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陆羽,十四岁,曾经是石林的学生,后来你作为流民到了泰安城,这期间的原因你没有说过,我也没问,你在泰安城是泰安书院黄字班的学生,是书院数一数二的天才,嗯,还有,你的家乡在西月。”纪年像倒豆子般的把自己知道所有一一说给陆羽,说着说着纪年才想到,对于陆羽她还是知道的太少。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之前你有说过,是你救了我,我想我应该欠你了你很大的人情。”
纪年没有开口,眼眶有些泛红,之前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些伤人的,可怕的,不能自已的纪年收了收神,将前日的事情慢慢将给陆羽。
不大的声响,没有回声的树洞,静坐着的两人,画面感没有彩色,故事里却满是刀光剑影。
“看来你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舍身救你。”陆羽安静得听完,肯定的点点头。
“那是当然啦,你可是拼命追求我,发誓非我不娶的呢。”
“啊?这这不可能吧!”
纪年一听,哎呦自己这闭月羞花的‘美少女’难得这么“不要脸”一次,竟然还有人质疑?语气一下强硬起来。
“怎么不可能?你油嘴滑舌的哄骗我,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类的,要不我怎么会跟你出城?你现在竟然过河拆桥!”
“啊?那个”陆羽被这几句吓得够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赶忙正坐好,朝着纪年行了一礼
“是在下的不是,害得你受此大难,若不是之前的孟浪,想必你仍可身在闺中,安然幸福,枉你舍命救我,我却还如此怀疑,我我真是罪该万死!”
纪年见陆羽如此,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摆手,
“算了算了,若不是知道你本性善良,我也不会这样。救与不救,欠与不欠都过去了。”
大言不惭也不过如此吧,纪年心想这,但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得意。要是陆羽不在身边,一条隐形的尾巴早就翘上天了。
这二人就在这样相顾无言却又尴尬微妙的氛围中又过一晚。
“这崖涧真是够深的,除却冷清,还真是个悠然自得去处。”
“好了,别感慨了,我们在此至少七日了,我爹娘肯定担心死了,现在我们首要任务是出去才对。”纪年这几日一直在观察空中的飞鸟,搜寻着赤影的铁鹰,按理这几日父侯应当收到了雪貂的传信才对,那么搜救队寻找自己也应当有些动静才是。
但是,纪年什么都没有看到。从前几日的期盼,到如今安心自救,纪年转变的很快。
前面的陆羽走了一段,停在一棵松树边休息,不时地朝着纪年看来,二人四目相接时,又赶忙一下子躲开。看的纪年心里暗暗发笑。
二人对于自救的想法一致,顺着河流,一定能找到人烟,脱离此处。但也有风险,比如凶兽!
青阳大陆除却人类城池,还有大片的荒原极地,沙漠森林,这些地方占了青阳大陆的一半以上。这些地方令人畏惧的不仅仅是天然环境,还有其中的兽类。
兽类分四级,凶兽、妖兽、灵兽、神兽,因万物有灵,凶兽也可成长为神兽,只是这概率太小。
凶兽,只凭本能;妖兽,已有异能,与一般武者无二;灵兽,异能随心而放,并开启灵智,碾压同阶武者;至于神兽,那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每每出现都会引起一方震动。
听说大齐的护国神兽,就是一只真正的神兽。
赤羽狮,四阶神兽。
别看只有四阶,一般的亚圣都不敢轻易及触其眉头。
只是这一路走来,别说凶兽,连只野兽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可二人小心翼翼这几天,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可能是之前的追杀有点过于神经质,陆羽还半开玩笑的说,或许是有什么灵兽在此地,将其他的兽类统统赶跑了。
纪年对此嗤之以鼻。
“咦,那好像有什么东西。”
“你呆着别动,我过去看看。”陆羽一把拉住纪年,猫着腰偷偷地摸了过去。
纪年看着穿着破破烂烂的长袍,时不时还要提一下的陆羽,愣是没忍住,嗤嗤的小声笑起来。
这个傻子,真的是泰安的那个“冰山”吗?不会是哪个粗心人丢在这里的“傻子”吧。
纪年还想再幻想一下,远处的陆羽冲她挥了挥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有人?”
