如果是,直接做了,手法干净点,别给皇城院留下痕迹。”
几个亲信互相对视,都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
史大人方才说啥?
说要刺杀陈烛?!
既是李府赘婿,又是皇城院墨袍的陈烛?
他浮在世人眼前的两个身份,便足以让人心生忌惮。
“史大人,要不慎重些,您再考虑考虑?”
一名亲信出声劝道。
“啪!”
史成厢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亲信脸上,冷冷斥道:“我将来可是要做大官,封侯拜相之人,怕他一个小墨袍?”
名垂青史就在眼前,史成厢绝不允许谁能威胁到自己。
亲信挨了疼,不敢再说,低眸应诺,转身退去。
史成厢独自一人沉默,稍过片刻,不禁笑了起来,笑的人仰马翻,捧腹难忍:
“东洋细作洒毒米粮,不行了不行了,笑死我了,哪来的愣头青,快把本神医笑死了。”
……
……
四月初五。
京都城内大贴告示,写着楚圣弟子史成厢已经研制出根治瘟疫的解药,让百姓去辖区站点服用,临到了,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歌颂。
陈烛没有穿墨袍,只是一袭白衣。
他挤过拥堵人群,瞧一眼告示,乐了,连试验期都没过就大肆宣传,到时候继续死人,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看你们怎么收官。
嗯?
在姓史的还要举行讲会?
正好啊,老子最喜欢听故事了。
陈烛记下地点,随后动身前往。
会场在福记酒馆内。
他刚到门口,就被拦下。
“请出示请贴。”
陈烛愣住,他没有请贴,从怀中摸索出几俩银子,塞给差夫:“通融通融,一点小意思,收下吧。”
差夫犹豫,今日来的都是朝中人物,可不能出现纰漏,一念至此,就要拒绝,陈烛又塞过来一枚腰牌。
你他娘有完没完?
差夫满脸愠色,刚想发怒,余光瞥见腰牌刻写的三个大字,咽了咽口水,将银子如数奉还,恭敬道:“大人请进。”
陈烛呵呵一笑:“是你自己不要的啊。”
他收起银子,慢慢悠悠进了会场。
酒馆早已人满为患,往来无白丁,皆是朝野大臣,富家豪商,陈烛环视一圈,看到了自己的岳父。
李元峰正与人挨个敬酒,满脸红光。
“史神医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解了曾医圣也无能为力的疫毒,英雄出少年啊。”
“史御医自然是厉害,但比我闺女还差点意思。”
与李元峰交谈的朝官一愣,苦笑道:“谁不知道您女儿是大名鼎鼎的青山圣女,别自夸了,老夫颜啊。”
李元峰摆摆手,一脸谦虚: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就是随便混了个官身,随便生了个闺女罢了,没有多厉害。”
陈烛听的乐呵,他这老丈人颇有凡尔赛大师的味道。
又听片刻,觉得无趣,找了个偏远的角落坐下,避免被认出来。
“史神医!”
“史神医出来了!”
“果然是英俊不凡,不愧神医!”
会场轰动,有人高喝。
史成厢身穿一袭淡白医服,缓缓来到场中,朝四方拱手拜谢:
“多谢诸位大人抬爱,能赏眼参会,史某一介晚辈,感激不尽。”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许多高官暗自点头,得了如此功德,不骄不躁,仍是赤子心,确实不错,值得招揽。
眼看已然造势成功,史成厢微笑道:“其实这解毒配方之所以能面世,并非我一人之功,乃是我的同袍,我的恩师,与我一道日夜试练,苦苦钻研,方才得以结束瘟疫。”
“说的什么屁话,史成厢,你莫要再装,这配方分明就是你一人独立完成,与咱们何干?”
场下,一名青年说道:
“我便在御医司任职,史成厢根本就不曾与我们讨论过配方,均系自行钻研!”
史成厢哀叹:“小河啊,你这是何苦啊……”
功成不忘旧时人,是个好苗子……高官又一次点头,已经开始吩咐下人,准备去拉拢史成厢。
小河站起身来,痛心疾首:“史成厢,咱们同行两年,我答应你处处舍己为人,应该多为自己着想啊!”
哪里找来的托,演技不错。
陈烛喝一口温酒入腹,笑了笑,望向场上的史成厢,目光嘲讽。
宴完宾客,楼就该塌了。
他如今只有一个表情。
看你几时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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