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城如此之大,想在这里安家却不容易。多年以前,有一位读书人来到京城,带着一身才学来到京城,却差点被饿死在京城,被迫来到一家酒楼做了帐房先生,他还记得当时老掌柜对他说的,京城虽大,居之不易 。
范稷回想起当年那段时光,简直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好在那个当年落魄的书生,还没忘记自己的抱负,最终成为了人人有口皆碑的范右丞。而今那个读书人有了官身,却也没忘记自己出身,而这些年所作所为,也算没辜负当初的自己。
范稷看着满院的落叶,下人们在身旁走来走去,管家来到范稷身边:“老爷,天冷,回屋歇着吧”范稷看着落叶,一片片的飘落,就像他剩下的岁月。一把年纪的老人,总喜欢想这想那一些没用的东西。
范稷开口道:“你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学着写几首诗,他们写的那些东西读着还是很不错的吗”。他们指的是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偶尔有事没事做几首忧国忧民的,表现自己能力一般,愧对先人之类的。管家苦笑:“老爷,我没读过书,您说的那些我也不懂啊”范稷摆摆手,示意老管家离开一会儿,他想要歇息了。天天的政事烦扰不断,能有几分钟的清闲!自己一把年纪,还能为国为君多久,而且年轻一辈的能力也不见得有几个出众的苗子。范稷自己心里想着,难啊,越来越难。
远处一位汉子立在房顶,没看到什么危险,拉弓射箭,正是指向范右丞的身边。
箭矢穿过窗户,直挺挺的插在柱子上面,那汉子一个闪身离开了屋顶,范稷有些惊异于这一幕。箭上绑着一张纸,范稷走进屋子,随之而来的是一位锦衣卫,锦衣卫进入院中,看到范右丞无恙。躬身抱拳“大人,可有危险,是否需要在下护卫”
“不用”范稷打开纸张,“只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闹剧罢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飞剑传书这一套”范右丞回过头,锦衣卫早已不见踪影。范稷嘀咕道,这群人,怎么这么快就没影了,猫哪去了。范稷看向纸张:今晚于书房请老先生一叙。
吴祥之走出酒楼,身上多了一样东西,他的怀里多了一块令牌:可以号令听风、拾雨的令牌。等到吴祥之回到大通巷子时,天色傍晚,火烧红的一片,游荡在京城的西边。吴祥之进了屋子,将买来的东西放进他们应该在的地方,然后推开房门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一边看着太阳不断下落,一边思考着什么。雁回塔就在京城的西面,随着太阳的的落下,越发的黑暗。京城的城门慢慢关闭,东市里的老道士推着推车,领着道童大摇大摆的走进紫禁城。几名锦衣卫站在房顶观望着两位。王掌柜的车夫一手拿着烟杆,一手掐指。喃喃道:“大概就是今晚了”
吴祥之想起了他的先生,当年就在这个院子里面,先生曾经交给他很多东西,也帮助过他解决过很多事情。先生,弟子选了那条您不希望我走的那条路;先生,您放心,雁回塔上一定会有您的名字的。吴祥之这次来京城,并不只是来当个狗屁的教书先生,他是来杀人、取命、救国的。新帝即为这几年来,确实很有能力,国家从老皇帝那里接过来,很快就将南国的马蹄挡在大江以南,两国和解,各自为政。但是海外的东岛贼越来越不安分,而新帝却只想着攘外必先安内,常家一辈被发往北边的木鱼关镇守,抵住南下的蛮人。东岛虽然很小,但是根据听风楼巩老板那边传回来的口信,他们有了‘火器’。
火器那种东西,自家的先生曾经描述过,吴祥之也记得当时先生说过的话。“只要火器这种东西的出现,就意味着世界开始发生变化,很多弱者依靠火器变得狂妄,很多强者因为火器跌落于尘埃。不是火器必须禁止出现在这个世界,而是火器只能作为威慑而不是杀人的工具”吴祥之回忆起先生当年告诉他的答案。
