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你带两个人过去看一下。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能出什么岔子。曹林都已经出手了。”虽然说得轻松和，陈杰还是带着两个人小心的摸了过去。
曹林听见了有人闷哼一声，也侧身从树后看到那人应声倒地，谨慎的弯弓撘箭，朝着阴影又是一下。不是钉在树上的沉闷，也不是入肉的撕扯，就像是射在了空气里。曹林探出头仔细的看一眼，然后一道光就到了眼前。
咔嚓，然后便再无声息。
陈杰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手中的刀在夜色的星光里显得有些单薄。
一连喊了三声曹林，却不见回答，是个人都知道事情不对。硬着头皮，陈杰招呼其余两人从两侧包抄过去。
一把刀引着星光，从一个人的脖间一晃而过。没有喷薄而出红色，没有吃痛的惨叫，就连落在地上的扑通声也没有。只是场上的人数一下变成了二。
陈杰有些毛骨悚然，手中的刀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另一个人更甚，手中的刀掉在一旁却不敢弯腰去捡。
“噗嗤。”
一截刀从左肋贯穿而出，似乎很痛，陆羽能看得见那个人因为疼而紧皱的眉头，他想喊，却被一双黏糊的手捂住嘴。呃呃呃的声响被堵在喉咙里，眼神慢慢的暗了下去。
陈杰转身就跑，一丝犹豫都没有。手中的刀一前一后的甩起，在星光里一晃一晃。不过几息，陈杰就看见了孙州和钱老的身影，还有被他们绑在一起的崇义商行一行人。陈杰看到那个吴大师被缚住双手盘坐在马车上，更近一点，陈杰好像都看见了孙州脸上因为高兴而笑出来的褶子。
二、三，有三层。
陈杰张开了嘴，孙字只喊出来前音，就站定不动了。
孙州心情大好，原本他并不看好四阶正灵的碧鳞蟒，传闻崇义商行雇佣了黑水盟一名二阶正灵的符师，要知道论战斗黑水盟可是专业的！畜生斗的过人，那也不至于被人收服了。可真没想到，这头启灵大圆满的碧鳞蟒竟然学会了本命技，而且是无影无形的毒攻。
孙州正想着，却好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是陈杰，这家伙不是让他去解决外围的人去了吗？跑着回来。搞
一截刀从陈杰的胸口钻了出来，打断了孙州抱怨的疑惑。然后一声呼啸，又一把刀从陈杰的脖子上飞过，带起了一片黑色。
应该是红色。
孙州如是的想着。一旁的钱老双手掐诀，碧鳞蟒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飒！
昂首而立的碧鳞蟒微微颔首，小臂粗的蛇信快速的吞吐，然后碧鳞蟒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一道相比之前吴大师的波动，从黑暗中直射而来。
我艹！
怎么还有一个符师！
余波掀翻了场中的马车，原本端坐在马车上的吴大师跌落在草地的一时间，怒目圆睁看着崇义商行领队，却发现领队也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
不是安排的后手！？
哪来的！？
碧鳞蟒吃痛，蜷身顺着树木开始借力，伺机出手，而黑暗中再没传来任何动静。
仿佛之前的那一道符咒，从未出现过！
“是谁在此鬼鬼祟祟的！出来！”
“钱老，不可大意。”
“无妨，只会躲在暗处的宵小，有本事出来与老夫一战！”
碧鳞蟒的蛇信吞吐的越来越快，从一棵树绕向另一棵树，然后对着暗处，一声长长的蟒啸。声音刚落，碧鳞蟒又一个回身，直立而起，向着那处撞去。
所有挡在碧鳞蟒面前的东西，一一被撞成齑粉。似乎是得手了，碧鳞蟒又是一声长啸，钱老眼睛一亮，
“在左边，放箭！”
笃笃笃，
碧鳞蟒继续游走，然后张开巨口狠狠地朝着一个阴影咬了下去。
咔嚓，两个成年男子合抱的大树被一下咬断，阴影里的声响一下子嘈杂起来。
碧鳞蟒追上又是一口，如坛大小的蟒目中，似乎已经看见了鲜血飞溅的场景。
先是一把手刀从黑暗里飞出，然后稳稳地磕在碧鳞蟒的獠牙上，接着一只手探了出来，在距离碧鳞蟒不过一臂位置，轻轻地抵住了车辕大小的莽首。
其实天很黑，树影也很黑，能看到的不多，但是这一幕却被在场的每个人收入眼底，
肯定是眼花了，
碧鳞蟒没敢再往前一寸，而那只手也及有默契的没有动作。
“钱老”
“无妨，且看！”说完，一扫之前的神情，对着黑暗处叫喊道
“无论你是谁，就算碧鳞蟒在你手中吃了亏，我劝你还是速速投降，至少老夫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
嘭！
碧鳞蟒水缸粗的身体一下子冲上高空，又是两道连续符咒陆续在凌空的身体上炸开，碧鳞蟒甚至连嘶吼都来不及，就化成了黑色的烟花，理所当然的消融在漫天星光的黑色。
这权当是对钱老的回答，而这回答有些义不容辞的味道。黑暗中的身影有些臃肿，脚步似乎也有些沉重。可还是一步一步稳稳地从黑暗中走出来。
