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董兵就给王大陆打电话,毕竟20个手持设备加一个移动基站,虽然笔记本电脑可以让卫征自备,融合软件找人友情赞助,但超白驹还是需要提供接近10万的货。估计得谈判一阵子。
王大陆已经从乌鲁木齐返回上海几天了。他在乌鲁木齐陪徐章一周,孙卫红带着孙向东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招呼着,各种营养品补得徐章“三高”都超标了。因此徐章拆完线,二人就逃也似的离开了乌鲁木齐。
此刻,他正带着负责东区的销售跟谢良工规划四季度的业务。王大陆因为进步很快,老板就让他监管东区,而且明示,如果业绩显著,明年会提拔他做全国的销售总监。他非常感慨,负责西区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事,跟着西区的兄弟们学到了太多东西,有的经历和经验真的是从血泪中得到的啊!终于从一个江湖小白坐上了知名门派大师兄的位置。放在以前,谢良工是不可能理会自己的,现在终于平等地坐在自己面前了,尤其感觉良好的是:自己旁边还坐着个小弟。
因此,当谢良工提出超白驹应该把给东区代理的价格降下来,以便跟西区代理保持一致的时候,王大陆绅士地笑了,用非常礼貌但是坚决地口气说:“谢总,我们给全国所有代理的价格都是一样的,大家起跑的位子是公平的,西区代理价格低是因为他们销量大,奖励多,从而把成本降下来了。东区代理我们执行的是同样的政策,只要大家量大,奖励都是一样的。‘刀锋绅士’是高端产品,西区许总的团队花了很多时间帮我们运作项目,才做到今天的局面,我们不可能对不起他们的。”
谢良工心里这个气啊!他现在体会到纪宏嘉的痛苦了,虽然’刀锋绅士‘总量还很小,但它是会长大的呀,而且超白驹这个态度,等于许问真在东区扎了一根刺,让自己如鲠在喉啊!
仿佛为了呼应他的感觉,他刚要说话,王大陆的手机却响了。王大陆接起电话,静静地听对方说了一会儿,逐渐呼吸就变得越来越粗重,脸上越来越放光,喜悦的表情也越来越夸张。然后,他努力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跟对方说:“董哥,两个建议啊:1,如果项目拿下了,这批拉练用的设备可不可以直接交货给客户,2,如果单子输了,我说如果啊董哥,你别多心,征程科技能不能补偿我们一点损失,毕竟那么多设备开箱使用过了,只能降价出售了。”
听那边董兵说要跟征程科技沟通一下再回话,王大陆便挂了电话。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他预料到了这是个大单,但没想到这么大,而且这么快就搞出眉目了,江哥说许总出马,对手落马,还真不是吹的。这个项目搞定,明年升总监的事应该靠谱了吧。
要不是董兵一再叮嘱要低调,他早就一嗓子唱出来了。
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说点啥,这么高兴的事,不收获几双羡慕的眼神怎么对得起自己呢?说什么呢?说点传奇吧。于是他就把自己这次在乌鲁木齐的奇遇讲了一遍,最后总结说:“我太喜欢西区的氛围了。霍尔美达的影响力非常强,大家即使有一些误会和不愉快,很快也就沟通解决了。”
谢良工心不在焉地听着,就是说其他区氛围不好呗,这他妈都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了,还氛围好,感情挨刀的不是你自己吧。
很快,谢良工以他的职业素养抓住了关键线索,就像饿狼闻到了血腥味儿:许问真扣了代理商的返点!当听到说许问真拿这笔钱另有用处时,他立即毛发倒竖,肾上腺激素飙升,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另有用处,不就是自己私吞吗。即使没有私吞,截流代理返点挪作他用也是贪污行为啊!及至听到最后说因此还引发了血案,有人受伤、急救、还被警察询问,录了口供,一下就感觉豁然开朗,开雾散,天也蓝了,水也绿了,天上终于掉馅饼了。
扎了那么多刺,不痛不痒都被对方拔出来了,这次可是一柄剑,可以让对方一剑封喉的利剑,看你怎么拔!
