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楚寒和姜玲玲就已经收拾好行李在客厅等候。待白烬一从楼上下来,他们便立即上车出发,向龙市外驶去。
由于有姜玲玲在,所以萧楚寒换了一辆四座的路虎。白烬和姜玲玲坐在后排。白烬一上车就眯着眼睛小憩起来。姜玲玲本想笑他好像一个永远都睡不醒的瞌睡虫,不过陡然想起昨天他说的“逃避”二字,不由又对他感到好奇起来。
而对此更加好奇的就是萧楚寒,他是知道白烬身份的,所以他才更加困惑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白烬这个能力强大的“神”选择逃避呢?
眯着双眼的白烬自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心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尾随他们的那辆黑色的商务车上。
从他们驶出别墅区开始,那辆车就在不快不慢地跟在后面。
白烬有些厌烦这种老鼠追猫的游戏,于是指尖凝聚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火光向身后悄然飞射而去。
不出几秒,那辆车子便彻底抛锚在路边。两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愤怒地对着车身踹了好几脚。
当天光大亮并且开始变得刺眼的时候,白烬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
萧楚寒将车子开进一个寂静偏远的乡间别墅。别墅并没有圈起密实严紧的院墙,而是围了一层松松散散却爬满花藤的篱笆。
白烬一从车上下来,就闻道一股浓郁的梨香。他穿过若隐若现的篱笆向外望去,发现周围竟然是一片庞大的梨园。
时值九月,梨园飘香。这里没有城市聒噪的汽笛和满是污浊的尾气,唯有在果林间跳跃的鸟鸣和清雅悠远的果香。
白烬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顿时心旷神怡,脸上不由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这片远离尘嚣的土地,他满意极了。
萧楚寒看到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咧开嘴,心情愉悦地领着姜玲玲安置行李去了。
于是,白烬便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向梨园走去。
果园里翠绿和金黄相间,一树树翠绿的叶子之间点缀着满满当当的黄色袋子,袋子里橙黄硕大的鸭梨压得整个枝条都沉沉地低垂下来。
由于梨园周围并没有设置防护罩、防护墙之类的东西,白烬很容易就走到梨园深处。
但是,他一路走过去,却发现至少有一半的梨树已经荒废。很明显,梨园被人为分割成两部分,一侧的果树明显经过修剪,枝条毫不繁杂,且枝头缀满梨果;而另一侧的果树则枝繁叶茂,庞杂的枝杈直直伸向蓝天,像一根根被绿叶装点过的铅笔。
众所周知,越是枝繁叶茂的果树,越是不会结出丰硕的果实,因为从未被修剪,大部分养料全供养了枝叶,所以结出来的果子不仅数量少,而且个头也小得可怜。
白烬走到一棵枝杈冲天的梨树下,抬头仰望许久,终于从繁茂的枝叶里寻到一颗令他满意的小梨子,伸手去摘。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你是那栋别墅里的人吧?”
白烬惊讶地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果树旁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农,他正从树上摘下一个套着果子的黄色袋子。
摘下一个后,他又重新物色一个,然后又伸手去摘。
白烬看着他娴熟的动作,眉毛微挑,礼貌地反问:“是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老农又摘了几个后,才停下来,看着白烬眯着眼睛笑起来:“嘿嘿,因为只有那个别墅的人,才会摘那些没人要的野果子啊!”
“哦?”听此,白烬不由扬起唇角,饶有兴趣地打听起来。
老农说,每年这栋别墅都会有一家四口来小住,一对老夫妻和一对儿女。每天,老夫妻在梨园外围溜弯,儿子站在别墅的花园里打电话,女儿则跑到梨园里面来帮忙摘果子。
嘴馋的时候,女孩儿就跑到没人管的野树上摘梨子吃,那些梨子个头小,皮还厚,当真难啃。
那时候他就问过女孩儿为何非去摘不好吃的野果子,女孩儿说:“这些果子本来就不能卖钱,再不吃掉,岂不就浪费了?”
说到这儿,老农的眼神一阵柔软,叹口气道:“唉!其实,我知道这姑娘是心疼我们!这片果园已经连遭几年冰雹,这附近经营果园的大多赔得血本无归咯!如果不是为守住这片祖上留下的果园,我也早就想转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负债累累!那姑娘啊,准是想着,能让我们多赚一块是一块嘛!”
这时,姜玲玲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她找来找去找不到白烬,只好大喊着让他回去吃早午饭!
于是,白烬便告别老农往回走。老农非要把刚才摘下的梨子送给他,却被他回绝。
回到别墅的时候,姜玲玲嘟着嘴,气鼓鼓地用两手叉着腰,不满地抱怨起来:“呵!瞌睡虫大叔,你既然不睡觉,就帮忙干点活啊!竟然一个人优哉游哉地跑去逛果园!”
