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由手中空乏,难以继日,退而不得,出其无奈,因身患重症。
情愿出其本身,将结发妻送与林如氏家中营业为生。
同更言明:使白银六两整,当面交足,并不短少,定期六年以里,有天灾病孽,各凭天命。
如有逃走,两家同找,如找寻不得,一家失人,一家失财。
如期满王某领人,不与林如氏相干。
恐后无凭,立字为证。
送与人:王某。
接收人:林如氏。
立字证人:刘某某。
哎!
“二叔呀!二叔。”
林应亮拿着林如虔与别人签的协议。
家里住进一个大活人,怎能瞒住林子羡,何况这20多岁妇女还走进他的院子。
今天上午林子羡正在书桌前看戏曲话本,一名妇女迷路走进他的院子,本来他东后院不许别人随便进入,甚至整个进士府邸不经他同意都不能进,上午妇女他送来没有见过,
问李啊姝,她的回答是不知道。
叫来春儿才明白。
“少爷!这是二少爷新租来的夫人,六年后就不在咱们府里了。”这是春儿的回答。
当时林子羡有些懵。
“夫人”还有“租”的!
这妇女走后,林子羡就被二叔叫到正厅了。
大父让他回去拿契约。
现在林子羡才明白怎么回事。
决嗣!
二叔林如虔已经30岁,现在还没有儿子,他已经成亲14年,万一日后得重病,那么他这一脉就决嗣了!
大明男子要比以前朝代活的久一些。
平均年龄31、2岁。
周秦男子平均寿命20岁左右。
两汉22岁左右。
唐代27、八岁左右。
宋朝30岁左右。
林如虔已经30周岁,现在还没有儿子,是有些着急了。
现在林如粤有两个儿子。
他与弟弟林子安。
林如楚有一个儿子和女儿。
林如虔两个女儿。
林府有规定,嫁入进府女眷,不可带随嫁丫鬟。
林如虔以前性启蒙丫鬟也有一人,在他成亲之前就使用银钱“打发”出去了。
不止林如虔有,林如粤与林如楚同样都有。
现在李啊姝就是郑氏给林子羡找来的启蒙“老师”。
这些进入林府的丫鬟,不能在林府男主人成亲之前怀孕,成亲前一年就要出林府。
到底这些丫鬟去了哪里,这只有郑氏知道。
“《大明律》:凡将妻妾受财典雇与人为妻妾者,杖八十,………………,若将妻妾作姊妹嫁人者,杖一百,妻妾杖八十。知其典娶者,各与同罪,并离异,财礼入官;不知者不坐,退还财礼。
“二叔秀才如何考中,这《大明律》难道是摆设,买典卖妻子者与之同罪。”林子羡背诵着《大明律》。
林应亮点点头说道:“羡儿,《汉书:贾捐之传》中写道:“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
你二叔签订的契约是送与,并非买卖,虽有掩耳盗铃之嫌,奈何他与叶氏伉俪情深,不然纳妾回府内,恐遭叶氏怨恨,这也是出于无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后世都逃脱不了重男轻女,更何况如大明。
怨只怨林如虔与叶氏运气不好。
林子羡只是有些感伤。
这位典到林府的女子,恐怕日后命运多舛。
林子羡回到院子内思想也转变了些,刚开始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事,现在也想通了。
自从汉代就有这种事情,难道他还能穿越到汉代去制止吗?
不与自己相干,何必替他人操心。
林子羡现在告诉林如虔让他把女子送回去。
二叔一句话就能把他怼回来。
“你给我生儿子,我马上就送回去!”
生活在华夏这片土地上,任何家庭都害怕决嗣。
林子羡回到屋子刚坐下,李啊姝就小跑过来说道:“海州字固少爷他们到达侯官了,县城店铺伙计刚来禀报的,三老爷领着张护院他们在老宅收拾屋子呢,这下咱们府里族学重新开办了。”
“去!去!去…………。
休来烦我,表哥他们到时吾再出去,族学开办你也出不了府门一步,尔就犹如金丝雀一样,逃脱不了林府的牢笼,何时你父从海外回来,你也就重获自由。”林子羡戏谑着李啊姝,想看看她如何哭出来。
李啊姝眼泪围着眼圈打转,想要反驳林子羡又不敢,看见他正邪魅盯着自己,心头想要投井自尽的冲动。
女孩的眼泪滴落在火盆之中,轻微的刺啦一声,就犹如后世划火柴一样,一声过后,接连数十声随即而来。
林子羡看着李啊姝哭有些想笑,世上还有比逗哭女孩有意思的事吗?
