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人正被你追杀,而你的杀意在她看来是一脸的不屑,那园信步的背影会不会让你怒火中烧?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周寻已经将手中的小蛇放出,他决定让自己的契兽来给这两个孩子一点教训,无故的轻视对手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错误。
青色的小蛇在还未来得及湿透的地面迅速的滑行,绕过一簇又一簇的野草,跟在纪年的身后,那种进攻也透着股随意。
肩膀上的陆羽很轻,纪年也很诧异,那么大的一个少年怎么会比女孩子家还轻?难道天才都是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吗?纪年还是不信,偷偷地摸了摸陆羽的肋下,却没想到被隔得生疼。
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啊。
蛇信的腥味早就被纪年闻在鼻中,周寻自然早就被纪年发现。只是纪年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逃离。除非丢下陆羽,但这个除非纪年连想都不会去想。
“看你还能坚持多久!”周寻将手中的竹条甩向纪年,角度刁钻直击纪年的左肩,如果纪年躲避,那么身上的陆羽必定会被击中。
这时青蛇的身形一缩,然后在空中舒展开来,张开的獠牙,泛着青色的光泽,对着陆羽的小腿狠狠地咬去。
寒芒一闪,纪年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剑,生生地抵住竹条,抱住陆羽侧身一滚。
刺啦,纪年的左肩还是被划开了一个口子,深可见骨。而那青蛇一击不中,环身一缩,又是凌空袭来。纪年抱着陆羽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又是险险的避开,只要在滚几下,好似无底的悬崖就可以将二人
“一口吞下”。
这你来我往的攻势,在周寻看来,就像是被逼急了的野狗满地打滚。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小侯爷,你这是何苦来哉?他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你还顾着他干什么?你痛快与我一战,让我好回去交差不是?”
纪年没有回话,哪怕一眼都没有放在面前这个变态身上。只是自顾的将肩上的陆羽更紧的搂在怀里。
“小侯爷,你这是准备给脸不要脸了?那就怪不得草民下手狠辣了。”说完,周寻手中又拾起一支树条,慢悠悠的走过来。
纪年惨然一笑,面对陆羽轻声说道。
“现在我也要死了,你可别走的太远啊。”
说完,便抱着陆羽纵身一跳。
周寻似乎早有预料,望着崖边微微点头,
“这样也好,就算侯爷追查到我身上,也不至于不死不休。嘿嘿。”青蛇默默地爬回其手臂,冰凉的感觉让暗自心想的那几句变得有些惊悚。周寻摇摇头。
“做完这件事,纪家估计也快没了,哪有时间来追查我呢?”
侯府的海棠花又开了,零零落落的不比往年,之前被侯爷一掌毁掉的一池春色,更更显得让人可惜,也不知道侯府的下人怎么跟夫人交代的,爱花如命的夫人竟然没有责怪一句。
泰安成的流民似乎是少了些,也可能是只是感觉,因为今夜的吵闹声比起昨日少了太多。
侯爷的书房里那张杨木旧桌前,此刻站着三个人,一个蒙着面,另外两个也蒙着面,总之看不出是谁,书房的烛火忽明忽暗,似乎跟这三人的呼吸声有些许关系。
“侯爷,赤影的人发现丢了只雪貂。”
“何时?”
“今日午后。”
“是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
“雪貂的消息有吗?”
“有,死了。”
“被人射杀,一箭毙命,估计神虚五阶,可能还高。”
空气中莫名多了阵风。
啪,最左边的蒙面男子应声撞在墙上,闷哼一声。
“还有别的消息吗?”
“刘府的人将死猫扔了。”
“还有?”
“目前为止没有了。”
侯爷起身,低头闭着眼,好像思索着什么,一时间眉头轻皱。
“我该出手吗?”
蒙面的三人没有说话。
“我能出手吗?”
还是沉默。
“那,我”侯爷的这句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右手已是握住了剑架的一端,然而,那把剑还是没能拔出来。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侯爷,夫人来了。”
侯爷没有应声。
门外的人又说了遍
“侯爷,夫人来了。”
门被推开,一支桃木簪子映着那就快熄灭的火花一亮一亮的出现了。
“你们下去吧。”夫人温声细语道。
蒙面人对着夫人微微颔首,架起重伤的那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我什么时候发火了?”
“出了什么事?”
“没。”
“纪桐。”
“嗯?”
“出了什么事?”
“没事。”
夫人没有再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侯爷之前坐的那张椅子上,从这个角度望着侯爷,一如刚才,然后夫人开口。
“有什么消息?”
侯爷咬了咬牙。
“年儿出门了。”
“还有呢?”
