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悦没有哭,老鸨在一旁倒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周围的人显然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原本看戏的表情统统换成了惊愕,偶尔几个人看着纪年,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纪年不以为意,弯下腰对着还在错觉中的钱悦和声说道
“小爷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奴隶主。”
说完就沿着台阶上了二楼,只是还没走到一半,就出现一个人挡在纪年面前,纪年往左,那人也往左,纪年往右,那人也跟着往右,于是纪年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楼梯的中间,然后屈膝借力,左手挽了一个拳花,右手从怀向外抱园直推,一个垫脚,拳脚相向。
那人双手变掌下压,右肘借力直取纪年面门,而纪年不退反进,左手直拳翻掌,右手相抵,反借对方,一个鹞子翻身,落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接着一转身,右手抵在那人的后辈,
“碎掌。”
堪比爆破威力的冲击,一下将男子击飞了出去,而楼梯则在这一压力下碎成了渣。
“带上这个傻子快点滚,当心小爷我在气头上,将他杀了,你们可别后悔。”
那男子咳出一大口血后,颤颤巍巍走到钱悦身前。
“做人不要那么大口气,当心闪着腰。”
“怎么?你当我不敢?”
“你当然敢,但什么事不是敢不敢就可以解决的。”
“哦?”
“齐水城,钱家的脸面不得有失,年少轻狂总是好事,但是相应的代价你总要负担一下的。”说完,那男子将钱悦扶起。
“小少爷,你先随着几个护院回去,一会大管事就会过来,这个人今晚一定给您带回去。”
“我不!我要在这里看着他跪地求饶,我要把他的腿打断,腰打折,这一辈子都别想人伦!”
“小少爷你回去一样可以看得到。”
“我就在这!钱五,你他妈的听到了没有!?”
钱五的脸被口水洗过一遍,刚才没来的及擦拭的鲜血被糊成了面罩,看着有些吓人。
纪年有些无聊,也不理会主仆二人的争吵,直接走回了包间。然后整个启春楼听见了啵啵啵亲嘴的声音。
“哎呀,小娘子不要害羞啊。刚才不是都亲过了吗?”
“你别过来,”
“你不要跑,不要跑啊。”
莺莺燕燕的嬉笑怒骂和大厅的鸦雀无声形成鲜明的反差,钱悦憋红了脸,双拳紧紧的攥着,似乎下一秒这拳头就会砸在那个竟然敢对自己动手的少年身上。
“少爷,您没事吧?伤你的人呢?”
“呵呵,你来的这么晚,是不是想直接给我收尸?好让二房那个臭婊砸生的小砸总代替我!?”
“小人不敢。”
“啪!”
钱悦一耳光狠狠地甩在说话人的脸上,那人只是将被扇的脸摆正,然后低下头,
“小少爷息怒,我这就将那人折断手脚,交于小少爷处置。”
简单的垫步上了二楼,没有多余的对白,气如牛马的拳风直接砸开了纪年的窗户,然后拳脚相加。纪年也不闪避,碎掌翻手就来。你来我往,你进我退。从房间开始打到门外,然后落在大厅。
“怪不得能伤的了钱家的护卫,原来是开悟大圆满的小畜生。”
纪年跟没听到似的,也不搭话。
“让爷爷好好教育你,张狂得有张狂的实力!”说完,那人的气势突然一拔,出拳的力道高了不止一倍,一拳挥出,八阶启灵才会有的罡风。带着冲击波向纪年砸来。
碎掌讲究一片,而对方的武技是以点破面。再加上境界上的差距,纪年被压制的惨不忍睹。碎掌现在只能当做借力的手段,在四散零碎的桌椅间闪躲。
一截木板绊了一下,纪年一个趔趄。对方抓住这个空档,拳分为爪,对着纪年的脸就是一下。
这必中的一击在钱悦看来,毁掉那张欠揍的脸是极为舒畅的一幕,可就是这一爪,被一个少年挡了下来。而那个少年就是被纪年第一个从二楼打出来的!
什么情况?
这个念头在启春楼的每个人心里一下子冒了出来。
“不用你帮忙。”
陆羽没有说话,反倒是大管事笑出了声
“还有帮手?正好一并收拾了!”
说完,被抓住的手腕回收,在怀中抱圆,挺身跨步,尖肘对准陆羽的脖颈打去,意料之中的咔嚓声并没有响起,陆羽起身后仰,右手在脖间一叠,借着力道翻身,双腿夹着还未松开的手腕。
一扭。
大管事吃痛,不由自主的跟着转了起来,只是身体没有凌空,手腕传出一声刚才应该出现在陆羽脖颈的声音。
咔!
大管事深吸口气,另只手海底捞月,挣脱了陆羽的双脚,然后变掌为拳,砸向倒在一边的纪年。
围魏救赵。
于是陆羽松开大管事的手。
“我说了不用你帮忙。”
“我刚才只是想说”
“我不想听!”说完纪年就垫步回了二楼包间。
大管事将一截板凳抓在手里,对准陆羽的后脑。
陆羽很配合的将板凳接在手里,然后狠狠地抽了回去。
你是炮拳,我也是炮拳。
但,拳怕少壮!
大管事又被打翻在地。
“你们到底是谁?难道真不怕走不出这齐水城!?”
