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凉亭内,李永正在看书,抬头见走过来一人,于是欠身喊了声“师父”刘洪涛点点头道“永儿,今天起开始跟我练剑!”刘洪涛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想让李永知道,这次是非练不可,谁知李永跟坚定的说了个好字,刘洪涛倒是有些讶异,他没想到李永会这么爽快,以前要他练剑习武,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于是刘洪涛看着李永的眼睛问道:“确定?”
“确定!”李永更加坚定。
于是他看着李永,眼神中带着询问:“你父亲已经说过,要将你禁足半年。”李永皱了下眉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只是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
晚上,李永躺在床上,他已经累的几乎不想说话,刘洪涛的操练其实很简单,就是让他空手做握剑状,然后向前刺,刘洪涛先给他讲解,说刺剑时要用上腰腹之力,刺出时要手腕翻转,这样刺出去的剑才能稳且有力,然后刘洪涛给李永做了示范,李永很是震惊,简简单单一个刺剑动作,竟有裂空之声,而李永的前刺就只是前刺,只有衣服间的摩梭声,就这样李永一直刺了五百下,中午找到了一些要领,然后刘洪涛又让李永扎着马步刺剑,同样五百下,如此反复,一上午时间,李永刺剑五千,下午,刘洪涛又让李永跑步,就围着池塘跑,一圈约摸一里,跑一圈休息片刻,接着跑,就这样又跑了二十里,一天下来,李永手酸脚痛,躺在床上,真真的是一动都不想动。把春华秋弄两位丫鬟,心疼的无以复加。
正躺着的李永挣扎着起身,盘腿而坐,开始练习师父所教的呼吸吐纳之法,刘洪涛白天跟李永说过,习武只练外功,只能强健体魄,如果误入歧途,甚至会削减阳寿,而辅以内功,便能修身养性,修行得当还能延年益寿,内功是什么?就是一口真气,江湖高手对决,除了比拼招式,拼的也是一口气,气息更长者,往往更容易占据优势。
他坚持打坐一个时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便躺下准备休息,半睡半醒之际,李永体内竟有一缕金黄之气,游走全身,这团金黄之气,李永毫无察觉,只是觉得身体暖洋洋的,一天的疲惫随之一扫而空。
时间过的很快,李永练剑已经三月有余,从最初的刺剑,到穿、、架、崩、绞、点、挂、撩、截等入门的招式,每个招式都练了数十万遍,如今刘洪涛二十六路劈剑法,已经学会十六路,跑步也从最初的二十里,跑一里休息一会儿,到一口气跑完二十里,再到现在跑五十里,还要绑上沙袋,整个过程,李永爆发出惊人的毅力,从未有一天懈怠,叫苦,每天的打坐也从未间断,刘洪涛和李城满是欣慰。
其实刘洪涛更惊叹于李永的天赋,李永把劈剑法练到第十路时,刘洪涛找人于他对练,一刻钟之内竟然不落下风,于之对练之人,已经习武十年,练至十六路时,竟然在一刻钟之内就赢了对方,这种天赋,悟性可谓是天纵奇才。
这三个月李永的气质,由内而外浑然一变,以前偏阴柔,脚步虚浮,呼吸紊乱。如今更显刚毅,呼吸绵长,步伐稳建。
其实有一件事,刘洪涛最初很是纳闷,不管前一天李永有多累,第二天都能生龙活虎,就跟没事人一样,他问过李永,有没有哪里酸痛,李永告诉他并没有,这并不符合常理,酸痛才是正常现象,只是刘洪涛百思不得其解,也就不在多想,只是当成李永天赋异禀,暗下决心,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河间府,城内一家客栈,二楼靠窗位置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位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模样很是出彩,五官棱角分明,尤其眉毛,犹如刀锋。另一位,是个中年汉子,虽然不如那青年长相出彩,气质上却带着中年人独有的沧桑,其实许多女子就喜欢这样的。
此时两人正竖耳聆听隔壁一桌人的对话。
只听其中一人道:“这洛神图真有这般神奇?不就一副画吗?”