天道轮回,苍天饶过谁!老天,他终究是会开眼的。
这时董兵电话回过来了,谢良工听不到他们说啥,但是王大陆一通忙不迭的感谢后就挂了电话,很显然对方同意了,想到前面王大陆电话里说的“能不能补偿我们一点损失”。他们一定是拿这笔钱做补偿,谢良工完全坐实了王大陆前面的话。
接下来几周,日子过得很平静,苏文娜追数字的火力输出减弱,几个大区经理就明白她的用意了,也就心照不宣地尽可能把数字往明年留。苏文娜也不含糊,把大部分火力都用在了挖掘明年的需求线索上,用意很明显,明年必须爆发。时间很快来到四季度最后一个月,也就是今年最后一个月了。
又是周一,许问真坐在办公室准备写报告,苏文娜要他们拿出计算业务的计划,他是负主要责任的,因此整体计划必须他来写。
按照习惯,打开电脑第一件事是处理邮件。未读邮件挺多,不过很多都是垃圾,他先看发件人,再看主题,跟自己相关的点开,能当场处理的马上处理,没关系的直接删掉,这样可以极大提高效率。撒切尔夫人说过:做一件事了一件事是提高效率最好的方式。删除邮件当然是了却一件事最彻底的方式。
今天相关的邮件并不多,第一封是董兵申请授权的,应急办的项目已经挂标,需要对征程科技进行一系列的产品授权。这个工作倒是开心愉快又简单。
第二封邮件却是小珂群发的,说自己这周休假,有工作请转交另一个秘书。他心里一动,没有小珂这条内线,申长岭今天下午会是什么风采呢?
第三封邮件是赖斯理发给洪博士,抄送给相关人员的,小结了春明市信息办项目的进展,并说明还需要工程师继续实施10个工作日,请洪博士支持。他就想着必须组建专门的技术团队了,否则事事找别人支持,游戏的规则就不好定了。
处理完邮件,正在写计划书,突然看见李依依满脸不高兴地向他走来,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检讨自己,有没有做让她不高兴的事儿,随即想到自己才是老大,便马上坐直了身子,等她过来。
果然,李依依张口就是命令:“你让赖斯理他们加快点进度,早点把一期实施完我们好开会啊!”
许问真便问她:“实施进度比计划落后了吗?”
“没有,我是想提前啊!”
“想提前也得看条件允不允许啊?有人偷懒吗?有人磨洋工吗?” 许问真有点不太高兴。
李依依气呼呼地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现场。”
“那你就不能想当然地让别人提前!”
李依依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许问真立即叫住了她:“站住。”
李依依站住了脚:“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许问真气坏了,他倒真心希望对方把那句“有屁快放”说出来,就可以好好收拾她了,可是对方毕竟基本素质还在,没说那句话。他也只好严厉地问道:“这是你到公司第二个完整的季度,你能独立完成这个季度的任务吗?” 这是给苏文娜立的军令状,当然也是最关心的。
李依依讥讽道:“独立完成?好像你帮了我多大忙似的?”
这不是有病吗?自己好意关心她,反被她讥讽,这病得治啊。不过随即想到这个季度关心她的确比较少,也就只好问到:“那你能完成吗?”
“完不成我跳楼!” 李依依说完转身走了,许问真看她走远,长长透出一口气:真拿老子不当干部。
他打开本季度的承诺表,开始准备下午苏文娜的会,从表上看,李依依果然是最有把握完成任务的。
下午的电话会议按部就班,先讨论了一些常规要办的事情,接下来各大区承诺本季度的数字,苏文娜取消了自动挡模式,重新启用手动挡,要求各大区按照实际情况预测,并且强调了承诺的重要性:任务可以完不成,承诺必须兑现。这其实是很明显的暗示,大家这个季度不必冲得太凶。各大区经理当然乐得如此,按照各区生意的自然情况推进就可以了。
苏文娜火力输出的重点放在了大项目的汇报,申长岭被安排到最后,他按照团队交上来的汇总表讲了一遍,就全神贯注等着苏文娜提问。
苏文娜却没有问他报表里面的项目,却问了一个新项目:“有一个 ‘南海油-钻-1’ 项目,需要很高等级的监测设备,你说说这个项目的情况。”
老申一下懵了,这是什么鬼项目,没谁说起过啊,就嗫嚅着问:“老板,你说什么项目呢?有这个项目吗?”
