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一载数十年,物是人非,只有店家你这里没变,这酒还是从前那般滋味!”已至中年的杜良放下酒蛊,目光幽幽。
“这次,不走了!”
“嗯!”杜良轻轻点了点头。
“当初我阿姐嫁来这里,跟着瞧瞧,却是没想到!”杜良一笑,低着头摇了摇,然后感慨道。
“没办法,这里放不下的太多了!阿黄和乘白都葬在这里,我又能去哪呢?”
阿黄和乘白是他最喜欢的狗。
赢起目光转向屋外,看到了发须掺白的老乞丐正大步朝这里跑来,大汗淋漓。
“啪!”双手一搭柜台,他喘着气问道。
“小店家,你见浊酒它了没?”
问完,他又转向店里。
“各位,你们看见浊酒了吗?”
“发生了何事?”杜良问道。
“浊酒它……不见了!”老乞丐满脸紧张之色,见众人都摇头,本欲离开,可想到对方的财力,他又解释起来。
“就在今日早上,我起来就没看到浊酒。看痕迹,也不像是有人把他绑走的,可是,周围我都看过了,根本没发现!”
赢起目光微动,正欲张口,杜良却是叹了口气。
“我也遇到过几次这样的事!”
“真的吗,杜公子,那你是怎么找回来的?”
“没有!”
“怎么会?”老乞丐真的慌了,以对方的能量都找不到自己的狗,他又怎么找到浊酒?
“我说的没有是指没有找回来,而不是没有找到!”
杜良拍了拍左侧的长凳,示意老乞丐坐下的同时,说道:“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浊酒他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想被你看到。所以,才跑的!”
“不可能!”
“土狗,我认识的人里不是没有人养过,最长的一只,也就才活了八年左右。你自己算算,浊酒已经多少岁了?”
不用算,浊酒的年龄就在老乞丐心里记着呢,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问一下店家!”
杜良虽未见过赢起出手,但这些在国都仲安都难尝的酒却也能让他一窥其不凡。
老乞丐望去,得到的是赢起的点头。
“阿黄这样时,我疯了一样的去找,一天时间,我在城外三里坡那颗槐树下找到了他。它也看到了我,然后,就像看到鬼一样疯一样的逃窜。最终,撞上别人的马蹄,被生生踩死在当场!”
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
“听我一句话,别去找它!否则,你会后悔的!”
老乞丐心神狂震,他不敢想浊酒有那般遭遇,一定很痛。
久久无言,过了许久,杜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了。再深有感触,浊酒也不是他的狗。
一滴雨水撞在青砖上,拉开了滂沱的序幕,雨势很快就大了起来。
店里的人转眼就走了个七七八八,老乞丐望着雨幕,一下窜起。
“这雨这么大,浊酒会生病的!”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接着就要朝外冲出去。
赢起站在他身前。
“小店家,你莫要拦我!”
“我不会阻拦任何人!”说着,赢起扔出一套蓑衣。
“把这个穿上吧!”
“谢谢小店家!”
“要还的!”赢起让开道路,目视着他冲进雨幕。
一只得知大限将近的狗,是很难找到的。杜良能找到阿黄,那是因为他有钱有势。
老乞丐,找不到!
要关门吗?
要是老乞丐长时间找不到,肯定会来问他的!想了一下,赢起还是没关这个门。他已经不是刚穿越来时的那个少年了,这种事,以后还会遇到的。
总不能,次次都逃避。
老乞丐来的时间,比他想的还早了一段时间。当天下午,他就来了。
“小店家,告诉我,浊酒在哪里,你肯定知道的!”老乞丐靠着门框,有气无力道。
“我是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老乞丐嘶吼着,面色逐渐狰狞。
“原因很简单,你是我的客人,浊酒它也是我的客人!”赢起很平淡的说出这句话。
“我不能因为一个客人求上门来,就将另一个客人的信息告诉他。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不是吗?何况是在他不想你知道的情况下!”
“可是,它只是只狗。而且,我来的更早,我们认识的更早啊!”老乞丐有些急了,他知道,要是没办法让赢起松口,他找到浊酒几乎是不可能的。
“狗和人不同之处有很多,但有一个相同之处,都是生命!”
看着逐渐愤怒的老乞丐,赢起伸出两根手指。
“至于你说的第二个理由,也很有道理。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时间最伟大地方就在于它的一视同仁,可感情最伟大的地方恰好是不公的偏爱!”
“如果早一步就能决定情感高低的话,这个世界将会变得多么荒唐呢?”
赢起一叹,然后言语彻底冷了下来。
“别在我这里白费力气了!”说完,他便转头继续收拾起卫生来。
老乞丐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拳头举起放下又举起。纠结的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放下。
“哒哒……”
离开的脚步声传来,赢起一丝不苟的扫着地。
良久,一声叹息在酒馆不住的回荡。
……
次日清晨,老乞丐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这一晚上,他找遍了城外,也没找到浊酒的痕迹。
为什么非这么固执呢,让我见你一面,最后道个别不行吗?
他心里想着,然后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砰!”
“有人晕倒啦!”
……
漫天雨幕里,一支油纸伞隔绝出一个小世界来,赢起望着雾气中只剩轮廓的山阳城。
“看来,你也想见到他!”
没有回话,因为站在他旁边的只是一只已至生命大限苍老的黄狗。纵然对比同类活的久了些,但还不是妖,不会说话。
它只是痴痴的望着山阳城,望着那里的某个人,它贫乏的大脑里并不会让它思考如果老乞丐没了它会怎么办?
可人不也是这样吗?就算有着大脑,也依然是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在这一点上,它和人是相同的。
慢慢的,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直至闭上眼睛!
望着它的尸体,赢起眉毛一抬,有些惊讶。随即,头疼的敲了一下脑壳。
“这倒是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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