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战船在迷雾重重的江面上缓缓而行,能见度太低,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云天河让人吩咐下去,小心前行。
夹板上站着一排排观察兵,空气中散发着湿冷,士兵们披着厚厚的蓑衣,脚还是冻的僵硬。头领在夹板上来回走动,前方什么也看不见,动起来只是为了让身子暖和一点罢了。
这鬼天气太冷了,每个人的鼻尖儿都冻得通红。
云天河带着苏诚君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看了看阴霾的天空,两岸峭壁之上像披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一点不见翠绿的影子。
苏诚君道;“将军,我们出发快一天了,这天气雾气大重,夜间行船速度缓慢,也危险,要不要停下来?”
云天河看了看天气说到;“停下来吧,能见度太低,暗流都看不见,别出什么事故。吩咐下去,天气太冷了,给将士们炖点儿肉汤取暖!”
“好,末将这就去办!”
云天河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热气,把身上的披风又裹紧了一些,快步的回了船舱。
一排排战船刚好停在沙头湾,这个地方是素心派人勘查过的。这里平面平摊,刚过急弯,一座峭壁刚好挡住风口,夜间停船相对安全。
慕白站在高处,看着江面上的船只又炊烟升起,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来的时候素心跟他说过,马帮有人混进了敌方的伙房之中,在饮食中做了些手脚,只等晚饭过后,以烟火为证。
天渐渐暗了下来,雾气更浓了,船上的灯笼散发着微弱而朦胧的光。陆成林带着兄弟潜入了水底,用牛皮包裹着炸药,慢慢的像战船游了过去。
夜很静,陆成林的人马到了船只底下,手拉着船底的绳索,静静的等着。江水很冷,浸泡在水里刺骨的痛,每个人的嘴唇都乏着青紫,他们咬牙坚挺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一旦被发现,性命难保。
没过一会儿,船上有了动静,隐约能听到哀嚎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船上有头领在询问。
“头儿,将士们突然肚子疼,还有些士兵口吐白沫,有中毒之象!”有人禀告到。
“什么?快去禀告将军!”
船上慌乱的脚步声响起,陆成林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口里发出一声鸟鸣,那是他们的暗号。四方堂的兄弟们,终身一跃,瞬间飞上了船只,将手中的炸药包扔进了船舱里。
见有人来袭,官兵们忍着疼痛冲了上来,双方眼看就要交战,陆成林对着天空发出了一枚信号弹。
砰的一声,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瞬间的绚烂。
“撤!”陆成林吩咐到,兄弟们像鸬鹚一般扎进了江里。
两岸的箭头上裹着火苗,万箭齐发,朝江面的战船飞射而去。落地便燃气了火苗,有些箭头刚好点燃了船上的炸药包,一声声爆炸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震彻山谷。
云天河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几条大船已经燃烧了起来。
“救火,救火!”苏诚君见状大喊到。
夹板上更乱了,箭头还在源源不断的射来,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紧接着是落水的声音。
“将军,我们中埋伏了!船上有奸细!”一个小头领连滚带爬的来到云天河的船舱禀告到。
“怎么会这样?”云天河脸色苍白,如此谨慎还是着了他人的道,他甚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边组织人灭火,一边让将士们对着山崖还击。雾太大,根本看不清两岸的情况,只能凭直觉一通乱射。
一场满是硝烟的战争,更搞笑的是看不清敌人,像一群摸着石头过河的人,水下暗潮凶险,他们沦为鱼肉。
不知过了多久,箭雨终于停了,江面上烽火连天,有五六条船都燃烧了起来,还好今日无风,扑灭起来容易了些。但是火药爆炸的威力太大,有两条船的船舱开始渗水,船上乱成一团。
“走吧,我们的任务完全了!”慕白冷眼看着江面的火光说到。
琰帮的兄弟直立在岸边,火光映照在金色的面具上十分的耀眼。
焦躁的夜总是异常的漫长,当太阳爬上山头的时候,薄雾渐渐散去。烧焦的船只还冒着丝丝白烟,空气中依然有硫磺的味道,江面上漂浮着一具具士兵的尸体。
云天河站在船头,脸色十分难看,身边的苏诚君也一言不发,几名副将就更不敢吭声了。
过了许久,一名将领上前禀报到;“将军,我们的战船损毁了三条,士兵战死伤无数,还有很多士兵受了伤。昨夜袭击我们的是四方堂的人,还有一群面具人。”
“琰帮!四方堂的人怎么也参合在里面了?”苏诚君一听面具人,立刻就想到了淮莱之战后一战成名的琰帮。
云天河冷笑到;“琰帮的帮主是失踪多年归来后的端王妃,看来她是想替夫报仇了?”
