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可醒来的时候感觉头顶有点微凉的湿意,她迷迷糊糊醒过来,一道阳光正好打在她眼睛上,她捂住眼睛,左右看看,触目一片洁白,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蹭过来蹭过去。
她手指张开一条缝,慢慢适应光线,才发觉是顾珩坐在她床前正拿一块湿毛巾给她擦脸。见她醒过来顾珩长舒一口气:“医生说你今天会醒,总算没什么事。”
“我……”唐亦可刚一张嘴就觉得嗓子一阵发痒,咳了半天接过顾珩给她水喝完之后才问:“我怎么在医院?”
“你在疗养院晕倒了,医生说是劳累过度,睡了两天,饿吗?”
她不饿,只是顾珩一直给擦脸让她觉得有些烦躁:“你这几天一直在陪我?”
顾珩把她扶起来,自顾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盒水果要喂给她吃,边忙活边念叨:“是,我寸步不离守着你,来吃点东西。”
“不用,把手机给我。”她两天没联系人,夏琳肯定会着急。
然而她刚打开手机,率先涌进来的就是钱美兰的消息,一百多条消息,生生把她手机都弄卡了。
也不怪她,哥哥进监狱,女儿进戒毒所,丈夫半死不活,她个养尊处优大半辈子的妇人一下子失去主心骨,只能找唐亦可。
除了钱美兰还有一个私家侦探的消息:“钱卓阳至今下落不明。”
看到这个名字唐亦可呼吸一顿,现在她才发现无论到什么时候这个人对她而言都是噩梦。
看见唐亦可翻手机翻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双手瘫软搭在床上,目光涣散,顾珩凑过去抽走她的手机,把水果叉起来喂到她嘴边,唐亦可不耐烦地抬手挥开,叉子和水果一起掉在地上。
空气静止了几秒,唐亦可垂下头,明明刚刚睡醒,依旧觉得很疲惫,她扭过头不和顾珩说话,希望顾珩能知情识趣自己离开。
但顾珩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离开,他熟练地拿出药倒水喂给唐亦可,这次唐亦可接过吃了下去。顾珩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她,然后是长长的寂寞。
等到阳光散去,病房内只留夕阳的余晖,唐亦可才松了口气,对顾珩说:“这几天麻烦你,你回去吧。”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回去?”顾珩说:“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在一起?”
似乎一切都回归原地,唐亦可放下了过去,会不会连他一起放下了?一想到这个可能顾珩就觉得呼吸困难,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但他已经学会平静,学会稳定情绪,他固执地说:“你身边没有人,我必须陪着你,无论你怎么想。”
“你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不喜欢你,我不想看见你。”唐亦可显然比他更烦躁。
她烦躁自己的现状,困在无聊的情情爱爱中纠缠。情爱不是水,离了顾珩她不是活不下去,过去种种她已经承认自己做错了,她妄想用自己的付出求得回报,但她现在已经释然,为什么又让顾珩后知后觉陷进来?
“没关系,我不在乎,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就行。你可以千百倍的报复我,践踏我,你之前受过的痛苦都可以在我身上讨回来。”顾珩握住唐亦可的手:“你不是要报仇吗?怎么能放过我呢?”
交谈时顾珩很喜欢握住唐亦可的手,之前唐亦可不让他碰,他就只能抓住她的袖子,让自己的温度可以通过她的手传到她心里,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唐亦可不愿意,她用力开始掰顾珩的手,顾珩强硬地握住她纤细的手腕,让她看向自己:“我说过,你不用怕,不用担心,你只要随心所欲就好,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
唐亦可慢慢停止挣扎,看着他真诚的眼神,慢慢松懈下来:“你做这些求什么?”
“我什么都不求。喜欢一个人就是无欲无求,我不过是遵从自己的本性而已。”
唐亦可有些迷茫,她最近对于顾珩的态度常常会感觉到迷茫,他这么做是在遵从本性,可这份没有回应的感情又会驱使他多久的本性?
