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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风折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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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腥风血雨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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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拿出柳尘缘所给的那封信,“他还说只要我把这封信交给陆大人,陆大人看了就会全部明白了。”陆炳打开柳尘缘的信件,看完后心中忖道:“原来是三弟,看来三弟如此是有意助我除掉严嵩。”

    陆炳道:“既然是你们大汗让你来的,且大汗对我大明的武忠公如此接待,今晚我自当让人好好招待你。”

    那信使道:“多谢陆大人。”陆炳让锦衣卫将那信使带走,并叮嘱务必好生招待,至于这信使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则等命令,命令下达,则务必让其安全北返。那锦衣卫领命而去。

    这天晚上,陆炳和夏盈双在屋子里一道饮茶,那家臣倪叶星和鲁墨竹两人也被陆炳叫来。陆炳将那封信放在桌子上,三人看过,倪叶星信喜而道:“夏大人的仇终于能够得报了。”陆炳道:“皇上未必会下令杀死严嵩,我想顶多是将其革职罢了。”

    鲁墨竹道:“陆大人让我们来此,是不是要跟我们说一件事。”

    陆炳道:“当然,不过看样子你们是猜到了我要跟你们说的事。”

    鲁墨竹道:“陆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若皇上没有将严嵩杀头,而是革职返乡,那我们就在路上了结此人。”

    陆炳点头道:“我正是此意。”

    夏盈双道:“不管怎样的结果,父亲大人的仇一定要报。”

    陆炳道:“我明日就去面见皇上,将此事说明,然你们要做好准备,我觉得皇上要杀严嵩的可能性不大。”

    鲁墨竹和倪叶星两人同道:“陆大人的意思我们明白,现在开始,我二人早已经磨刀霍霍,只等那一天的到来。”

    陆炳道:“严嵩朝中党羽极多,仇人不少,心腹也不少,他也知道有人会在路上动手,所以你们要心才是。”

    第二天,陆炳到嘉靖的寝宫之中拜见嘉靖,他见太医们在殿外候着,问道:“皇上龙体有恙?”一太医道:“陆大人,皇上昨晚突发疾病,此时已经稳定了,不过几日就会好起来。”陆炳让女婢告诉嘉靖,说有事求见。那女婢去返回道:“陆大人,皇上说你来的正好,他正有话要跟你说。”

    陆炳走到嘉靖的寝宫里,见嘉靖倚坐在床上,陆炳道:“陆炳本有事求见,不想皇上却有话要跟我说?”

    嘉靖道:“陆炳你先坐下吧。”嘉靖令一太监拿来椅子,陆炳坐下,道:“谢皇上,皇上龙体可有好转?”

    嘉靖道:“朕这本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过于焦虑而已。”

    陆炳道:“皇上不必过于忧虑,一些事情自有下人去担忧。皇上只管安心养身就是了。”嘉靖道:“世人皆知卫青霍去病之功,然更有秦皇汉武之称。”陆炳不知其意,道:“陆炳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说明。”

    嘉靖道:“秦始皇荡平宇内且不说,那汉武帝何等威风,其治下击溃匈奴,开拓西域,征服朝鲜,拓土西南,这四件大事,每一件都是其手下卫青霍去病等人行事终成,然功劳不还是汉武帝的么?后人言‘世宗光光,文武是攘。威震百蛮,恢拓土疆。简定律历,辨修旧章。封天禅土,功越百王’朕觉得此评价极为准确。”陆炳些许明白嘉靖所言含意,道:“陆炳明白了,皇上是担忧边关战事,害怕战事再败,格根恐再次兵临城下。皇上其实不必担心,南有戚继光,北有李成梁,世人称二人为南戚北李,皇上大可无忧,眼下李成梁已到达格根攻打的边城,有此人守卫,格根不会占到多少便宜。”

    嘉靖道:“如此就好,你可知道自成祖迁都北京城以来,在位的天子从来没有京师两度被犯的情况出现,若是那样,朕岂不是成了千古昏君。陆炳,朕有话要问你,你说先帝与朕相比如何?”

    陆炳道:“对于先帝,陆炳不敢妄加议论。”

    嘉靖道:“你我不必在意什么,直说无妨。”

    陆炳道:“世人皆言先帝行事嘻嘻,理政荒谬。而皇上治理国家之政,较先帝颇有建树”陆炳说世人言论,不敢说是自己所认为。

    嘉靖道:“行事嘻嘻,理政荒谬,然他为何从未遇到像朕这样的情况,你说这是何道理?”