听此,白烬微微一笑,想起刚刚老农的话,看她的眼神不觉更加柔和一些。
于是,他迈步走到她的身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用一种近乎慈祥、关爱晚辈的语气笑道:“玲玲乖啊!原来玲玲一直都是乖巧、善良的孩子呢~”
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摸着头,姜玲玲有些不满,用力撇开头,躲开白烬的手,不忿回道:“哼!别摸我的头!我又不是小猫!”
白烬听到她的碎碎念,脸上的笑意更甚,竟然觉得她对自己的形容万分贴切。
她啊,还真的像是一只古灵精怪的小猫呢!
姜玲玲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这样开心,正欲开口询问,却看见白烬突然将手举到了她的面前。
她定睛一看,竟然发现,他的掌心里正静静地躺着一个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小梨子。
白烬看她不接,直接抓起她的手,将梨子塞到她的手里,然后径自进屋去用餐。
之后一连几天,白烬便在小院里支起躺椅,躺在阳光下享受在城市里所无法享受到的宁静;萧楚寒在屋内忙活准备各种食材,研究各种看似美味、营养的菜谱;而姜玲玲则一天到晚在花园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修枝剪叶,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一天上午,白烬又一如既往地躺在阳光里小憩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苍老的声音。
“玲玲姑娘在吗?大爷来给你们送梨子吃!”
姜玲玲听到喊声后立刻喜笑颜开,欢欢喜喜地跑去开门。老农本不想叨扰,但是迫于姜玲玲的盛情邀请,只好进来。
萧楚寒见此,从屋内搬来桌椅,还撑起一把太阳伞,然后热水、沏茶。几个人围坐在飘满梨香的花园里谈天品茶,倒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萧楚寒泡好茶,将第一杯放到白烬的身前,然后又倒一杯,端给老农:“来,老陆,喝茶!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老农两手捧起茶杯,憨憨地笑起来:“萧老板泡的茶,肯定好喝!我们这种乡下人,可没您这高雅的艺术,但凡能解渴,对我们来说都甜。让您给我们这种人泡茶喝,真的有点对不住您。”
萧楚寒不赞同地摇摇头,笑道:“什么这种人,那种人的!我也是来自乡下,我爹娘一直到去世前,都在耕种村子里的土地!”
听此,老陆和姜玲玲都突然一愣,眼里露出震惊。
“萧,萧哥哥,伯父、伯母……”姜玲玲皱着眉头,不可置信,想问,但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支支吾吾。
萧楚寒满眼忧伤,点点头:“嗯,他们前几天去世了。不过,他们走得都没有痛苦。挺好的。”
姜玲玲看萧楚寒强颜欢笑的样子,伸出两个小手,将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似是想用自己手心的温暖来抚慰他那难过的灵魂一样。
萧楚寒抽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安慰她:“放心吧,我没事。不说我了,你看老陆的园子,今年的果子长得不错啊!我看,绝对会有个好收成吧?”
老农看到萧楚寒转移话题,知道他不想继续谈伤心事,于是顺着他的话题讲下去。
他苦笑着摇摇头:“唉!长得好有什么用?抵不过老天爷的一顿凿啊!这几年连续天灾,村里人几乎都已经走光。我不想看到祖上留下来的园子荒废,才东拼西凑、借钱、贷款,包下来三千亩地。可是,这万亩梨园,依然有一大半被荒废了啊!唉!”
说到这,老农不由暗下双眸,看起来那么有心无力。
姜玲玲看到老农眼神黯淡,于是又赶紧转向老农,笑着握住他的手安慰。
“大爷,你也别太伤心!你看,老天终于开眼!今年梨子长势这么好,肯定会赚大钱的!这样一来,明年你就能完成梦想,让所有的果树都开花结果啦!”
老农见此赶紧撤开手,欣慰地道:“老了,手上茧子多,别划到你的细皮嫩肉!你是个好姑娘啊!我自家的姑娘都嫌累嫌脏,死活不肯帮忙!反倒是你,每次采摘都起早贪黑地来给我帮忙!唉!”