“我还来得及仔细搜,刚才大致看了看,空的。不过应该是树洞的那个人居所,你看,我找到了这个。”
陆羽说着将一把看起来像是匕首的椴木递给纪年,
“之前在树洞附近,我也找到了一个和这个很像的东西,只是磨损的比较厉害。”
纪年点点头,没有搭话。
“你说会不会是这个人将这山谷的兽类全部杀掉了。”
纪年一口气没回过来,双眼直接翻了过去。
“你的脑洞也太清奇了吧。他是得饿成什么样才会把野兽全部吃光啊?”心中腹诽了几句。
“那我们还真是运气好,那个猛人离开这里很久了,要不我们也要被吃掉啦。”纪年看着粗制的生活用品,冲着陆羽嘿嘿一笑。顺道翻了个白眼。
可陆羽像是没有发觉纪年的调侃,盯着纪年,郑重其事的说道
“他好像没有离开,还在这里。”
纪年觉得自己穿的有些单薄,也可能是这石洞的朝向正是风口,一时间有些冷。
“在你身后”
纪年咽了下口水,迅速转身,
“前辈,我二人无意打扰您的清修,还请见谅。”
双手抱拳,从胸口举起,低头,然后深深一揖。
陆羽并排站好,也是一样的动作,
“前辈,一路走好。”
“嗯?”纪年的视线中,陆羽那双磨的快见底的布靴朝着那人走去,然后听见陆羽拆东西的声音。
咔嚓咔嚓的,就像是在折木头。
“陆羽!”
这一声呐喊,穿透了崖边的,碎了一阵雨。
“喂,你这样看着我,我很怕的。”
“你也知道怕!”
“怕啊,不明不白的被你这样看着,谁不怕?”
“陆羽,我真的想杀了你!”
“额杀了我,没人陪着你了。你要一个人捡柴,生火,吃饭,很麻烦的。”陆羽一边回话一遍将前辈的枯骨裹好,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石室除去简陋的生活用具,和一两件破烂不堪的长袍,几乎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
“看看这人有没有什么出去的线索。”
“那你看看这个。”
陆羽递过来一本笔记,不知是什么野兽皮的封面缭乱的写着几个字,说不出来的别扭,却又感觉在正常不过。
“哪来的?”
“刚才收拾他的尸骨,夹在他的袍子里的。”
“坠崖第七日,这个地方真是个好地方,要不是进出不方便,我还真想把这当做历练的好去处坠崖第十九日,腿伤好了些,还好内伤不算严重,玛的想想都气,现在的强盗的水平都这么高了吗?正灵境!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上苍是照顾我古南的!坠崖第三十一日,真是奇怪了,一月有余了,我换了新住处,可是别说凶兽,野兽的影子一点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坠崖第四十日,上苍你真的是对我太好太好了!找到出路了!我要死了,没什么好难过的,从修行的那天起就注定有这天,只是老头子,答应你的事我办不到了。师傅,对不起”
薄薄的小册子,百余字数,看完之后二人沉默了好久。
陆羽觉得胸口有些闷,转身出了石室,纪年闭上眼之间在小册子上细细的摩擦,顺着兽皮的纹路,一遍一遍。
傍晚的光很暖,半遮半掩的照进石室,纪年想再看一遍的心思没了条件,于是招呼陆羽准备生火。
枯枝点燃的噼啪声偶尔响起,火花一摇一晃,纪年蜷缩在角落里,眼睛盯着火堆发呆。陆羽又将小册子翻开,除去杂念权当看一本杂记。
“有什么发现?”
“谈不上新发现。”
“陆羽,你觉得我们会不会困在这一辈子?”
“不会,当然如果你愿意留下就另说了。”
“陆羽算了,早点休息吧。”
“那个,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说。”
“什么?”
“我觉得我可能发现了点东西。”
“什么?”纪年安静地看着陆羽。
“我先说说我的想法,这个古南想必年龄不是很大,而且他有一个比较厉害的师傅或者世家,古南最后的死因很可能是重伤而死。”
“嗯?你怎么知道?”
陆羽将手中小册子递给纪年。
“他说历练的好去处,这一般是学员或者晚辈的口吻,小册子封面的应该是比较好的兽皮制作的,一般人才不会舍得只用来做封面。至于古南的死因,我是猜的。”陆羽安静的说着自己的看法,缓了口气。
“之前他说找到出路了,然后紧接着就写下遗言,而且我对比了字迹,发现遗言的下笔轻飘,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意气风发的痕迹,必然是受了重伤。”
陆羽挠挠头,
“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这简单,你刚才吧古南埋在哪了?”
“我们这样算不算过分?”
“怎么?你想我们也死的悄无声息?”
“可是我刚埋下去,入土为安啊。”
“你信不信我现在也可以把你埋下去。”
陆羽嘴上说着不信,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把古南的枯骨挖了出来。
“这里,还有这里,古南受了很重的伤,你说的没错,古南的确是重伤而死的。只是,是谁伤了古南?咦?这是什么?”
古南长袍的一角有些许星亮反射,纪年将长袍拿在手里,仔细的摸索。
有东西!
刺啦,长袍应声而开,一张柔软的薄片落在地上,陆羽刚想去捡,却被纪年一把拦住,因为这东西她之前见到过,她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触碰的玩意,就这么再一次的出现在她面前。
一张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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