“赤影的人没有发现。”
“还有吗?”
“刘府死了只猫。”
从听到年儿开始,夫人的双手就叠在腿上,直到侯爷说完,也肯定自己听完了,夫人才把手拿起,放在一本线装发黄,快要散架的书上。
“刘府的猫死了多久?”
“从今早。”
“那好,纪桐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我去找我娘。”
“婉儿别。”
“别,别什么?别去找?那可是我的年儿,我的心头肉,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找?”炮语连珠的询问,一改夫人端庄舒雅的模样,那贴近歇斯底里的调子听的侯爷一怔。
“我是说”
“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婉儿”
“住口!”
之前积压的所害怕,在这句住口之后,全部化成了眼泪。印证了那句,有些东西在心里装的久了,会从眼睛了跑出来的。
侯爷安静的走到夫人身边,将倔强的夫人用力拥在怀里。
“听我说婉儿,年儿不会有事,她可是我的纪桐的女儿!”
侯府的灯火一如昨夜,却没人知道这阑珊的灯火下人影错错。
而刘府的西苑从入夜时分就没亮起过一丝灯火,但并不意味这漆黑之下空无一人。
“二夫人,吴府的人还未回来。”
“嗯,知道了。堂哥那边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
“那,那边呢?”
“二二夫人,那边之前说过了,让我们不必过问。”
“哼!要不是”
“二夫人,隔墙有耳。”
被称作二夫人的女子被打断的话噎在嘴里,憋得一脸通红。
“给堂哥传信,就说纪家已经发现纪年失踪,还有,把那只猫烧了。”
“是。”
“哼,还问是不是黑白色的猫?你还真以为这泰安城真是你纪家的!”
西苑的侧门轻微响起,然后走出几人,分不清男女,但是能看得出,他们走的着急,错落的脚步声听的人有些意乱。
突然其中一人站定,对其余的人说道。
“去吧那个扒皮的小厮叫来,告诉他,如果有人问起那只猫的事,只管说一只黑色的公猫。其余的一概不知。”
其余几人一致点头,应承下来。
“还有,给大门房的管事提个醒,有些事能糊涂就糊涂点,那么精明,是会死人的。”
说完便带头走了出去。
然而西苑的灯火还是没亮起来。就像之前一样,黑灯瞎火的渗人。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的日子,城北的吴府全府上下乱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夫人,你说伍一他们会不会是失手了?”
“老爷,你别乱想了。”
“可是,可是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
“没回来更好,这样更不会有人查到我们身上。”
“可,泰安城谁不知道伍一几人是我们的护院,他们要是”
“要是什么?纪家现在又毫无动静,二夫人现在也没有传信过来,他们现在没回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回来了,这泰安城也要开始变天了。”
“夫人,你说,我们当初决定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会不会太武断了点?”
“老爷,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现在只能跟着二夫人走,一路走到黑。只是,老爷,这院里吵吵闹闹的样子会不会有些假?”
“不热闹起来我真怕纪家的人会看出点什么,乱吧,乱起来,我的心也好受点。”
城南的旧庙里,几个流民相互靠在一起,哆哆嗦嗦的咒骂这还未退去的寒气。可没人发现,他们围坐的火堆在破门的冷风下,从未摇晃一下。
破门外走进一个流民,这人似乎和火堆前的人相识。
“哎呀,这天儿什么时候能暖起来啊,诸位,借个位置烤烤火,谢谢哈。今晚吃了吗?我这还有半个面饼,你们拿去分分。别不动啊,看看你们那个眼神,我有说过要你们还吗?干嘛那么冷淡啊?哎我说,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几天泰安城里不太平。那上面的几家就快打起来了,什么你们不知道?来,我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好像是侯爷的大公子看上了刘府二房新买的大丫鬟,想拿过去做个暖床丫头,刘府的二夫人不肯,说她的猫什么时候死了丫鬟才会赎身。你们知道吗?刘府二夫人那只猫顿顿金梭鱼,穿的是银丝小袄,嗨,那么金贵的猫还不得活个十七八年的。大公子当时就怒了,这不是欺负人嘛,手起刀落,那只猫就死了。你们还别不信,这是我从刘府大门房的小舅子的二表哥的三大爷的七侄女的堂哥的邻居的张老二那里听来的,保准不假。”
这啰啰嗦嗦一大顿之后,火堆前的几人唯唯诺诺的点头,陆续走到门外似乎在商量着怎么分了那半块面饼。
“执行密令。”
“可是……”
“没有可是。”
那半块面饼在几人手中辗转,由白变黑,由冷变热。
而冷月依旧照着凉人,灭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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