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七月，周四晚。
同学要么读研、要么拿到ffer，只有卡夫卡还没找到工作。
这个夏夜，为了逃避闷热与肆虐的蚊虫，卡夫卡躲在学校图书馆里，借用那里的网络投简历。
这时，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您好，请问是卡夫卡先生么？”
“您是？”
“我这边是h市第三人民医院，通知您明天上午10点来参加面试，1号楼，到时您跟服务台说是来面试的，就有人给你带路了。”
第三人民医院，事业编，工资福利是全市医疗系统最高，甚至连公务员都羡慕不已。在缺少外企、大厂的二线城市，能进第三人民医院绝对是很不错的出路。
这些信息，卡夫卡都了解。但他专业是h大学文系，基本无望考入该院，所以连简历也没投。
突然接到面试电话，卡夫卡以为打错电话，犹豫不决地说道：
“您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你是h大学文系的卡夫卡吧。”
“是，但我没……”
“手机号是137xxxxxxxx，身份证号是xxxxxxxxxxxxxxxxxx，对吧？”
“对，可我没……”
“那就对了，明天上午10点，来医院1号楼行政部。”
说着挂了电话。
“……”卡夫卡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第二天，上午9点半。
市三医院，1号楼。
卡夫卡向服务台表明来意，果然有护士带领。
“你先在此处等候。”
“感谢感谢！”
卡夫卡目送护士转身离开，抬眼看见门前镶嵌“接待室”牌子，旁边是会议室。
走进接待室，此时已有五个青年人在等候，他们西装革履，里衬可见复旦、中大、北大的校徽，坐在边上的黑框眼镜男子正喝水，杯子上竟有斯坦福的校徽。
他们来二线城市找工作？
卡夫卡暗暗惊讶。
大家都投来打量的目光，随后不约而同地露出和善的笑容。
“卡夫卡。”门口护士喊了句，“你第一个。”
听到护士呼唤，卡夫卡如逃走一般离开接待室。
当他走进会议室，一端中间有张椅子，对面三四米远坐了一排面试官。
他连忙走过去，坐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站起来鞠躬，再坐下时手中的资料袋滑掉于地，他连忙弯腰去捡起。
“别紧张，自我介绍一下吧。”
自我介绍他早已熟烂于胸，于是张口就来：
“我叫卡夫卡，毕业于h大学文系……”
“好，下一个问题。你对我们认识多少？”主考官打断。
这个问题他也有准备。
卡夫卡定了定心神，将昨晚记忆于心的医院简介背出来。
“h市第三人民医院，成立于19八3年，于2010年评为三甲医院，拥有国家级实验室1个，资深专家一批……”
“不是医院，是我们。”主考官忽道，他食指往内弯曲，指着自己的胸口，“对我们的认识。”
“我们？”卡夫卡不解。
“第九科室。”
“第九科室？”卡夫卡有些不镇定了，因为医院简介里只提到八个科室。
不存在第九科室。
“看来你并不知道。”右侧的面试官道，“也正常，我们第九科室的资料属于机密，不会公开的。”
“行吧，我们直接进入最后一道问题，很重要，决定你能不能加入我们。”主考官盯着他，让他感到了压力，“我们的福利待遇很好的，你要认真回答。”
“是，我会认真回答的。”卡夫卡重重点头。
他心里开始给自己打气，肾上腺素不断地分泌，精神逐渐进入亢奋状态，大脑也随之告诉运转起来。
一切都准备好了，最后的问题尽管来吧！
只见主考官嘴唇微动，发出故意压低的声音：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鬼？”卡夫卡一愣。
四目相对。
主考官目光灼灼，不似开玩笑。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主考官又道。
冷静！冷静！
濒临崩溃的卡夫卡暗暗用指甲扎掌心，以疼痛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同时运转起大脑，回忆这段时间所学习的各种面试技巧，那些“面试宝典”、“大厂hr面试经验谈”、“师兄师姐教你如何脱颖而出”等等，都开始浮现脑海——
“任何面试题都有其目的。”
“只要找到目的，就能找到答案。”
“面试无非是考察应聘者适不适合加入团队。”
“团队最看重的品质是忠诚！”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这个问题看似无厘头，实则暗藏深意。回答信与不信都不是标准答案，最标准的答案是表达你的忠诚，让主考官看到你的赤子之心！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了。
咳咳。
卡夫卡暗暗清理喉咙，端正坐姿，目光似电，然后以最低沉的声音缓缓而笃定地说出答案：
“我的答案是，我愿意加入第九科室！”
完美！
卡夫卡在心里为自己点赞。
他发现主考官都被自己的回答所震撼，久久不能说话，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复杂，大概难以置信吧。
看来这次面试稳了。
嗯，机会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嗯，很好。”主考官终于说话，“你先回去等待通知，下一个。”
……
深夜十二点。
一阵电话铃声刺破寂静。
“喂？”
“面试如何？他很优秀吧，哈哈。”
“现在深夜十二点……”
“好啦好啦，都几十年老朋友了，还要我说抱歉打扰你休息之类的话吗？”
“你也知道几十年老朋友？突然消失几十年，又突然出现找我帮忙……”
“我道歉我道歉。”
“他有些……出乎意料。我问他相信世界有鬼吗？他竟然告诉我愿意加入。”
“哈哈，这小子到底缺哪根筋啊，这么难为情的话也说得出口。”
“行了行了，老子要睡觉了！”
说着，挂了电话。
他看着手机屏幕的号码，突然叹了一口气。
此时房间又恢复寂静，窗外传来犬吠声，以及汽车被惊动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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