    陆炳道:“臣觉得这是上天骄纵先帝罢了。”

    嘉靖道:“朕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先帝,此话如何说呢?”陆炳道:“先帝在位,可说是不理朝政,手下的臣子大奸大恶不少,刘瑾,江彬等人理政之时,皆误国殃民,先帝塞外一战,糊糊涂涂却能够取胜,宁王造反,得神人王守仁扑灭,这不是上天骄纵是什么?”

    嘉靖点头道:“遥想当年,祖宗创业之艰难,祖德浩荡,得有天下,先帝在位政时,虽然政事荒废,宁王之乱还险些酿成惊天巨变,至今回想起来,心里仍然余悸不已,但先帝可从未遇到朕如今的境况,还亲自出草原,与敌人在草原上激战,并将敌人击败,这些事情居然发生在先帝身上,实在让人费解,若非天之骄纵,恐难以解释。”

    陆炳道:“陆炳觉得其中还有一个原因。”

    嘉靖道:“还有什么原因,你快说?”

    陆炳道:“大臣们的相助,当年先帝手下虽然大奸大恶之人有,但是正直大臣亦不少,杨一清等一干大臣们,都是先帝手下的股肱之臣,他们行事,皆为国为民。而且先帝虽然诸多政事昏庸,但他能够明白事理,忠言逆言,都听得进去,臣觉得只要有这一点。先帝则非一无是处。”

    嘉靖脸色微微一动,叹道:“陆炳,此时你这么说,其实是在跟我说事,对吧?”陆炳道:“皇上英明。”

    嘉靖道:“你说的不错,其实先帝自幼就十分聪明,他熟读诗书颇有学问,从未乱杀一个大臣,所以先帝原本就不是昏庸之主,只不过生性过于好玩罢了。其手下之人大多正直,所以国家未成大乱,你的意思是说如今朕身边的大臣奸恶?”

    陆炳道:“一些事情陆炳若是跟皇上明说,怕皇上不会相信,因为皇上平时太过于信任此人?”

    嘉靖吃了一惊,身子也不再倚靠着床头的床柱,道:“你所说的莫非是指那严嵩?”陆炳道:“皇上虽然深居皇宫,但每一件政令下达,都意在利国利民,可是事情有时候就偏偏不如皇上所想。”说着将那封信拿给嘉靖,说道:“皇上,这是格根大汗给陆炳的信件,他们之所以罢这封信给我,是觉得这信件给了严嵩,会被其扣住,皇上见不到。”嘉靖听罢脸上凛然变色,起身拿过陆炳所持的信件,打开细细地看着。

    片刻,嘉靖将信件看罢,其大怒,将那封信甩在了地上,骂道:“严嵩居然敢这么做,拿我大明的百姓为棋子,然后算他的功劳,着是什么狗屁功劳。幸好朕下令关闭互市,不然那格根也不会被激怒,更不会把此事给抖出来。朕就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此事。没有想到严嵩居然如此,气煞我也。”

    陆炳劝道:“皇上龙体有恙,别生太大的气,龙体要紧。”嘉靖发火一通,渐渐地平静下来,嘉靖道:“格根说的话是否可信,你说严嵩是不是被诬告?他们想借我的手除掉严嵩。”陆炳道:“此时我觉得不太可能。”嘉靖道:“为何这么说?”

    陆炳道:“还是可还记得柳尘缘?”嘉靖道:“此人不是朕御封的武忠公么?”陆炳道:“此人在格根的军营里,根据信使所说,这封信是柳尘缘促成的。”嘉靖道:“此事怎说?”

    陆炳道:“当时武忠公有事出塞,偶遇格根,他知道格根因为互市关闭而起兵攻打边城,边说这不是皇上的意思,是严嵩的意思,不想拿格根大怒,说出了此事。”

    嘉靖道:“原来是不经意间得到的消息,那就不必怀疑此事真假。”

    陆炳道:“武忠公当时是完全出于好心,并非要来陷害严嵩。”

    嘉靖道:“此人是你的结义兄弟,所作所为自然是为朕着想,这朕心里都明白,你不用解释。”陆炳道:“多谢皇上能够明察。”嘉靖转身走出了寝宫,来到寝宫的门口处,陆炳跟随其后而出,嘉靖说道:“这些年里,他严嵩其实算是做了大明的皇帝了,然我要告诉他,不管朕如何地相信他,如何地重用他,大明真正的皇帝是我朱厚熜而不是他严嵩。陆炳你去传朕的旨意,明日一早全体大臣前来早朝。”

    陆炳道:“是皇上,担皇上有没有想过一些问题。”嘉靖道:“什么问题?”“皇上,严嵩退去了,试问谁人来做内阁首辅?”