他说完,忽然一阵风起,扬起一朵落花,绕过太阳伞,划过小桌,然后轻轻地飘落到白烬面前的茶杯里。
白烬向着空中举起手,感知到风里夹杂着一股浓浓的湿热,这股潮湿的水汽正在风的推动下快速向高空升腾。
他仰起头,仿佛能够透过薄薄的太阳伞看向更高的深空,然后冷不丁地蹦出来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组织工人,明天就开始采摘吧。”
老农听后,歉意一笑:“我已经联系好工人们,确定好采摘时间,就在五天后。”
对此,白烬只好轻笑着摇摇头,然后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老农以为惹到他不开心,于是又满是歉疚和尴尬地解释:“先生您别误会。这么大园子的采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工的,所以得提前和工人们商量好时间!如果临时赶工,人家都不会同意,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计划。”
白烬对他的解释不为所动,淡淡地开口:“我也是念及玲玲和小寒的情分,才略提建议。至于你听不听,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老农被他的话说得老脸一红,嘴唇哆哆嗦嗦,不想拂他的面子,又不知该如何作答。
姜玲玲看到老农不知所措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推了推白烬,示意他别给老农难堪。但是,白烬反而将头转到相反的方向,不再搭理他们。
老农坐着觉得尴尬,只好起身告辞。
见此,姜玲玲不满地对着白烬撅起嘴,嘟囔道:“白叔,老陆就是个正直的老百姓,你怼他,你良心过得去吗?”
白烬不置可否,只是茫然地仰头怅望高空,抬起手感受着风速,悠悠地叹息一声,随即又闭上眼睛。
之后一连好几天,姜玲玲都是起早贪黑地往果园跑,帮老农准备果园采摘所需要的器具和设备,忙的不亦乐乎。
白烬看她如此勤勤恳恳的样子,心底下拂过一丝忧愁。
直到预定果园采摘的前一天,白烬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望着果园发呆的时候,忽然对着耳机说道:“零亦,帮我预测一下明日天气。”
不久后,耳机那端传来机械的电子音:“主人,明日午时,您所在区域有特大冰雹。冰雹覆盖范围375公里,预计造成人类人员和财物损伤,是否制定人类救援方案?”
白烬皱着眉头,沉思半晌,才下定决心,开口道:“有何人员防护物品?简易携带的那种?”
耳机那端反问:“个人防护还是群体防护?群体防护最好的办法是粉碎灾害源头,可以选择苍穹0号能量防护罩,或启用电磁波共振仪实施人工碎冰。个人防护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躲避,避免滞留世外!哈哈!”
耳机里,一声机械滑稽的“哈哈”,让白烬眉尾一挑:“呵~零亦,难道你一直在海澜星上空观察人类吗?那你有没有学会,幽默的使用只能建立在对方情绪许可的前提下?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耳机那端随后传来机械的道歉:“对不起,主人。我刚刚习得新技能,忍不住尝试了一下。那么,言归正传,您锁需要的,是一个头盔,请开启介质收取。”
白烬随即拿出黑色的钢笔,在面前凌空画了一个圈,然后一个看起来有些笨重的头盔忽然出现在被凌空圈起来的地面上。
一夜无眠,白烬坐在他房间里的阳台上,拿着头盔,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梨园,望了整整一晚上。
当天际的青黑渐亮之时,当终于到了果园采摘的重大日子!
白烬一大早就已经坐在客厅里等姜玲玲出现。
姜玲玲很兴奋,天蒙蒙亮就开始起床洗漱。草草吃过一些面包后,她就涂好防晒霜,穿好防晒服,戴上遮阳帽,全副武装准备出门去。
这时候,白烬突然从客厅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将一个笨重的头盔递向她。
“喏,戴上这个。”
姜玲玲看着厚重的头盔,有些不明所以,撇撇嘴,反驳:“喏,白叔,现在虽已立秋,可秋老虎也毒得很!戴这个,我会中暑的,真的!”
白烬看她不接,只好亲自摘下她的太阳帽,然后将头盔扣到她的头上,还为她系好扣子。
姜玲玲见状就要将头盔扒下来,却被白烬攥住手组织下来。于是,她只好不耐烦地抱怨:“哎呀,白叔,你快给我解开!我得赶紧走,没时间陪你老人家玩儿!”
白烬轻笑一声,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理了理,劝告道:“乖啊,玲玲。你去帮忙摘果,免不了爬上爬下,万一摔到就不好了。等你实在热得难受的时候再摘下来,乖啊,不要让我和你萧哥哥担心!”
这时候,萧楚寒也睡醒出来晨练,看到白烬溺爱姜玲玲的样子,不满地撇嘴揶揄起来:“呐,玲玲,你看先生多偏心!我就从没见过他这么关心我的样子!回头你将这头盔拍个照片发给祁大哥,估计他能立刻跑过来,向你拜师,求你传授巴结先生的经验!”
“嗯?”白烬一听到祁震轩,眼神瞬间冷下来,质问姜玲玲:“玲玲,你有跟祁震轩联系?”
姜玲玲心虚地瞪一眼萧楚寒,然后作势看下表,然后也顾不上再说头盔不头盔的事,大喊着“呀,迟了,迟了”就逃也似的跑出门外。
在她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一股微风顺势吹进屋内,吹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
白烬微微皱眉,伸出手,感受到一股强力的旋风正在悄然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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