陆羽没搭理他,在支离破碎的桌椅板凳里找到一个还能坐的,吹了下灰,拿出炮拳看了起来。
大厅的人都没有走,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窑子逛出了别开生面,这钱花的值啊!
最开始被纪年跺倒的男子之一早在大管事交手的时候就离开了启春楼,此刻正躬身的站在钱家后院的正门前,一动不动。
一个阴柔的男子坐在门槛上,呼哧呼哧的吸着面条,本就是秀气的面容却被满嘴的食物鼓出了腮帮子,一时间有些让人看不下去,男子也不在乎,畅快的吃完一碗,又端起了另一碗。
“你是说,钱悦被人给打了?”
“是。”
“而且是和两个少年争窑姐被打了?”
“是。”
“一个开悟大圆满,一个至少八阶启灵?”
“是。”
男子放下碗筷,抓起一颗大蒜,蒜是去年的老蒜,外皮有些干瘪的附在蒜瓣上,男子细细的一层一层的剥着,不一会圆润的蒜瓣就出现在手里。
咔嚓咔嚓。
“听说今天早上崇义商行的人安全回来了,据说是被两个少年救下的,之前高价聘请黑水盟符师被西夏商行的人阴了,只能当个看客,过程还没有消息,但是听说西夏商行的驭兽师折损了全部的本命兽。估计打钱悦的就是这两个少年了。”
男子嘿嘿一笑。
“这天还没黑呢,两位少年就脱离崇义商行逛窑子。看来真的是来头不小啊。”
躬身的男子没有回话,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
“去吧,向你们主子汇报吧。”
男子应了声,侧身从阴柔男子身边错过。
“对了,告诉钱连山我先过去。”
男子听到这句,脸上顿时一喜,连忙又躬身行了一礼。
“那就先谢谢先生了。”
阴柔男子摆摆手,身形一摇,几步就晃了出去。
纨绔子弟和平常百姓最大的区别不仅仅是酒囊饭袋,还有欺软怕硬。
即使没有在齐水遇见比自己还嚣张的人,钱悦也知道这个世道比自己来头大的人一样可以像自己欺负别人一样欺负自己。
所以此刻的钱悦不在吭气反倒是自觉地站在护卫身后。琢磨着从哪可以找到帮手把这场子找回来。
至于能不能让其不能人伦,这个念头暂时压下不算什么。
大厅中央的陆羽丝毫没有一名表演人员的素养,除了翻动书本没有任何动作,可就是这样,闻风赶来的看客还是把陆羽众星捧月的围在中央,指指点点的。
“谁家的小哥这么俊俏?好喜欢呐”
“咦,你离我远点,我可不喜欢男人。”
“你不喜欢你就让开,让大爷我多看几眼。”
“就是就是。”
各种言语层出不穷,陆羽就跟没事人一样,直至翻完整个《炮拳》,回想刚才炮拳对垒的经验,作为一个二阶启灵的拳师,那种宣泄灵力的把控感觉比符师要来的生硬一点,除了你痛我也痛的感觉比较糟糕,其他的都还好,甚至在节奏的掌握上,灵力急速宣泄的畅快感转变为源源不绝的稳定感,让陆羽觉得拳师还是非常适合自己的。
“钱家有没有讲道理的人?”陆羽合上书本对着躲在钱五半个身后的钱悦问道。
“讲,讲道理?”
笑话,在齐水城钱家需要讲道理?再说了,你见过哪个奴隶主讲道理?将价钱还差不多。
“你想怎么样?”
“我想和你们讲道理啊。”
“你想怎么讲。”钱悦从来没讲过道里,但是他会讲价钱,这个世道钱就是道理,那么讲道理他应该是会的。
“不是我要讲,而是刚才的那位少年。”陆羽知道自己不善言谈,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就交给纪年好了。
“他?他是什么人,能做主吗?”
“他是我同门,嗯他爹对我很好,所以他说的我从来不反对。”陆羽很郑重的说道。
钱悦噘着嘴点点头,
“那你把他叫下来,我和他讲一讲?”
“等一会吧。”
“嗯?为什么要等一会?”
“你们钱家的人报信去了,估计再有一会就来了,如果我打赢了,他道理就更好讲一点。”
陆羽将书放进怀里拍了拍,突然就愣住不动了。
这拍书的动作好熟悉,却一时又不知道从何想起。
“小哥哪里人呐?”
一个声音从钱悦的身后发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原本嘈杂的大厅一下子鸦雀无声。
陆羽想了下。
“上京学院,陆羽。”
“哦,名门之秀,失敬失敬。”
“下是钱家的援手吗?”
“算是吧。”
“那就先打过。”说完陆羽架好拳势望着眼前的男子。
“小哥看着文静,没行到是个好事之人。”男子忽然一笑,原本阴柔的脸一下子如同院外的风,暖了一室的春花。
“我叫董大,你可以称呼我董一郎。”
“那你不是来打架的吗?”
“谁说我是来打架的,我是来带”
“董大,是我爹让你来的吗?你帮我”
轰,
钱悦连带挡在身前男子被一起跺出了人群,踹进了承重的门柱里,偌大的迎宾门隐约有不稳的迹象。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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