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羿找了个犄角旮旯子，摸出来电话，又顺兜里，摸出来，又顺兜里。
“我去给你拜个年？”这话该怎么说？
怪别扭的。
他还没适应，自己早恋，见面就为拜个年，怪尴尬的。
男朋友+拜年+出去玩玩=约会。
刺激啊。
他蹲地上，摸出来根烟，又想起来李女士还在，别不要命。又放回去了。
手机搜索栏打上：“约会一般都干什么。”
点开一个回答：当然是约|炮啊。
第二个回答：i
第三个回答：就……做|爱呗。
李羿：“……”
身前突然多了一团阴影，李羿条件反射，慌忙摁死手机屏幕，抬头，李女士。
“叫你给你同桌打个电话这么难么？”李女士掐着腰，俯视他儿子。李羿的角度看去，长款风衣拉的李秀华的身形更加修长，也更有杀气。
“改天吧，妈。”李羿楚楚可怜道。
“你同桌在恒隆对面那个新华书店门口等你。”李女士说。
李羿：“？”啥？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你刚才磨叽的时候，我打完了。”李秀华长发一甩，糊了刚站起来的李羿一脸：“好好和人家增进增进感情，搞好关系，请人家吃个饭，懂不懂？”
“……”
恒隆那条街，临城商圈之一，附近好多个酒店。适合……住脑！
恒隆对面的新华书店，门可罗雀。
大年初一，居然开门了。
季谌就杵在新华书店门口，寒风冻的他略微瑟缩，脸颊不时缩进围巾里取暖。他眼眸低垂，黑发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从李羿的角度，只能隐隐看见他清秀寡淡的侧脸，白皙的脸颊衬得嘴唇泛红，气质安静恬淡。
这算是……第一次约会吧？
“你什么时候来的？”李羿搭上他肩膀。又光速放手。
别扭。男生之间搭个肩膀在正常不过，他以前也经常搭着季谌肩膀，但今天，已经是正式男男朋友关系了，反倒没出息了。
“走吧。”季谌合上手机，放兜里：“没来多久。”
去哪？
中午了。“吃饭么，请你？”李羿摸出来手机：“有什么想吃的？”
“都行。”
李羿划拉开某软件，大年初一，商场里面的饭店几乎都开门了。他打上情侣酒店，随便约了一个西餐厅。
还真有。
地图上显示，这家饭店是在商场顶层，窗外就是大海。风景相当不错。
直梯到达十楼。
“您好。欢迎光临。”电梯一打开，辉煌的灯光射进眼里……晃瞎眼。服务员姐姐身材姣好，朝着他露出钱来了的笑容。
李羿就察觉到不太对劲，这个笑……应该不便宜。
店里面一共一桌客人。一男一女，西装革履。
这好像不是他应该存在的地方。
服务员小姐姐拿着菜单，90度微笑：“您好，先生，我们这边有1999元套餐，和3999元套餐，请问您选哪一个？主食可以选择……”
李羿和季谌对视，同时露出了吃不起的表情。这他妈怎么不直接去抢。
菜单上面，单点一杯朗姆可乐，199，一份芥末章鱼，299……这老板是叫九十九么。
“1999越南盾么？”李羿合上菜单。
服务员小姐姐笑容尬住：“不是，1999人民币。”
李羿：“我们突然不饿了……”
小姐姐：“……”
两个人并肩走在马路上，胳膊有意无意蹭在一起。走着走着，突然就想笑，笑的直不起腰。
李女士之前跟王广飞约会，回去之后，李羿有时候会问，去哪里了。李女士的回答，就大俗套，有时候逛街买衣服，有时候甚至是简单的去公园遛弯。
他一直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总觉得一个在家玩手机都比约会有趣。但后来，他突然明白，似乎就是一种感觉。想要和恋人抓紧一分一秒黏在一起的悸动。
无论做什么，只要是这个人，每一天都会是新的。
回到了平价商场，还是这种泛着烟火气的地方适合他们。
上扶梯就是一家西餐厅，被刚才那个弄出来心理阴影了，他俩转头就走。
选了旁边的披萨店。
李羿走到门口，年初一，店里人意外的不算少。
“进去吧。”李羿道。“你不喜欢？不喜欢就换一家。”
季谌顿了顿：“就这个吧。”
服务员引他们去了靠窗的角落位置。能悠闲的品着可乐，吃着披萨，看商场里面悠闲逛街的路人，靠在一起无间的小情侣。
还挺惬意。
店里上菜速度还算可以，他们点了芝士焗小龙虾，夏威夷披萨，焗饭，烤翅，意面，两杯饮料。味道配不上价位，东西都是一般般。
满满一桌子吃的，季谌只吃了一块披萨，剥了几个小龙虾，就没什么食欲了。
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总喜欢吃一些油腻不健康的东西，但他从小胃就算不上好，不适应这些油腻的东西。
李羿一时不停嗦着小龙虾，完全无视下面的通心粉。
小龙虾的精髓就在于吸饱汤汁的壳，一口嗦下去，又辣又麻的感觉刺激着每一颗味蕾。这种芝士焗小龙虾，没滋搭味的，总觉得浪费了小龙虾。
吃的李羿想翻白眼。
“你这就吃完了？”李羿问。说这是小鸟胃都辱鸟了。他印象中，季谌饭量一直都不大。之前一起吃饭也是没几口就饱了。
季谌一手吸着可乐，一手支着头，歪着头看着他：“太腻了。”
“？”
“你不急着回去吧？”李羿问。
季谌兴致缺缺：“不急。”