    嘉靖道:“朝廷里一日不可没有内阁,这问题朕差点忘记,当年朕被严嵩所欺骗,误认为徐阶是人,还刻在皇宫里的立柱上,你此去告诉徐阶,让他马上前来见我。”

    陆炳道:“皇上,关于徐阶,此事是不是有点快了?”嘉靖道:“快,难道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去办么?”陆炳道:“皇上,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这问题关乎皇上的性命,不做好这事,皇上恐不好对严嵩下手。”

    嘉靖道:“你认为朕该怎么做?”陆炳道:“徐阶前来和明日宣令上朝,陆炳觉得不太妥当,因时机还未到,我看皇上不如拖延两日,上朝时间还是不变为好。”嘉靖何等聪明,陆炳这么一说,他心里暗忖,立刻就明白过来,说道:“你说的不错,看来是需要两日时间,陆炳听令。”陆炳半跪拱手道:“臣在,皇上尽管吩咐。”

    嘉靖道:“京城的护卫军首领郎全度,朕要将其撤职,由你安排锦衣卫之人统领负责统领京城护卫军。”陆炳道:“是,此事臣立刻去安排。”嘉靖见陆炳不起身,道:“还有何事?”陆炳道:“皇上难道忘记了,郎全度之外,其手下还有一些副将也是严嵩的党羽,东厂之人亦皆属严嵩。除此还有朝中的一些文臣。”

    嘉靖一愣,道:“陆炳你突然此言,到底何意?”陆炳道:“皇上,我料郎全度并不会听令于皇上的口谕。”

    嘉靖道:“朕的号令都不听,他郎全度要听谁的?”陆炳道:“皇上有所不知,这些年来京城护卫军只听令内阁,皇上圣旨口谕之外,还需要有内阁的政令才行。。”嘉靖脸色怒极,随而平静下来,道:“既然如此,那朕只有不破不立了。癣之疾不治,则会成为肘腋之患,肘腋之患再不治,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面对顽疾,当行简单有效之法,如今朕大开杀戒,尚不会晚。”陆炳道:“皇上英明。”

    嘉靖道:“对于文官,朕大可将其全部放逐,对于武将,就只有一个字可行,杀。首杀者,郎全度,以及手下副将,其次东厂督主何成德以及其下所有人。朕立刻让人拟好圣旨,带上尚方宝剑,让你没有办事半点掣肘。”陆炳道:“有皇上的圣旨和尚方宝剑,陆炳大可放心去办,陆炳向皇上保证,两日之内一定完成此事。”

    嘉靖道:“记着,办事要随机应变,万万不可迂腐行事。那郎全度手握京城护卫军的军权,你在办他的时候,可要心,以免生变,最好干脆利落,不要多出其他枝节来。”陆炳道:“此事我知道怎么做,皇上不要担心。”

    嘉靖道:“你办事朕当然放心,两日后正好是上朝时间,那么朕就不提前上朝的时间了,等你陆炳完成此事再说。记着,务必按时完成此时。”

    陆炳道:“皇上安心养病,臣一定在两日后的上朝之前完成此事。”陆炳说完告退。

    陆炳回到被镇抚司,让人前去告知郎全度,今晚锦衣卫奉命前去检阅京城护卫军。护卫军的军营距离北镇抚司并不远,只有两里地的距离。郎全度得知陆炳要前来阅兵,立刻让人准备。陆炳虽然奉命要除掉郎全度和手下全部副将,但明白要除掉此人及其手下,绝不能在护卫军的军营之中,而是在锦衣卫办公所在地——北镇抚司。

    当晚,陆炳带着三名锦衣卫来到京城护卫军的军营,郎全度共五人早已经在军营大门外等候,郎全度见陆炳只有几人前来,笑着相迎道:“欢迎指挥使大人前来检阅我京城护卫军。”陆炳看着郎全度身旁的四位将领,问道:“这莫非就是你手下的四位将领?”郎全度道:“不错。”说着依次介绍身边的四位将领,“这是东护副将钟友林,南护副将赖北支,西护副将麦紫回,北护副将曾锦杭。”陆炳检阅了士兵,道:“在郞将军的带领之下,京城护卫军的士兵们个个英气勃发,不错不错,我告知皇上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