“如果你以为细鳞莽缚住了我，就已经注定了我的死期，那么你要失望了。”
一条手臂大小的蟒蛇，从陆羽的脚踝一直缠绕至脖颈，毒液欲滴的獠牙离陆羽的喉咙不过一指，但就是这一指，却成了蟒蛇最后的距离。
带着僵硬的蛇身，陆羽走起来有些滑稽，好在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在陆羽的罩袍上。
“你！你！你！”
“我是谁不重要，你的蛇死了也不重要”
“你！”
“我其实很讨厌蛇！所以用的劲大了些。”
“你！”
“你有完没完！？”
陆羽有些费力的将蛇身从身上扒下来，然后对着孙州平静的说道。
“你的人都死了，你不用担心。”
“我，我担心什么？”
“他们不是无缘无故的死的，因为他们想杀我，所以别人问起来，你不用自责。”
孙州有些糊涂，他根本不明白陆羽在说什么。所以，他又多问了一句
“我何时需要担心他们？”
陆羽被问住了，对啊，那些人想要杀死自己是出于本职。
于是陆羽有些生气。
“那就担心一下你自己。”
孙州被搞得莫名其妙，他从刚才一开始就在担心自己好吧。
“他们想杀我，那我就杀了它们。这很公平。”
陆羽平静的说道，
“现在我要杀了你们，如果你们反杀了我，这也很公平。”
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却让对面的好些人笑出了声，似乎人命也就那么回事。
“婆婆妈妈的，爷爷怕了你不成！？”一男子好像忘了之前的场景，提着刀，移开山之势直面劈来。还没走出五步，一道符咒顺着气流，撞在男子身上，稀稀拉拉的声响回应着那个勇气可嘉的男子，只是他再也听不见了。
周围一下子又安静了起来。
恐惧是个好东西，至少在恐惧面前，你所有的不堪都有借口，呈现在眼前的零落，比之前碧鳞蟒远远地坠落来的更有冲击感。淡黄色的液体开始在近乎一半人的裤腿下流淌。
“你，你，”
“你够了哦。”陆羽指着钱老轻轻的说了句，然后钱老就闭上了嘴巴，像极了一个哑巴。
一个人挣扎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陆羽跑过来。
“大人，将他们都杀了！好多弟兄都死在他们手上了！你可得为他们报仇啊！”
陆羽扶起那人，然后用罩袍的边角一点一点擦掉糊在自己脸上的血迹，静静的看着他。
“我，不是来救你们的。”
然后场地中的剩下的另一半人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抽干了最后一口气。崇义商行的领队刘胜，挣扎站起。
“这位大人，我们崇义商行并未和大人有任何冲突，是西夏商行的人袭击了大人。大人大人你要干什么？”
刘胜正说着，却发现陆羽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想到之前的场景，刘胜下意识的往后躲，可，他躲得越快，陆羽便走得越快，直到刘胜一头撞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然后被陆羽拽在一旁，
“你别动。”
被称作叫住的男子一个激灵，强忍住颤抖的身体，让陆羽靠近自己。
“还好只是伤了肋骨，胳膊没事，就是脱臼。这是续骨散，我一个朋友送我的，很好用的。”
那个男子不知所措的看着陆羽，陆羽笑了笑，脱下罩袍，洁白的牙齿在淡淡的星光下异常的明亮。
“是我，那个借雨蓑的少年。”
男子还是没憋住那口气，一下子跌在地上。
“是是你啊。”
“对，是我。”
刘胜跌坐在另一个男子怀里没有动弹，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呆滞。
这是那个孩子？
借雨蓑的事刘胜当然是知道的，商行行进的每件事，都会有人向自己报备，这两个少年从迟江郡开始就在车队前，一直当做踩陷阱、探暗哨的免费苦力。会不会是弄错了？
“我只会保证不会伤害你们，至于报仇，我没有兴趣。”
“别，别，别，我可以给你钱，很多钱！或者，重楼积分！很多重楼积分！你是上京书苑的学员吧，你们肯定需要重楼积分的，相信我，我真的可以”
“我说了，我没有兴趣。出手是因为他们准备杀死我，而杀我的人我已经杀掉了，各不相欠。”
“可是杀你的主使就在你眼前呐。”
“所以我在等他给我一个公平。至于你”
陆羽将罩袍脱下来，盖在了男子的身上。
“我知道雨蓑是你们商行的资产，虽然是这位大哥借给我，我仍然对你们商行有所亏欠。但，你们一直将我和同门当做马前卒的事，还有这次的无妄之灾，我觉得足以抵消我的见死不救。”
陆羽慢步走向西夏商行，右手在空中一笔一划画着，然后指尖轻轻一点。
空气里满是波纹，一道一道朝着钱老的方向压了过去，然后荡开夜色，碎成一地的星光。
陆羽抬起头。
“这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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