“哈哈!…………。
如若你掉的“水豆子”,与我箱子里银豆子一样,那么你就是小富婆咯。”
李啊姝停止哭啼,狠狠白了他一眼说道:“老夫人说您七岁时才能说话,我现在才知道原因。”
“我不想知道你说的原因,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哈哈……,嘎嘎……………。”
“哼!”
林子羡看着李啊姝扭着小屁股开门出去,内心开心了许多,今天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一扫而光。
…………………………
申时,林子羡站在大门口,远远看到一少年郎身着黑色貂裘,身披红色毛绒斗篷,面若圆月,鼻挺浓眉,乌黑的眼珠,眼睛里透着柔弱光泽,身高七尺五寸,身材显瘦不似男子,慢悠悠骑在马上,往林氏老宅而来。
少年郎身旁少年与他面相相似,身着黑色貂绒,身披灰色斗篷,身高七尺,身材适中,同样慢悠悠骑在马上。
林子羡走上前去问道:“敢问二位“姑娘”,可是“男院”中人,今日小生一时“技痒”,可愿与吾同床共枕否?”
“哪里来的狂生,休要胡言乱语,本少爷乃海州刘氏宗子,隆庆二年应天府院试高中第三十七名,本乃秀才公,汝等狂生莫非瞎了眼不成,吾头上美玉看不到吗?”刘字固正下马与林子羡理论着。
林子羡笑道:“哈哈!哈哈……………。
秀才公是什么功名,吾等不知,能做官吗?”
林子羡故意为难刘字固,大明有规定,只有考中举人以后,才能等待官职,考中进士以后就成为候补官员,举人运气好,等个十年二十年就能做官。
秀才功名几乎没有做官的可能。
刘字固大笑道:“汝这狂生,我已经是秀才,尔还只是白身,何来嘲笑吾等道理,速速离去。”
这时,林如楚刚从老宅出来,看到林子羡与刘字固斗嘴,旁边青年他没有见过,大声训斥着二人:“你们兄弟二人为何争吵,羡儿难道不认识你表哥了吗。”
“哈哈!嘎…………。
怎会不认得,我就想逗一逗他。“
刘字固与旁边青年也哈哈大笑:“舅爷来信提到表弟能够说话了,今日重见果真伶俐人,还来大笑我们二人,过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姑妈家的大表弟,徐文成,字江川。
刘字固拉着林子羡的手为他介绍着。
“哦!姑妈家的大表哥,松江府有名的神童,早就想见一见了。”林子羡上前拜到。
徐文成笑道:“休要打趣吾,那有神童科举落榜的道理,去年我与表哥一同参加应天府院试,表哥高中,我学业不精,徒增笑话。”
林如楚看着三人谈笑看风声,冲着他们说道:“一路上风霜寒冷,先到府里暖暖身子,再叙旧不迟。”
一行人到达前厅,临近过年,又赶上林如楚携妻、子回家探亲,太爷林春泽也在进士府邸前厅,一行人先给他老人家问安,后有给林应亮问安。
屋内摆放着三个火盆,刘字固喝下一杯热酒才回答林应亮的问话:“大母身体不佳,太姥爷明年大寿不能来了。
漳州府月港现在异常火热,弗朗机与荷兰老毛子经常来这边做生意,我父与三叔商量在漳州、福州、泉州三府开设货库,南直隶丝绸,江西的瓷器都运往这里,正好在码头上间几个货站。他们明年过完元宵节再来,现在大母那里离不开人,先派我与表弟来打个前站。”
林应亮问道:“大姐身体如何,今年八月来信说她胸闷气短,常常咳嗦,痰中带有血丝,身体异常消瘦,现在如何。”
“常州府无锡县杨神医,她来给诊治过,我们离家时已无大碍,杨神医是女子神医谈允贤的孙女,她给开了几幅药,大母吃过以后好了许多。
现在已经能够走动,不过以后要静养,不能经受颠簸了。”
刘字固说的时候教练赞叹,女子神医,药到病除。
林子羡也知道南直隶有一女子神医,谈允贤其祖父曾任南京刑部郎中,是当地的名医,其祖母对医药也十分精通,世代从医,特别是她写下《女医杂谈》,这为大明很多妇女行了方便。
俗话说,男女有别。
大明从医一般都是男子,女子很少。
谈允贤这位女医带了个好头,随后大明陆续出现许多女医,现在福建各地也有很多为女子看病的女医。
《女医杂言》林子羡也看过,该书主要记载的是妇科病案,其中写有流产、经病、产后诸疾、腹中结块诸证等等。
这样《女医杂言》填补了很多医学知识。
林子羡有些感慨,士家女子从医也会得到支持,农户家女子嫁人命运不受自己控制,这一天他看到两种女人的不同命运。
何为女子,大明女子也不过是依附在男子身边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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