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蟒,三阶碧鳞蟒的幼体,实力相当于八阶启灵,同阶启灵境的武者对之,胜负三七开,因为青鳞蟒的鳞片是众所周知的耐扛,其鳞片制成铠甲虽不比高阶妖兽,但在妖兽之中也是上上之选。传闻夜琅有支军队配备的就是青鳞蟒的鳞甲,名为青军实为凶悍。
妖兽实力细分,如同武者,也是从一到九阶。说来也是幸运,陆羽二人出现的时机正好是青鳞蟒冬眠结束的时候,又加之这条青鳞蟒正好到了蜕皮的日子,所以才会异常虚弱,算是陆羽捡了个大便宜。
但是这个便宜,跟没捡没区别。最重要的青鳞蟒蟒首被陆羽炸飞了,蟒齿,毒囊,蟒眼,说不定这只青鳞蟒在进化的边缘,恰巧出现灵核也说不定。但是没有蟒首说这些都是废话。
纪年这几日坐在陆羽脑袋边反反复复,唠叨了不下千遍。要不是陆羽这次因工受伤,估计纪年都会把陆羽打成重伤。值得安慰的,二人在青鳞蟒的洞穴旁边发现了一条通往上方的溶洞,溪水不停地从里流出。
终于能出去了。
陆羽反倒不着急了,安心的养起伤来,纪年也不着急。毕竟离开此地就要面临追杀。离开家至少一月有余,按照父侯的态度,估计整个泰安候府已经全员出动了,不过有娘亲在。事态不会紧张到哪去。
“对了,这次出去了,你准备去哪?”
“没想过,”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回泰安。”
“算了,我不回去了,之前你跟我说过,我在那里其实没什么朋友。”说到这,气氛莫名的压抑了起来。
纪年抱着双膝,坐在火堆边,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而陆羽则平躺着望着洞顶。
“我想先去平武。”
“啊?平武?去那干什么?”
“古南的学院在平武,因为古南的遗物我们才能得以脱困,作为报答,我想把他的遗物送回去。”
纪年一时间有点恍惚,这种劫后余生的喜庆伴随着死亡,即使死去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人们总是在别人的枯骨上走向远方,然后成为别人脚下的尘埃,扬起多少灰无从得知,只是希望迎面而来的风没有泪水。
“是应该送回去。”纪年点点头。
“那个我建议你先跟着我,不对,我的意思是你先和我结伴而行,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追杀你的人还没有放弃,说不定出去就会遇见,就眼前而言,我比你厉害那么一点,至少可以保护你。”陆羽吞吞吐吐的说着,说着说着就转过身,不再看着纪年。
“当然,我一定会先送你去你三叔那,然后再去平武。”
纪年没有说话,还是跟之前一样双手抱膝,眼睛盯着火堆,只是眯着的眼睛变成了一条缝,睫毛合在一起,映着火光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胳膊内的嘴角撅成一个蓬头,却能看出带甜味的笑容。
“哼,肯定要你护送我啊,如果你不提,我还要命令你呢。”
“好了,你先睡吧,我运功回复一下。”陆羽坐起身朝着洞顶清了清嗓子说道。
洞穴外的暖风没吹进来,退而晃动夜色,迷了星辰,碎了一地流萤。
侯府的花池换了春色,假山的泉眼也时停时歇,不知道是不是夫人的意见,原本小小的花池扩建了两倍有余,只是翻新的地方还没见颜色,空荡荡的看着可惜。
纪年少爷出走到今日已经三十四日了,侯府上下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数着日子。大少爷纪海十日前已经前往齐都,参加公候历年的巡礼。侯爷照例以夫人有疾为由推脱未去。只是今年夫人似乎真的是病了,将侯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了二姐,只是大家都没有闲言。
不过是将二姐提前提升了大管事而已。
从窗外望去,清晨相同的天色慢慢爬过屋檐,光线的那一边有些血色,虽不比红橙,却看的人有些凉。
“查的事怎么样了?”
“暂无消息。”
“那边呢?”
“也没有。”
侯爷显然对这些答案很不满意,
“这样回答已是第几遍了?”