“火器这种东西,等到你见到它的时候你就知道它是多么恐怖了,也许你能看到的火器会像弓箭一样,但是在我们这一代人过后,你能想象到火器可以在瞬间摧毁掉比京都规模大上十倍的城市么?会有一种火器,除了几位高手,也许能够将它斩断,否则根本没人能够伤到她分毫。”沈易安望向吴祥之,叹了一口气,留下了自己的结论“这种作为威慑的东西,必须被拥有在我们的手里”
精神带着回忆回到身体,就像是喝了一杯陈年的酒水,让吴祥之感到有些振奋:果然,我家的先生料事如神啊。很多事情都需要尽快去完成,自己如今从南国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刺杀新上任的皇帝么。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最大的减少战争带来的损伤,战争之后的恢复期才能大大缩短,才能以最大的优势对抗东岛贼。那个姓王叫掌柜的家伙,就是当年某一个在酒楼里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十年过去,不仅改了性子,居然还能作为王家的半个家主,自己借他进入京都,估计也是被他认出来了。吴祥之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正在不断抬高,彩也少的可怜,是一个适合读书人赋诗吟句的日子。吴祥之迈步走进屋中,换上夜行衣,蒙上面罩。从自己的书箱中掏出两把把短刀,别在身后。刀身漆黑,配着刀鞘在身上几乎看不出来。
吴祥之一身黑衣在身,身体不算健壮,相比于正常的汉子他的身材就像是缩水一样,他吹灭蜡烛,踏出房门来到庭院正中,先是如同木桩一样直挺挺的立着,像是在忍受着痛苦,一炷香后,吴祥之身形一动直接一跃来到的屋脊之上,身形如同鬼魅,动作悄无声息,偶尔落下某一家的屋脊上时发出一点点换气的声音,然后再次归于寂静。
范稷站在书房里面,静候着某位‘打过招呼’的客人。锦衣卫躲在黑色的阴影里,藏好自己的身形,身体绷紧,只要今天有人出现并且有加害范丞相,他以便在第一时间出现。某位马车夫好像从酒肆里面出来,打了满满的一壶酒,一边走进巷子里。
吴祥之落在范稷的书房前,出于礼貌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站在门口道:“老先生,晚辈夜晚来访与老先生有些重要大事相商,还请老先生恕罪”然后吴祥之又朝着一处阴影道:“晚辈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您不知道的为好,还请见谅”锦衣卫瞬间感觉到了危险,直接将手摸向刀鞘,锦衣卫的藏匿本事是天下一流,能够发现锦衣卫的高手,通常也不是简单之辈,只不过这名锦衣卫还未能出手,就被吴祥之一记手刀击晕在当场“先生得罪了”
吴祥之走进房中,范稷站在书桌前面,看着面前这位蒙面的来客:“你找我一个老家伙到底有什么事情?”范稷倒是一点也不惧怕这位不知名的客人,既然能够进门先行告罪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去呢。吴祥之行了一晚辈礼,范稷还礼。范稷来到朝向书房门的座位坐下,伸手示意吴祥之落座一旁,等到吴祥之坐下,范稷还未等询问事情,吴祥之率先开口:“范右丞,晚辈今天拜访就是为了一件事情”吴祥之顿了一下,看向院子里的那名锦衣卫,确认对方没有任何的异样,又看向范稷“范丞相,晚辈只是想知道您是如何看待南国的”
范稷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想到这位‘客人’的问题,范稷道:“这位小兄弟是从南国来的?问我这些事情有什么用呢?”