苏文娜一下怒了:“哈,你自己区域的项目,我都知道了,你还来问我,你好好想想吧。”
这怎么想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肚子里没娃,总不能生阑尾吧!奶奶的,小珂休假太不是时候了,要是在会议前提个醒,也好打探一下啊,现在可怎么整。
苏文娜又玩起了极限施压,把老申晾在那里晒太阳,自己带着其他人围观,看样子不把老申晒掉一层皮不会罢休。
正在老申抓耳挠腮的时候,许问真突然说话了:“哎,这个应该是中海油总部的一个项目编号,在地方上应该有自己的本地项目名称。有些北京的集成商在总部偷看到一个项目编号,就拿到我们这儿献宝,想演一把夺宝奇兵,掺和一腿。”
苏文娜见许问真居然敢作丈马之鸣,而且一下猜中了迷底,一方面惊讶于他对客户运作如此熟悉,另一方面又气恼他坏了自己规矩,不过她这段时间对许问真的好感还有些余温,也就没有立即发作,只是把火力又转向了他:“哈,问真,我还忘了,李依依这个季度能完成任务吗?”
通过一个多季度的磨合,许问真对这位姐姐的性能指标已经摸的比较准了,便不慌不忙地说:“还是有一些把握的。” 然后就开始介绍李依依这个季度的业绩进度。
申长岭得到提示,而且看老许这个架势无论如何都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就马上给销售小马打电话:“有一个‘南海油-钻-1’ 项目你知道吗?”
小马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啊!就是‘湛江钻井平台’ 那个项目,老大你说的这个名字太文艺了,都不像人话。”
申长岭气死了,老子今天差点就变成刀下之鬼,做不成人了,就喝骂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呃,我发给你的项目说明上有啊!”
申长岭这这个气啊!不知道气对方没说呢,还是气自己没看?也没时间扯了,赶紧挂了电话,回头静听许问真跟苏文娜的对话,听他们基本已经结束了,就赶紧说:“老板,你说那个项目就是我表里面那张‘湛江钻井平台’ 项目,你说的那个名字是竞争对手这么叫,我们都叫‘湛江钻进平台’。” 他笃定地说。
许问真暗自佩服老申聪明,这是最有格局的一种解释方式。
果然,苏文娜不再纠缠,开始做总结陈词:“不管怎样,我们地盘上的项目自己一定要清清楚楚,否则你连守株待兔都没有机会,对吧。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
许问真收拾电脑准备离开会议室,突然接到申长岭的电话:“哎,兄弟,多谢了,要不是你解围,老子还真不知道怎么下台,他妈的。”
许问真客气地说:“这有什么呀,都是兄弟,先前的老人儿不就剩咱们三个吗?不互相帮衬着这日子怎么过。”
老申有些感动,就说:“是啊!咱们再内斗,不就让外人看笑话吗?” 犹豫了一下,他又吞吞吐吐地说:“兄弟,当心点儿老谢。”
许问真心里一惊,忙问到:“怎么说,兄弟。”
老申却不想再深谈这个话题,就说:“反正你留意一点就是了,呃,不好意思,我进来一个电话,先挂了。” 说完老申挂断了电话。
许问真陷入了沉思,老谢在整自己他是知道的,可是无冤无仇,他这么锲而不舍,接二连三又是为什么呢? 下一次他又会搞一个什么题目呢?当心,怎么当心啊!自己在明处,别人在暗处,怎么防!
算了,还是那句话:且行且攻,笑傲局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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