“我累了。”她埋进被子,逃避顾珩炙热的视线:“我要休息。”
她的确需要休息。可以说从唐亦可进入青春期开始接收到的爱意就数不胜数,但从没一个像顾珩这样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抛不下接不住,让她在纠结中惆怅。
顾珩知道不能逼她,说了句晚安就去沙发上休息。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等。
在医院养了三天,唐亦可精力总算恢复过来,顾珩一直守着她,甚至将公事都搬到病房来做。唐亦可提过几次让他回公司,顾珩充耳不闻,就如同顾珩明示暗示自己心意的时候装傻充愣的唐亦可。
第五天有警察来向唐亦可询问钱让的案件,他因多项罪名被起诉,现在还在诉讼阶段。唐亦可将自己知道的都告知,最后警察告诉唐亦可钱卓阳依旧在外逃窜,让她注意安全,小心报复。
当时顾珩出去给唐亦可办手续不在病房,所以不知道,因此当唐亦可提出要出院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
“我要去影视基地巡视项目。”刚出院的唐亦可就对夏琳说。
夏琳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这还不到年终,你巡视什么项目,而且我们也没什么项目好巡视,还有你这身体……”
“我就是想出去散散心,而且我身体很好。”
唐亦可坚持,夏琳也不会多反对,可怜公司的事只能继续自己扛下去。
巡视项目是早就定下的,顾珩也知道,所以当唐亦可在影视基地碰见顾珩的时候并没有惊奇。
何晨还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太太,真巧,又碰见了。”
唐亦可看着顾珩,冷哼一声:“这算什么,更巧的还在后面。”
果真秦玫帮唐亦可办理住宿的时候也碰上了何晨和顾珩。影视基地偏僻,附近只有这么一家高档酒店,顾珩和她碰上没什么稀奇,但住在她隔壁就有些稀奇了。
办手续时唐亦可一直冷着脸,等到进房间看着那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才忍不住发作:“你调查我行踪?”
“没有。”顾珩一脸无辜:“我是从黄牛那得到的。”
唐亦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航班信息也会像艺人一样被泄露,气的她牙根痒,指着顾珩的手都在发抖:“你你你,你还挺自豪,你助纣为虐。”
“你不喜欢我回去就举报他。”顾珩表现的很乖巧,他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给唐亦可:“这个送你。”
“这是什么?”
“一个小礼物。”顾珩打开,一条项链映入眼帘,做工简单,但吊坠上的宝石一看便价值不菲。
唐亦可下意识要推辞,她也想不出顾珩送她礼物的目的,但顾珩这次表现的很强硬:“听话,收下,一个礼物而已。你之前答应过我要试一试,也不会压抑你的本心,那你现在这么做是故意克制自己吗?”
“我……”唐亦可被他绕的哑口无言:“行,我收下。”
顾珩总算满意地笑了出来:“你明天会戴吗?”
“没有重要活动我戴它干嘛?”这么贵戴在脖子上纯粹招人抢。
“我希望你戴。”顾珩可怜兮兮地看着唐亦可:“你值钱不是说要谢我,那答应我这个要求可以吗?”
如果不是他提醒唐亦可还真不知道自己向顾珩许过这么多承诺,现在倒好,这是债主找上门让他一一还债了。
唐亦可将项链拿出来戴在自己脖子上:“行吗?”
“真好看。”
来剧组当晚唐亦可请全体工作人员吃饭,她兴致上来喝了不少,秦玫扶着她回到酒店就看见一直在酒店门口徘徊的顾珩。
“顾总。”秦玫有点吃力地扶着唐亦可和他打招呼。
顾珩点点头,然后朝唐亦可伸过手,秦玫本还不知如何应对,便见唐亦可主动伸出手握住顾珩的手,跌跌撞撞倒在他怀里。
“你回去吧。”顾珩将唐亦可打横抱起来:“我送你们唐总回去休息。”
“可是……”
虽然是前夫,但毕竟多个前字,秦玫还是很担心自家老板。
“放心,我如果对她做什么她明天早上肯定会活刮了我。”顾珩让唐亦可靠在自己怀中:“她也相信我,你也要相信我。”
喝醉后唐亦可乖乖地躺在顾珩怀中,怕自己掉下去还缠住顾珩的脖子。顾珩将她抱回去,放在床上,给她擦了脸和手,然后坐在她床边拂开她的头发,小声说:“喝这么多,碰见坏人怎么办?”
他本就自言自语,却没想到唐亦可突然睁开眼睛和他四目相对。
“顾珩?”
“我在。”
唐亦可睁大眼睛想看清他,她撑起身子靠近顾珩,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然后她又躺回去,捂住眼睛长叹一声:“顾珩。”
“我在。”顾珩回答,他摩挲唐亦可眼角的泪痣,低声说:“我一直都在,就像你一直都喜欢我一样,对不对?”
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沉默之后顾珩只等来唐亦可的叹息,还有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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