苏诚君道;“将军,琰帮人高马大,善骑射,通水性,不容小觑啊!”
云天河道:“那又怎么样,不过区区两三百人而已,他们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他们沿途袭击,烧我战船,杀我士兵,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还真当云天河和程铅华他们一路货色吗!传令下去,全速前进,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到达拉图拉,不管南宫傲是死是活,我都要取他头颅送给朝廷。”
云天河被彻底激怒了,或者说他已经忍到极限了,从来没有人给他如此大的羞辱。
回到虞洲的素心,右眼跳了一天,心烦气躁,一点儿食欲也没有。安顿好太妃的遗体,便召见了沈老。
沈老禀告到;“王妃娘娘,太妃的陵寝还没有建好,后山的那处冰窖,暂时安放太妃娘娘遗体没有问题。”
素心客气到;“沈老有心了,陵寝修建之事我也不太懂,就按照当地的习俗来建吧。我现在有孕在身,很多事情没有办法亲力亲为,王爷又不在虞洲,就有劳沈老了。”
沈老恭敬到;“王妃客气了,这些都是卑职应该做到。”
素心叹了口气,满面愁容的说到;“如今多事之秋,虞洲虽然远离战场,但不得不防,最近城中守备一定不能松懈,尤其是太妃娘娘的遗体,要多加派人手看护,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沈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两军交战一向是无所不用其极,王妃害怕有人拿太妃娘娘的遗体做文章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老道:“王妃娘娘,云天河在沙头弯被袭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现在就算是他再能忍,面子上也过不去,听说辽源城又出兵增援了,看来云天河被彻底激怒了,想要一举拿下拉图拉。虞洲可要派兵支援王爷?”
素心自信的笑了笑;“不用!”
沈老惊诧道;“王妃娘娘可有胜算?”
素心又摇了摇头;“辽源驻扎了多少兵马,我们很清楚,王爷现在就算有穆辽相助,我不敢说有完全的胜算。我派琰帮去沙头弯拦截,一是不想坐以待毙,二来就是想激怒云天河。王爷手中兵马不多,打不了持续战,还不如索性拼尽全力大战一场。大家都养精蓄锐的这么久,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更何况现在外面都传言王爷中毒卧病不起,云天河派了不少人马打探王爷的消息,以他的性格贸然出兵,自然是信了。现在又在气头上,我就不信他还能保持多少理智。”
沈老赞赏的点了点头,从淮莱之战,沈老就见识过素心的智谋,对这位王妃娘娘他是打心眼儿里佩服。原本听说云天河杀来还有些担心,现下倒是安心了几分。
沈家忠厚,一直追随南宫傲很多年,素心对沈老也没有戒心,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素心说;“如今大战在即,王爷主外,我们就得安内。虞洲城中现在的兵马只能守护虞洲城的安定,我们能支援王爷的,只有一点,粮食!”
“卑职懂了!”沈老立马明白了素心的意思,“卑职回去马上让从文购买囤积粮草。王爷手里有好几个农庄,这几年收成一直不错,仓库的粮食很充足。”
素心吩咐到;“派重兵把守粮仓,不见王府的印章,谁都不准开仓放粮,违令者斩!”
沈老回应到;“王妃请放心,庄园粮仓那边都是王爷的心腹,不会出乱子的。”
素心安心了不少;“那就好!姚嬷嬷,你带沈老去账房取些银票。”
“沈老,请!”姚嬷嬷客气到。
“王妃娘娘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素心想了想说到;“沈公子办事,我和王爷都很放心。还请沈老回去转告令公子,收购粮草之事隐秘进行,价格按市场价来,前方有战事,千万不要在百姓心中引起恐慌。”
“卑职遵命!”沈老恭敬的退了出来,跟着姚嬷嬷去了账房。
望着冰冷的池塘,荷叶干枯的飘在水面,偶尔还能看见一几条浮出水面的红色锦鲤。素心忍不住微笑,府上的景致都是按照京城逍遥王府修建的,那边的池塘里应该还结冰吧。
一双玉手将洁白的狐狸毛斗篷披在了素心的肩上,“早春还是阴冷,太阳照在身上也不暖和。”
春晓柔声到;“娘娘现在怀着身孕,就别劳心劳神了,王爷知道该心疼了。”
素心微笑着,将手轻轻地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心想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她那舍得离开南宫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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