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警钟声还在响,越来越多的人冲出房子,冒雨往寨门方向跑去。雨水中房前这条泥水混杂的道路,此时全都是匆忙跑动的人影。
“母亲,我也要去看看。”阿莉娅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说话。
莫娜无力地坐在地上,脸上显露出呆滞神情,只是朝阿莉娅点点头。
阿莉娅立马迈腿进入雨里,疾步向寨门走去。
雨水很快就打乱了阿莉娅的长发,也打湿了她的兽皮长裙,还让她的大脑,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她的精神开始变得有些恍惚。
泥泞的道路并不好走,但阿莉娅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木然前行。
路上的行人更多了,有人瘫软坐在路边不再走动,还有人边走边发出呜咽的哭声。
阿莉娅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心中不愿相信,还在固执地继续快步向前走。
很快她就来到寨门,这里已经有好几圈人,围在大门入口后的空地上。那些瘫坐在地上的人,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变得更多了。
阿莉娅的脑子早已完全空洞,她不管不顾,努力地挤进人群中心,才终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那个人。
黑耳布雷科尔,十一天前出征队伍的领队之一,蓝心湖部落长老,比阿莉娅父亲还要强大的战象级战技大祭司。
然而此时的他全身布满了斑斑血迹和累累伤痕,正躺在两个灰毛兽耳战士的臂弯里,用虚弱的声音在低声哭泣。
那种大脑一片空白的麻木感觉,变得更加严重了。雨水模糊了阿莉娅的双眼,她茫然地在人群里,想找到其他归来人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有人不断在向布雷科尔大声询问,问他还有其他人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仿佛这些人想从布雷科尔嘴里,撬出一个能让他们马上释然的好消息。
只是这些人,他们心中的早已有了答案,只是都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哭泣的布雷科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痛苦地回答:“见不到其他人了,就剩我了!我们,我们战败了啊!”
随后这个强大的战象级战士,终于无法再承受伤势和悲痛,一下就昏迷了过去。
哗啦啦的大雨冲刷着徒然定住不动的阿莉娅。
轰隆雷声响过,阿莉娅的大脑仿佛也被雷电劈中了一样,她的所有念头瞬间都被炸光了,随后她眼前忽然变成黑暗。
阿莉娅身体一软,就倒在这泥淖之中……
二十天前,一支蓝心湖的传教小队,在南边五十里外的蛮兽人大部落传播紫芒神信仰时,遭到了那群愚昧蛮兽人的残忍对待。二十人的小队伤亡惨重,只剩三人狼狈逃回。
愤怒的蓝心湖部落,决定立刻组成征讨部队,誓要将南边那个上千人的蛮兽人部落踏平,以平息他们冒犯紫芒神后引起的怒火。
随即一支由三名战象级大祭司,以及十六名雄狮级战斗祭祀,再加三百名强壮战士组成的武装部队,快速地组建完成,并开始气势昂昂地往南进发。
那时候蓝心湖部落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一支可以在圣临大陆南方大森林里,横行无阻的武装力量。
这也是一场除了行军会耗时之外,剩余事情,完全可以快速轻松解决的战斗。
只是很明显,他们都错了。
第二日早上。
蓝心湖部落议事屋里,众人一言不发,十分安静。尽管现在是白天,窗户已经全部打开,墙上也燃着火把,但屋子里,还是让人感觉压抑和昏暗。
“布雷科尔大祭司醒了吗?”部落大长老,同时也是族长的灰耳奥鲁特神情肃穆,看向落座在长桌两边的十名战斗祭司,用低沉的声音开始发问。
座下众人一时都没有答复,只是小心地用眼神在交流。现在议事屋里坐着的,是整个蓝心湖部落,仅剩的十位雄狮级战斗祭祀了。
原本议事屋里能坐四十人的大长桌,如今只有寥寥十余人就坐,一时间,大家竟然都觉得十分压抑,并感到无所适从。
靠近奥鲁特首席座位的,是一位名叫白耳克拉伦斯的祭祀,与其他战斗祭祀不同,他是一位书录祭祀,平时主要负责抄写记录议事屋讨论的一些内容,或者负责举办祭拜典礼时的大部分安排工作。
他是全蓝心湖部落里,唯一一位会书写大陆通用文字的人,也是唯一一位没有战技,但仅仅依靠自己智慧就当上了祭祀的人。
克拉伦斯此时面向奥鲁特,脸上表情同样不好。
他看着奥鲁特回答:“布雷科尔大祭司下在今早天刚亮时,就苏醒过一次了,他受的伤很重,但万幸的是,那些伤都不是致命的,而且大祭司下是一位战象级的强大战士,所以经过一晚上治疗和恢复,现在他的伤势好转得还不错,他醒来时恰好是早餐时间,勉强喝了一碗肉汤。”
纵使克拉伦斯的心情也很沉重,但他还是有条不紊地将情况准确说出来了。
唯一与往常不同的地方就是,今天的他两手空空,没有像以前参加议事会时那样,一手执鹅毛笔,一手按在羊毛纸,趴着桌子忙碌地边记录边说话。
部落突然蒙受的巨变,已经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习惯。
长桌下的十位战斗祭司仍然忧心忡忡,自然也没人发现克拉伦斯的失常之处,只是听完克拉伦斯的话后都开始点头,在认同他的说法。
毕竟布雷科尔的强大,他们以前比试时都有过最直观的体会。
大长老奥鲁特听完点点头,脸色也稍微有点好转。蓝心湖部落现在承受不了再失去一位战象级战士的打击了。
如果布雷科尔昨晚没能撑过来,那便意味着整个部落,就只有他自己一个战象级剩下。这对三十年来不断努力壮大的蓝心湖部落来说,绝对是一个颠覆性的衰退。
见众人都在小声交流,没有发表看法,克拉伦斯只好继续讲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比较,呃,比较糟糕,是关于这次战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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