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7点。
卡夫卡一觉醒来,耳旁有甲虫的嗡嗡声,挥之不去,却找不到甲虫的踪影。
难道是耳鸣?
今天上班时找医生看看。
卡夫卡心道。
他连忙洗漱、换衣、打理头发,再次检查文件袋里的资料是否齐全,确定万事齐备之后便出门上班。
周六收到市三医院的ffer,协定周一八点半正式上班。
当他吃完早餐,来到医院报到时,时间正好是八点。
“心理咨询科在2号楼,你绕过1号楼,沿着桂月小道直走,尽头的小白楼就是。”医院保安道。
“感谢!”卡夫卡道。
他刚绕过1号楼,沁人心脾的桂花香就扑面而来,令人心情为之一振。
路的尽头果然有座小白楼。
他按提示,穿过弥漫着浓郁消毒水味的大厅,乘坐电梯直到6楼。出电梯时,空气顿时少了刺鼻气味,较之大厅这里更是恬静祥和。
第九科室在哪?
卡夫卡四处张望,看到“情绪障碍”“睡眠”“理疗”“专家”等指示牌,唯独不见“第九科室”。
只好走向服务台寻求帮助。
“你好,请问……”
“请稍等,八点半上班。”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挂哪个医生的号?”
“不是,我来这里上班,第一天上班,第九科室在哪,请问?”卡夫卡有点紧张,说话略显紊乱。
“第九科室?”护士似乎不知道。
“是卡夫卡吗?”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转身一看,竟是上周五面试官之一。
今日他并未穿白大褂,满脸疲惫,胡渣子也来不及剃除,要不是上周五见过,还以为是某个被心理隐疾折磨的病人。
“早啊,韩医生。”护士笑道,“周末又加班了吗?你看起来需要好好休息。”
“是啊,好久没休息了。”韩医生叹道,“他新来上班,接下来交给我吧。”
护士含笑点头。
“跟我来吧。”韩医生看了卡夫卡一眼,便转身向廊道尽头走去,卡夫卡连忙跟上,与韩医生保持些许距离。
“我叫韩非,以后由我负责带你,古话叫‘传帮带’。你们文系的都很讲尊卑吗?”韩非突然停下来,后者差点撞上。
“啥?”
“你走我身后做什么?走上前来,与我并肩而行!”韩非加重了声音,继续往前走。
卡夫卡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跟上,这一次走在韩非身边,两人并肩同行。
刚才他特意走在韩非身后,这是晚辈对前辈的尊重,但韩非似乎很生气。
“以后我不仅是你的老师,更是你的兄弟,可以放心交付后背那种兄弟。这是你的第一堂课。”韩非道。
卡夫卡一怔,随即重重点了点头,道:“是!”
“‘负面情绪特别处理小组’,我们的备案名字,太长不好记,私底下同行自称‘第九科室’。所以小姑娘并不知道‘第九科室’。今日安排原本是带你熟悉工作环境,认识一下同事,当然还有签劳动合同之类的。但有紧急情况。”
韩非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廊道尽头,推开“情绪科”的大门。
“这是我们办公的地方,下次再熟悉工作环境吧。你今日提前半小时到,很不错,比前不久招入的应届毕业生好多了。”韩非继续道,此时他从柜里拿出一件深红长袍,扔给卡夫卡,“这是工作服,待会能用上。”
他并没有停留,带着卡夫卡离开“情绪科”,乘电梯至地下停车场,来到一辆思域前。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得听指挥。按程序,你得先接受一个月的培训,才能参与实际任务。但今日情况紧急,来不及请示了。不过,参与实际任务比培训更使人进步。”
思域如野马一般,很快便离开市三医院。沿着市中央大道行驶10分钟,转入一条车少人稀的道路,两旁种植了凤凰木、洋紫荆与高山杜鹃,宛如进入了花园之中。
卡夫卡却没有察觉这些。他一路沉默,心里正捋着各种信息。
原来第九科室全名叫“负面情绪特别处理小组”,难怪办公室设在心理咨询科。
也好,方便的时候我去看看耳鸣。
到底是什么紧急情况?
前辈给人如临大敌的感觉。
还有还有,七月的天,真要我穿上这件长袍吗?
深红色……有点难看。
“到了。”韩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这里好美!”卡夫卡双眸发出亮光,窗外各种花木盛开,繁花似锦,花香袭人。
“我们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卡夫卡轻咳一声,猛然想起正在工作。
“看到那只山羊了吗?黑色,凤凰木上。”韩非指着十几米开外的一棵凤凰木,只见枝叶稀疏,红花也寥寥无几,要不是极具特色的叶子,真不好判断是凤凰木。
“呃……没看到。”
“你将这药丸吃了,然后闭上眼睛,收住心神,尽量想一些非常难过的事。依旧闭着眼睛,回想刚才看到的凤凰木,光秃秃的枝丫、茎干,是不是有根树枝弯的厉害……”
“是,好像有东西站在上面。”
“‘感受’那根树枝,慢慢感受,尽情地感受。”
“站树枝上的东西……山羊?!”卡夫卡猛然睁开双眼,凤凰木上果然有只黑山羊!
他惊讶地指着凤凰木,看着韩非,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魇祟’,有些人罹患上心理疾病,一定概率会产生‘魇祟’这种生物。而要想看到‘魇祟’,‘共情力’必须异于常人,看来你有这方面的天赋。前不久招的人就没有,训练了一个多月才终于看到。这是第二堂课。”韩非竖起两根手指,他很满意卡夫卡的表现。
“魇祟是什么,我现在没时间解释。”韩非又道。
“你要我做什么?”卡夫卡问道。
韩非一怔,似乎卡夫卡这个问题在他意料之外。
他满意地笑道:
“很好!许多人第一次接触魇祟,要么乱了方寸,要么激动不已,你还能保持心智,算是一脚踏过了‘心理治疗师’的门槛。”
其实,卡夫卡正努力压抑着激动不已的心潮。
表面淡定,内心早已心潮澎湃。
这几天遇到的事一件比一件诡异,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
我们所熟视无睹的世界,背后隐藏了哪些秘密,又埋没了哪些真相?
这些我都想去了解,对冒险毫无抵抗力,大概是因为现实生活实在太无趣了!
说不怕是假,但又因为接触到另一种生活而激动不已。
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啊!
卡夫卡暗暗说道。
韩非并不知道他心理活动,此时正盯着远处的黑山羊,“这个魇祟很温顺,应该刚诞生不久,我们静静守着就行。”
卡夫卡点点头,他目光一直放在黑山羊身上。它正张口咬食凤凰木的红花,连枝带叶卷入嘴里,如饥似渴地咀嚼着。
突然,黑山羊停止食用凤凰木的枝叶,它警惕地抬起头,尖长的嘴不停地咀嚼着。
它看向他们,眼眸里竟然流转着贪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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