    陆炳见郎全度的神情十分紧张,笑而问道:“郞将军,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恙?”郎全度道:“不是不是,只是不知皇上突然要大人前来阅兵,我们得到消息后就开始准备,这时间太紧,所以准备未免匆忙,我等一直害怕行事不周,使得皇上生气然后怪罪下来,我等难免紧张,此时听大人这么说,心里算是放下了。”陆炳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不瞒各位,皇上虽然跟我说来此阅兵,便面上是如此,实则是要我前来犒劳护卫军的所有将士,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紧张。”

    郎全度见陆炳谈笑自若,心里稍稍放松,他担任京城护卫军的总领已经十年有余,今日听闻陆炳要来阅兵,直觉之下,以为这陆炳前来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他立刻前去严府,告知严嵩此事,严嵩思索再三,道:“皇上从未如此行事,她突然如此,且是派出陆炳来,那么你千万要心。”郎全度道:“难道皇上要对严大人动手?”

    严嵩道:“皇上当不会如此突然,因为我并未做过什么大错之事,若陆炳只是纯粹阅兵则罢,因为几年前京城被围,皇上当时就说过要加强京城护卫的战力,如今格根在大明边城又生战乱,我想皇上是想看看京城护卫队的士兵们精神风貌如何而已,不过你还是心为好。毕竟陆炳一直与我貌合神离,有一事你要记住喽。”

    郎全度道:“严大人请说。”严嵩道:“若是陆炳说是奉皇上之命撤你的职,你便当据理力争,毕竟此事还需要我内阁政令才行,到时候陆炳若是强行为之,便是他违反了大明律法,而并非你郎全度违反,要知道你手下可是有京城护卫军的,你明白看么?”

    郎全度道:“当然明白。”严嵩究竟久居官场,凡事考虑极为周到。他没有把话说透,郎全度已经全然明白了。郎全度回来后,让东南西北四副将全副武装,所用的刀剑等兵器各自备好,同时身边还有几名心腹士兵在场,做好了抗命准备。然而此时郎全度看陆炳的神情却显得极为轻松,其跟随而来的锦衣卫并不多,只有区区三人,陆炳谈笑间自若淡然,言语之中并无他意。郎全度暗自苦笑,反而觉得自己如此行事揣度,多少有些不该。

    在北镇抚司衙门里,陆炳已经让人准备了一桌丰盛酒席,一锦衣卫前来陆炳跟前,道:“陆大人,酒席已经准备好了。”陆炳见这锦衣卫年纪轻轻,且还有些面生,细看之下,与容向林有些相像,便问其道:“你是新来我锦衣卫的么?”

    那锦衣卫道:“禀陆大人,在下邱围之,是昨日刚来报到。今奉命准备酒席,请陆大人和各位入座罢。”

    陆炳示意郎全度武人坐下。酒席备了红烧乳猪,豆鼓烧鸡等等美食,每份菜分量十足,郎全度五人是行阵出身,平时的饭量极大,他们坐下便是一通海吃海喝。酒席间众人吃吃喝喝,气氛喜悦轻松,觥筹交错,不过半个时辰便饮酒十坛。

    陆炳跟郎全度碰杯一饮,说道:“郎将军,你在京城统领护卫军很多年了,皇上今日念你劳累多年,方才请你们这顿酒席,皇上还专门让我问郎将军可愿意做军中的其他事?”郎全度哈哈一笑,道:“谢谢皇上的关心,护卫军的工作虽然辛苦,但郎全度对此已经完全习惯了,护卫京城和皇上的安全,是我等的职责。”

    陆炳说道:“皇上说了,你久居于此,可谓劳苦功高,当退下好好歇息,之后自然会有人来替你的。”

    郎全度道:“皇上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此事怎么能说退就退。”陆炳故作惊讶,问道:“不知道此话郎将军是怎么说呢。”

    郎全度道:“皇上赐恩,郎全度感激不尽,但陆大人有所不知,就算有人替我的位置,我也应当对其说明引导。”

    陆炳道:“个中怎么还要说明引导?”郎全度道:“当然需要,简单一些来说罢,这京城多少时间必须走完一圈,每日时辰的人手如何交接等等诸事,弄好这些事情,至少需要十天半月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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