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街上,就是帝都,真正意义上的小轿车,你得跑去东西长安大街上,偶尔会驶过一辆,这年代,汽车保有量少之又少。
不过自行车就不一样了,马路上每天上下班高峰期,那真是人山人海,一溜的自行车大军。
当下,一辆普通的自行车便宜的一两百块,好点的两三百,三四百都有,光有钱不行,还得有工业券。
很多想成为‘有车一族’的,咬咬牙,一两百块钱可以凑出来,但这工业券各家各户都稀缺的很,你就是再蹦跶它也变不出来啊。
所以,有市场他就有利可图,叶楠他这会看着板车上的自行车架,似看到了片新大陆般,上面全是希望和花花绿绿的票子和钱。
止不住的激动,“刘大爷,您忙,我走了啊!”招呼声,起身兴冲冲的离去。
倒把老头子给整的莫名其妙,这小子又哪根筋搭错了。
中午家里吃完饭,便迫不及待出了门,小丫头要跟着出来玩,给他拦下了。
干这组装自行车的买卖,肯定也得偷摸着,自家附近胡同这边也不行,避人耳目,他坐公交绕个大圈跑去西城那边,专找那种街道、居委会办的小废品站,一下午踅摸下来,里头的破旧自行车还真不少。
有的就是剩个车架,有的有两米车轱辘,有的就剩一堆零件了,别人看着就一堆废铁破烂,在他眼里都是宝贝,全是金钱呐。
物件有了,到时这些东西拿回来,放哪里去组装?是个问题,家里头肯定不行,自个老爹老娘准不准不说,院里人多眼杂,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
想了想,有了主意,他有个以前玩得好的‘基友’,初高中同学,算是发小了,家就在高粱和那边,就是后世帝都交通大学的附近,这地儿搁后世,妥妥的市中心,现在一个样,出了二环,那就是郊区,全是大野地。
坐上郊区车,半个来小时到了地儿,以前这边来过几次,循着记忆找到了发小的家,也在一大杂院里,进去到了一小平房前,门口墙角堆了不少过冬的腌白菜。
他敲了敲门,半天没动静,又敲了几天,隔壁的门开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走出门来,瞧他一眼,“小伙子,你找谁啊?”
“大爷,这是高盼家吧?我他同学,过来看看他。”
“哦!”老大爷点下头,“找老高家三小子啊,人啊都没在,他家老爷子生病住院,这会估计都在医院里。”
叶楠怔下,“大爷,是在哪个医院知道嘛?”
“就在西城新街口那边的积水潭医院,知道吧?”
叶楠点下头,道过谢,离开大杂院,又赶到积水潭医院,来到住院部,也不知人什么病住哪个科,就要找住院部前台问问,高盼父亲叫什么名他是知道的。
走过去,还没开口呢,不远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边,“同志,你先给我父亲用药,我家里人已经去借钱了,一会就过来,到时我把钱再补上,成吗?”
收费窗口里头的工作人员,一脸不耐烦,“我都跟你说几遍了?这医院它也不是我开的,不是我说行就行的,就差两块钱你搁这费什么劲啊?赶紧的,没钱一会再来,别耽误后面排队的,真是!”
“不是,我父亲他急着用……”窗口外的年轻男子满是焦急之色,恳求着。
“差两块是吧?来,给你……”叶楠手里拿着张纸币,递进窗口。
男子愣下,扭过头,见来人,呆了好几秒,才道:“叶……叶楠?你……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楠拍下他肩膀,“我去你家,你邻居说你爸生病住院,我就过来了……先把药开了,咱再好好聊聊。”
“哦,好好!”高盼点下头,窗口办好手续,两人边说边往病房走去。
“我上个月才回来,一天没个事,家里待了一个来月……你呢?怎么样?工作没有?”
高盼摇摇头,无奈道:“你这城里的都找不到工作,我这边更别指望了,我去年就返城了,回来一直在我爸那锅炉厂当个临时工,就是整天装车卸煤,累完了,每月拿个二十来块。
就这还抢着干呢,今年下半年被人给顶了,你知道的,我爸就是普通工,哪有什么关系,这不都失业大半年了,唉……”
叶楠拍下他肩膀,“你爸得什么病了?我记得叔叔身体不一直都挺好的?”
高盼脸色黯淡下来,“脑子里长个瘤子,还好是良性的,医生说得尽术切除,不然有压迫脑的神经就有危险……”
“那赶紧动手术啊……”他这话一出,再见高盼那为难脸色,就是后悔,这不废话嘛,肯定是没钱,刚两块钱都他凑的。
“手术大概要多少钱?”
“保守点也要三四百,加上后续吃药、检查怎么也得五六百,唉……叶楠,我家什么情况你多少知道些的,就我爸工厂里上班挣得那点工资,我妈身体也不好,我大姐、二姐嫁人了,那边日子过得还不如自家呢,让她们拿钱,人公家也不会同意,难啊。
你说还是咱上学那时好,没心没肺,至少没有这么多烦恼。”
叶楠也是苦笑不已。
高盼犹豫下,又道:“叶楠,那个,刚……刚那两块钱,我家里人也没去借,胡说的,得我宽裕些了,才能还……”。
“行了!”
他摆手打断,“跟我说这,咱还是好哥们吧?”
“当然是,一辈子都是!”
“那不就得了!”又拍下他肩膀,“刚那话就多余,走,先去看看叔叔。”
到了病房里,里头放了三张病床,高盼父亲住最里间,也没个窗户,空气不流通,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叶楠,还记得我吧?”上前去给二老打招呼。
高母在病床边陪着,认出了他,起身迎着,“哦,是小叶啊,我听我家高盼说起,说去农村插队了,这是回来了?”
叶楠点点头,病床上高父倚靠床头,一手挂着盐水,面色苍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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