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虚弱,只有这两个感觉,翻开被褥,刚想下床。门便被推开来,然后,一个身影快速闪过。
“大人,他醒了!”是很清脆的少女声。
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老乞丐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不一会儿,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杜公子!多谢搭救,你的恩情我一定不会忘的。只是我还有事,就不多叨唠了。”
“都和你说了,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老乞丐只当没听见。
然而,下一秒,他的平静就不在了。
“不过,你固不固执也无所谓了!”
“什么意思?”
“就在你昏迷的时候,浊酒已经被送回来了!想想你最想把它葬在哪里吧!”
杜良毫不避讳的拍着老乞丐的肩膀,安慰道。而后者,眼神呆滞,仿若空洞。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突然也太过沉重。
等他回过神来,一定会有很多不甘、会很伤心。然而,时间的巨轮只会轰然碾过,从不在意下方沾染了什么。
一天后,山阳城外浊酒去世的土坡上。净面洁发换上一身正装的老乞丐望着眼前的墓碑,并没有痛哭流涕。
尽管再一次,最重要的“人”离开了他。
“今后,有什么打算?”相同的遭遇让杜良对老乞丐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情绪,他不介意,帮助其一下。
“杜公子,可以借我一些钱吗?”
“当然可以,你要借多少?”
“这些年来,我带着浊酒干了太多损阴德的事了,我想多做点好事替他赎回来!也顺便,给我自己给我孟家赎罪!”
“好!”见他有心改变,杜良自是欣喜:“那此后,我自是该称呼你为文杰兄了。”
虽然一直老乞丐老乞丐的喊,但孟文杰如今却也不过刚过而立之年。真论岁数,比杜良却是还要小上一些。
“多谢杜公子了,不过借我一两银子即可!”孟文杰并不打算借太多钱,他没有什么做生意的经验,一开始摊子扑的太大,很容易便砸了。
而且,若是受了杜良太多帮助,那么势必会显得他心不诚。既是赎罪,这般不行。
“会不会太少了点?”
“支一个摊子够了!”
看着他,杜良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
而此刻,酒馆后院,赢起一脸头疼的看着面前鬼魂状的浊酒。
“老大,这家伙怎么会这个样子啊?”黑马很是诧异,鬼诞生条件可是很苛刻的,这家伙好像那条都不具备啊!
“原因很多,第一喝了羊妖的奶,身体内积攒了一点法力。第二,尽管它没有生出灵智,但执念颇深。第三,它是在槐树下死的。第四,我们的念力。”
“那这么说的话这家伙挺稀罕啊!”
“百年之内,怕是不会再有第二只这样的鬼狗了!”
“那老大你打算怎么办它?”
“不知道!”赢起很是纠结的说道。
“若是启它灵智,让其踏上鬼修之途。以它的执念来说,必会带上孟文杰,可后者并无资质,介时为了不让孟文杰身死,必会走上邪道。”
“若是不管,让它缠着孟文杰,纵然我护着。百年之后执念未消,必定堕入魔道。”
“难难难!”赢起一连说了三次,这种事并不是力量强大就可以的,至少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是这样。
“让它执念消了不就好了!”
黑马理所当然的说道,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纵然必是与孟文杰有关,可你知道他执念吗?”
黑马摇头,随即明白过来,不启灵智的话浊酒根本是没法沟通的。可若是启了灵智,就会发生赢起说的那事。
“不过,若是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想看到它的主人过上美好的生活吧?”
“你忘了和我一起碰到的那些家伙了?谁知道会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执念!”赢起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看好这个的可能性。
想着那些生命中遇到的鬼物,黑马也是重重叹了口气。
“要不去找道家那三个老头去算算?”
刚嘴快说完,黑马就用蹄子拍了几下嘴巴。这三个加起来还打不过他老大,这简直就是关羽找关平学刀,浪费时间。
“老大,我开个玩笑!”
没好气看了他一眼,赢起抬头望向天空。片刻之后,他心中已有决断。
然后,一手撤掉困住浊酒的阵法,另一手一提,就将其扔出院外。
“就随它去吧,孟文杰那边赠其一道灵符就可以了。至于百年之后,它若入魔,我亲手处理!”
见他有了主意,黑马也不在多言,一头拱着梧桐见周公去了。
中午时分,赢起再一次见到了老乞丐和浊酒。后者跟在前者后面,不时便扑过去,却每每都从其身体里穿过去。
它乐此不疲的重复着,看其模样,估计还以为对方在和它玩耍。
它并不知道自己死了,或者说,它连死这个概念都没有。
生所谓人鬼殊途,除了有道之人和天赋异禀的人,普通人是看不见鬼的。孟文杰并不特殊,他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浊酒就在身旁。
“小店家,前天实在抱歉!”孟文杰鞠躬,真心实意的道歉
“对于我而言,那天是很平常的一天!”
孟文杰脸上一喜,赢起这么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连着鞠了三个躬,然后掏出一个葫芦来。
“小店家,不知这个葫芦能否卖给我?我暂时没钱,不过我已经从杜公子那里借了银两,做些小生意,肯定会还钱给你的。”
“那你欠我5文钱!”
“谢谢小店家!”
“既然决定了,就早点付诸行动吧,莫只是一腔空谈。”赢起甩了甩手,招呼起正进店的客人来。
看了他两眼,孟文杰收回目光,大步走出店铺的瞬间。他抬起头,一缕阳光正好打来,他眯起眼。
长街风起,撩起他的长衫。
然后,伴着他向远处走去。
次日,山阳城新多了一个替人写字的摊子。也多了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孟文杰。
而少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老乞丐。
那条狗?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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