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刘邦大醉之后,刘相抬着他回到家中,为他洗漱干净,然后就自己前去歇息。
第二日,刘邦醒来后,绝口不提前夜之事,好似完全不记得了。
他领着刘相到各乡里去征召需要被派往咸阳服从徭役的人选。
几日之后,刘邦挑选了五十来个人。
告诉他们约定的时间,吩咐他们到时候前来集合。
到了集合那日,刘相早早整理好行装,抵达城门口,准备与刘邦一起前往咸阳。
刘邦早已经抵达了城门,正带着人点阅人数。
刘相到他面前,伸手一拜:“父亲。”
刘邦朝他点了下头:“来了,可跟你母亲道过别了吗?”
“道过了!”
刘相应道。
与刘邦会和后,刘相就在一边帮着他打下手。
忽然徭役人群中出现了骚动,片刻后,一个十二来岁的男孩从人群中窜出,向远处逃走。
刘相下意识的瞧了他一眼,却发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熟人,惊呼一声道:“桑!”
桑刚跑出没多久,就被亭卒周苛追上一举拿下,押到刘邦面前。
“周苛,发生了什么事?”
周苛将桑按在地上,抽出绳子绑好,起身向刘邦禀报。
“禀亭长,这小子不愿意服徭役,想要逃走,小人已将其拿下!”
桑听完周苛的禀报,忽然朝着刘邦大喊大叫:“凭什么送我去服徭役?”
刘邦拿出记录,查点桑的身份资料,看完后朝着他瞪了一眼。
“朝廷有令,只要是黔首身份,每家都必须派人轮番服从徭役。
今年轮到你家出人了,但你家现在只有你一个男子,又出不起钱来为自己免除徭役,你不去谁去?”
刘邦话未说完,桑就起身想要挣扎出去,因为挣扎的动静过大,不小心从他怀中掉出来一个布袋。
看到桑的布袋掉在地上,刘相伸手想要帮他捡起来。
“不要动它!”
“?”
刘相被这声突然的大喊给吓到了,停住了伸出的手。
这时刘邦忽然笑了一声:“周苛打开这布袋,某倒是要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周苛听从刘邦的吩咐,捡起布袋,打开系着的丝绳。
“当,当,当。”
周苛打开布袋从里面倒出了百十来枚铜钱。
“你小子既然有钱为什么不用它来免掉自己的徭役。”
桑一把抢过布袋,死死的抱在自己怀中,他不服的看向刘邦:“要你管,老子的钱爱怎么用关你何事?
再说我本来就不该现在去服徭役,据我了解秦法规定,男子十七岁成年以后,才须服徭役。
今年我才十二岁,还不到服役的年纪,识相你们就赶紧放了我,不然我就告到官府,狠狠地惩罚你们。”
刘邦听完大笑一声,又瞪了他一眼:“小子懂的倒是挺多,不过你想错了,这次需要去服从徭役的人选,全是由上令亲自安排的,即使你告到郡城那边也是无用,还是老老实实的服从安排。
最多不过一年半载你就可以回家了。”
刘邦一时说了这么多,有些口干舌燥。
看着一边的周苛吩咐道:“不说那么多了,周苛你押他下去,好生看管,不要让他再逃走了。”
“诺!”
周苛俯身应下,拎起桑准备回去。
见自己威胁之后刘邦依旧想要抓他去服从徭役,桑脸色大变,终于不再如之前那样嘴硬,爬到刘邦面前,一把抱着他的大腿请求刘邦放他回家。
可是此时的刘邦早已经被他之前的行为激怒,无论他如何恳求都已无用。
见自己难逃此次徭役,桑不由露出绝望的神色。
“周叔请慢!”
这时刘相忽然出声。
桑与刘邦对话期间,刘相一直在旁边观察着一切。
因为之前他需要制糖,因此从桑那里换了不少甘蔗,按理来说他是不缺钱去免除自己的徭役的,尤其是从他怀中掉下来的这一百余枚铜钱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而桑的举动却引的刘相疑惑。
于是他附耳到刘邦面前,请他暂时先放过桑。
自己则趁机来到徭役人群中。
面对人群,刘相咳嗽了一声,吐了口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谁和桑是一个里的同乡?”
“小人就是。”
刘相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人回应了他。
“你,你,你!
你们三个出来。”
指出刚刚回应自己的三人。
“你们可知道桑他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相刚问完,三人中其中一人就答道:“小君子,小人知道。”
“说!”
“据小人所知,桑他祖母近日病情加重,请来的医师说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为此桑最近一直在访寻名医想要治好他祖母,可却收效甚微,甚至为此他花了自家近两年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家财。”
“可是如此?”
刘相听了有些不信,又问向其他两人。
然而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得到这一消息后,刘相若有所思的回到刘邦身边。
“父亲,你来!”
刘相将嘴附到刘邦耳边,指着桑悄悄将此事告诉他。
“确定?”
刘邦有些不信。
刘相朝他抱拳一拜:“确实如此,父亲,看在他祖母即将病逝的份上,我们就不要让他去骊山服役了吧。
留他在家陪其祖母最后一段时间。”
刘邦听了轻轻一叹:“唉,虽然这小子有些目中无人,不过看在他一份孝心的面子上,某便放过他吧。”
“多谢父亲!”
刘相听了大喜,来到桑面前,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扶他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桑不解的看着刘相的举动。
刘相收起绳子,看着桑一字一句道:“你祖母病重,你还是回去好好陪她老人家吧,莫让她老人家孤零零的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
桑诧异道。
“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徭役需要的钱我帮你付了,你赶紧回去为你祖母找一个好医生,看能不能抢救回来。
对了,中阳里住着一个名医叫公孙光,你去找他报我的名字,他会跟你去为你祖母看病的。
他医术高超,说不定可以救回你祖母。”
桑听着刘相这些话,眼神凝视着刘相。
忽然他往地上一趴,朝着刘相郑重的磕下三个头,头埋在地上,沉声道。
“之前我曾坑过你,令你险些丧命,但你今日却这般待我,桑感激涕零。
大恩不言谢,我也不太会说话,你今日大恩,我桑没齿难忘,日后定然报答你,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亲大哥。”
说完,桑又朝刘相磕了三个头,转身朝着中阳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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