无人应答。
“那我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茶杯的水晃了晃,没折射出一点烛光,但还是花了人眼,蒙面人之一吸了口气,然后咳嗽,然后嘴角溢血。
“属下无能!”最靠近房门的一人顺势跪下,只是膝盖还未触地,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练武场已经有些时日没人用了,前日二姐曾经吩咐要记得收拾一下,而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大大小小的石斧铺了一地,长枪的木架只剩下了横栏,练手的未开封的刀剑全部绞在了一块。练武场俨然成了碎石场,而那蒙面人却是一副经得住的样子。安安静静的跪在凌乱的中心。低着的头朝着书房,一点没有偏差。
脚步声中有小石渐碎的音调,从西苑走出一只灯笼,灯笼是寻常的素色,只是接着灯笼的那一头有一只栩栩如生阖眼青鸟,翅羽沿着灯笼顶拢着看不见的余烟。提灯笼的手还拽着一条手帕,叶海丝绸的质地在灯色里格外好看。
提灯笼的人是二姐,二姐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素色的桃花簪子映着微亮,一步一步朝着书房走了过来。二姐起步跟上,灯笼在脚边撑出了一片白昼,和一个大大‘戚’字。
跪在地上的人没有抬头,也没有行礼,而原本房间的蒙面人统统跪了下来。
“给夫人行礼。”
稳稳的步子一直走进书房,蒙面人无声退了出来,二姐将灯笼灭了,朝着废墟中央的那人喊了句。
“去找十只铁鹰。”
“是。”
就一个字,然后起身就走。
二姐回过头,朝着书房轻轻一福。
“义父、义母的身子有恙,您多随她着点。”
说完,便带着其余的蒙面人退开。
“如果探到的消息真的无误,我这时候应该站在刘府的门前提刀。而你,为什么不让我带兵过去?”
“因为没用。”
“难道她觉得,她的嘴硬得过我手里刀?”
“我只知道,她的命,连我的年儿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夫人背对着侯爷,径直走到刀架。
“但如果你的鲁莽让对方会错意,哪怕只是一点,只要这一点影响到我的年儿,那么,我和你”
恩断义绝。
夫人半侧着身子,下巴微微抬起,眼睛里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多的只是确认,确认半明半暗里的丈夫真正听到了自己的话。
“那个疯女人你不可以动她。”
“为什么?”
“我还需要她疯一段时间,疯到她敢当面叫我一声姐姐的时候。”
“恐怕不会有那一天。”
夫人没有回话,双手从袖口伸出,摸到了刀架的一端。自顾自的说了句
“会的,而且不会太远。”
“对我而言,年儿只要有十分之一的概率身死,那么那个女人就必须全族陪葬。而她,我要我要”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戚婉儿,此刻找不到一词一句的恶毒来诅咒,谩骂那个疯子,那个叫孙茜儿的疯子。
颤抖的握着剑柄,预势一拔,房间内的烛火晃了一下。
侯爷的左手顺势一推,剑鞘掩了烛火没能盖住的寒芒。明明书卷气很重的侯爷,此刻像极了一个兵痞,那种面对女人的不明白、不懂得,看得人除了摇头也只剩摇头。
悬空在夫人肩头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桃木簪子隔着发髻,留给侯爷一个光点,纪桐知道,如果纪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那么眼前的戚婉儿就算不会香消玉殒,也会和他阡陌交通,鸡犬不闻。
侯爷压了口水,像是询问的自语道
“年儿你在哪?”
仿佛是定身咒,夫人原本有些不稳的身形一下僵直,眼睛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悲伤地东西从眼角流出,被火光照耀的美不胜收。
看到这一幕的侯爷,将背后的双手攥出了声响,啪啪的动静隔着纸窗惊了春雀。
侯爷真的生气了,却还是松开了手,推开了窗。
“我听你的,不去便是。”
夫人没回话,望着燃尽半只的烛台怔怔发神。
这一幕仿佛有风,看似好冷。
一样的夜色,不一样的风景,更不一样的人。
还是之前那个黑灯瞎火的小院,还是那个叫声,不过更加尖酸刻薄。还多了一个听众,一个不太自愿的听众。
“这都多少天了?百块紫魂石,虎贲一营,三名郎将,就换来一个生死不知的消息?”
黑色里正北方藤椅上的人磕了磕瓷碟,然后,
啪!
碎了一地的茶水。
“你们谁来告诉我这就算完了吗?啊?!”
“老夫正派人继续搜寻,估计再有三日就有结果了。”
“三日?恐怕再三日都不会有结果。”
主座之下右手第三张椅子质疑道。
“有没有结果都不需要只会动嘴的人来指手画脚!”
“你!”
“你什么?除了可笑的计划,人手你可曾出过一个?,泰安吴府的人都比你唐府有用!”
“可笑?若不是老夫的计划,侯府的人早就追查到我们头上了,你还有时间在这里跟夫人解释?”
“那你的计划里是不是连纪年那小子生死不知也算在内了?”
“你!”
“那钟老的后手呢?不照样是没拿回尸首?”
主座左手第一个位置慢吞吞的出了声。然后指尖在茶桌上扣了扣
“现在死与没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侯爷找不到这件事和我们关系,这样才不会干扰到下一步的行动。”
同样的茶碟,也同样的磕了磕
“纪年的事就此为止。”
啪!又是一地碎茶
“不可能!”
主座上的身影突兀站起
“纪年那小杂种必须死!不仅死,而且要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够了!”
“够什么?我巴不得当着那个贱人的面杀光她全家!我刘”
啪!黑暗中的耳光声很哑,没扇出光,却灭了发疯人的火。
“此事作罢,钟老后续搜寻改为清理,我怀疑纪桐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收回扬在空中的手,男子端起一杯茶压了压。
“王怀,剩下的事你去。”
没人回答,
房间却少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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