吴祥之道:“晚辈的确是从南国来的,而且来到南国也有一些时间了,老先生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吴祥之态度诚恳,没有一丝一豪针锋相对的意思。范稷心想,待人接物,沉稳老练,应该是一位不错的后生。“我们已经没得聊了,老夫自己还是有些书生意气的”
吴祥之道:“先生真的是没的聊了?或许还有的聊,只不过是我来的时候不对”范稷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今天他来到这里就是希望我范稷能够为你们南国效力,但是我范稷受恩于北国皇帝,提拔于我,我范稷又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呢?至于吴祥之的意图更是简单明了,等到大军开拔兵临承天的时候,咱们可以在聊一聊。范稷看着那为黑衣的后生突然一股无名火生起,站起身来抓起砚台,然后又轻轻的放下,冷哼一声道:“先不说你们能不能兵临承天,就单单是南边的南疆带来的压力估计你们就难以应付,你们搞得那些异类言说,就不怕被老天爷惩罚?”范稷一口气说完,缓了一下“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就到时候再说”吴祥之有些愣住,这位被誉为国公的老先生,竟然因为几句话就大动肝火,这和想好的东西不一样啊!
吴祥之看向范稷,言语诚恳“丞相,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到时候再聊 这件事情,晚辈还有一件事情,十年前的沈易安的舞弊案,当时是谁先开的口,要沈易安非死不可”吴祥之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情,那个首先让自家先生落入大牢并且必死的原因,即使是老皇帝按照律法也不应该判处死刑,先生的死,一定有猫腻。
范稷这回倒是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吴祥之的眼神有些异样“沈易安嗯~,那个顶撞圣上乱言科举舞弊的人,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同志”“你说的事情我不知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这么大的岁数了,以前的事情记不清了”吴祥之站起身来“丞相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您怕我会对您动手?”范稷道“信也随你,不信也随你。”吴祥之认为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迈出房门,好似又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范稷“麻烦老先生告诉金銮殿的那位一句话,注意一下东海来客,他们不是省油的灯”然后一个箭步跳上屋脊,闪身离开。
范稷跟出门来,看着黑影不断移动,就像一只黑猫稳稳地落在一地,然后再次消失。范稷看向远处的望火楼,望火楼上只有几位士兵,范稷笑道:“这个后生到底还是年轻,看了几部武侠小说就以为真的是那样,时代变了,就连我这个老人家都知道,京城可不是随处能来能走的”范稷又看了一眼那个锦衣卫,急忙喊着家丁把他抬到了厢房休息。
吴祥之刚刚从宁安巷子中出来,一股危机感迅速蔓延全身,然后全身绷紧 向一侧闪开。与此同时一道箭矢掠过吴祥之刚才的位置,与吴祥之擦身而过。三名锦衣卫出现在在街角,旁边的酒肆已经关门,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除了各家各户门口的灯笼和天上的月亮以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对面的三名锦衣卫手中我这唐横刀,径直奔着吴祥之过来,吴祥之直接闪进胡同,在月色之下,黑影移动速度极快,三名锦衣卫不断追击,吴祥之抽出双刀,一把名叫得志,一把名叫老猫两把刀的亮光一闪而逝。
锦衣卫的领头一个看向其他两位,一边追击一边道:“注意一些,小心别被灯下黑了”三把制式唐横刀亮闪闪的,冷冽的刀芒使人汗毛直立。
吴祥之来到狭窄的巷子里面,转角之后停下了步子然后猛然的冲出,三名锦衣卫追得很紧,而吴祥之的突然袭击到底也是使锦衣卫一阵紧张。‘铛’短刀得志碰上唐横刀上,吴祥之本想一刀解决这名锦衣卫,但是那名锦衣卫的反应迅速,直接挡在身前,巨大的劲力涌来,一下子将那名锦衣卫砍飞数米,直至撞在墙上,与此同时,短刀得志也应声而断。
唐横刀的制法,目的就是在于破甲,相比于其他的刀种,坚硬是它成名的依仗之一。吴祥之在撞退一名以后,急忙再次匍匐到了地上,两只袖箭从其他锦衣卫的袖中射出,和最开始袭击他的那支箭矢一般无二。
吴祥之一手断刃,一手老猫,手臂发力直接再次腾空,身体旋转一周,一脚踢向两名站立的锦衣卫。一名横立刀于胸前,挡住那一脚,另一名锦衣卫拼死砍向吴祥之大腿,血流从大腿奔涌而出,而那名锦衣卫也结结实实的的挨上了一脚,胸口凹陷倒飞十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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