“一会儿在商场转转么？”李羿低着头，不会约会。平常他被李女士拽出来逛街的全部任务就是负责拎包，大包小包。“六楼有个鬼屋巡演，还有个密室，k，还有……”
“情侣……”季谌抬头，望着李羿的眼睛。“一般不是应该去别的地方么？”
“轰”李羿脑子里的烟花，炸了，脑浆子又飞了。
旅馆。
对面街上一条街都是旅馆。相爱一生，七月星空，早生贵子，还有《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考冲刺奋斗酒店。
看着禁欲系，看不出来，小矜持还挺不东西的。
“这……有点儿快吧？”李羿试探性问。第一次约会，他还没做好准备，还没看小片子学会一些技巧。“我们……都还没亲过呢。”
“？”季谌满头问号：“看个电影，跟接吻有什么关系？”
“……”
李羿脑子里的烟花，又被一盆水扑灭了。
“那……一会儿去看电影么？”李头蛇拖拉着声音，眼里没有了光，人生仿佛失去了希望。
“也可以。”季谌顿了顿：“不过，电影院不能按快进。”
李羿笑了：“你看电影按快进啊？”虽然他也按，无聊的情节直接跳过。
季谌淡淡道：“嗯。想看的情节会反复跳回去看，无聊的情节直接跳过。”
“那故事不就不连贯了？”
“这就看导演了，有的电影跳了就不知道后面在演什么，有的……跳半个小时也无所谓。”
他俩都是第一次约会，都不太好意思，能不抬头就不抬头。
谁都没有看见，斜对角，格挡旁边的那一桌，周一强，毛小骏，祁娇，三员大将，刚从补习班下课。
“情侣，刚才他俩是说了情侣这俩字吧，强子？”祁娇的鸡翅直接掉在桌子上，泛着油星的手拽了张纸巾，胳膊肘拐拐周一强。“强子？”
强子正在专心致志吃肉酱意面……拿着筷子。“这破玩意儿，哪有炸酱面好吃，这都坨了。食堂十块钱一碗的炸酱面吊打。”
“你想多了祁导。”毛小骏拿着叉子，卷意面：“强子，你慢点儿吃，我们要优雅，优雅。”卷了半天，招呼服务员小姐姐：“您好，麻烦给我一双筷子。”
“不对，我听见了，他俩还说接吻了，咱爹说的！”祁娇女人对于男同性恋的第六感哔哔哔啪啪啪，简称gay达响了。
周一强满嘴意面，吃的翻江倒海。含糊说：“你肯定听错了，没准人家是把吃鸡翅说成跟鸡翅接吻。这就是学霸说话的艺术。”
祁娇：“……周一强你是不是有病？”
“祁导，我也觉得你想多了。”毛小骏应和：“就，我和强子还一起出来吃饭呢，你怎么不说我俩是情侣？”
“……”
祁娇寻思片刻：“不对，我gay达一直在响，肯定有事。”
！￥
吃完饭去看电影。
李羿先买了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季谌去选电影。
电影院冷清的不像是大过年。
“还没选好么？”李羿站到季谌旁边，问。
“嗯。”
正在上映的电影，说是贺岁档，也没什么好看的。
《失恋四十四天》，《第一千零一次失恋》，《错误的爱情》，《转角失去爱》，《世界末日》，《大逃杀》……
这他妈……都不是很吉利。名字都透着一股无病呻吟的票房扑街的味儿，一个都不是很想让人掏钱。
李羿：“……还看，么？”
季谌仰着头，扫了一圈电影名字。“来都来了。”
说完点开手机。
“你要搜哪个好看么？”想不到他还挺认真的，矮子里面也得挑个高个。熟悉的地球蹦了出来。
“微信？”
季谌把手机屏举李羿眼前：“微信掷骰子，扔到几就看哪个。”
李羿：“……”
最后扔的是《第一千零一次失恋》。他俩进了放映厅，原本挑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后来又觉得离屏幕太远，换到了中间。
电影简直是无聊的要死，听李秀华骂他都比这个电影有意思。
活该失恋了一千零一次，这电影拍的，失恋一万零一次也不多。
整个影院，除了他俩，就是前排的一对小情侣。这钱还不如捐给贫困山区，帮他们完成脱贫攻坚任务。
电影前一个小时，不知所，不知道在干什么，吵架了和好，和好了又吵架。李羿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转过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季谌高挺的鼻梁，清秀的侧脸，以及……呼吸均匀平稳，睫毛浓密，紧紧贴着下眼睑。
直接睡了……
李羿：“……”
终于，屏幕上，男女主裹脚布般的感情，逐渐升温。
也不知道演了什么玩意儿，就干柴烈火了。就抱在一起了，就亲在一起了，舌头就出来了。
前排的小情侣，也随之抱在一起，屏幕上同款姿势。
李羿吞了口口水。低下头，他还没到脸不红心不跳看吻戏的年龄。不大好意思的喝了口可乐。
旁边的季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清亮的眸子正盯着大屏幕，聚精会神。
屏幕里的演员啃得火热，迟迟不肯松开嘴。
“还没亲完……”李羿顺势握上季谌的手。
幽暗的光线，人烟罕至的放映厅。
即便是知道影院都有红外线设备，但比起恳切想要亲密的心情，被看到也不算什么。
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