“我也不信,若说画儿里暗藏什么武功秘籍,那我是信的,可若说什么暗藏仙术,白日飞升,打死我都不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把,相传当年顾大家青年时游历至洛水河畔,想起陈王曹植所做洛神赋,忽得灵感,回去后就画了洛神图,画成之后,神女心生感应,现世于顾大家相见,离别时,分出一缕神识附在那画上,从此那画上神女好似活了过来,竟能开口言语,据说此后若遇到有缘画主,神女就会现身,面授仙术,助画主得道飞升。”这人说的眉飞色舞,显然对自己的这番话很是满意,只是另外两人不知,这番话也是他听别人说的,被他在这儿,一字不差的说给了他们两个。
最先开口那人说道:“这都是传说,当不得真。”
“传说传说,传的人多了不就有人信了吗?你不信有的是人信。”说完这话,那人左右看了看,把头往里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皇上还有哪位九千岁都想要!”
另外两人也把头凑过去,其中一个道:“那李家岂不是要倒霉?”
“嘿嘿,等着把,我看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传出。”
只是后面的话,偷听的两人听的并不真切,这两人就是李永和他师父刘洪涛。两人已经离开京城五日,只是两人衣着素雅,就是平常人的装束,这是刘洪涛告诉李永的第一条规矩,行走江湖,财不外露。
回到客房,刘洪涛坐在桌旁,一言不发,忧心忡忡。
李永见状道:“师父,这画我是见过的,哪里有什么神异之处,况且外人并不知这画有两幅,而且两幅画几乎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放出的消息,师父会不会是仇家恶意编排,刻意针对我李家?”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不管怎样,对于李家来说,都不乐观。”刘洪涛喝了口茶,语气沉重。
“反正这洛神图有两幅,不如让父亲主动送去,一副送给皇上,一副送给魏公公。哎……这种时候父亲不该非要我们出门的。”
李永并不知道洛神图确如传闻所说,而且真的那幅图就在李永佩剑的剑鞘内。
屋内气氛凝重,刘洪涛站起身,来到窗边,抬头看着夜色,叹气道:“你父亲应该自有安排,既然让我带你出门历练,那就好好历练,不用多想。”说完摆摆手示意李永去睡。
回到自己房间,李永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师父跟他说过,等他练剑有成,就带他到江湖游历,他也一直在憧憬江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五天前师父拉着他急匆匆就出了京城,而且一路上隐藏踪迹,直到今天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过他相信父亲会渡过难关,就像以前一样,李永思来想去,脑中毫无头绪,便不在多想,昏昏睡去。
徒弟走后,刘洪涛迟迟难以入睡,脑子里一直想着五天前他跟李城的对话。
那天晚上李城把刘洪涛叫到书房,他看着挂着的两幅画,脸色沉重说道:“洪涛,近期的传闻你都听说了吧?”
“有所耳闻。”
“你有什么看法?”
“来者不善,我觉得这是有人在针对我们,什么神女,神功,还什么飞升,纯属无稽之谈。”
“你不信,有人信,信的人还不在少数,等着把,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的。”
“那些个江湖人士?京师重地,天子脚下,谁敢?”
李城转过身,叹口气凝重道:“江湖中人,我倒是不担心,可你也说了天子脚下,京师重地。”说着向上指了指,又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九的手势。刘洪涛当即领会,是啊,若是哪位九五之尊听说了,他会不会心动?况且还有一位九千岁魏忠贤。
“皇上想要,是好事,就是一道圣旨的事,若魏公公也想要——这位厂公的手段想必你是知道的。”
看着家主,刘洪涛也开始神情凝重。
“家主,这画有两幅,两幅画几乎一模一样,外界也没有说此画有两幅,不如一副给皇上,一副给魏厂公。”
“若真是这么简单,就好办了。皇上跟魏厂公关系极好,若魏厂公在皇上那看到了这幅画,对李家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
头疼,李城怎么也不会想到,简简单单收两幅画,竟然会招来这无妄之灾。他挥挥手,整理一下思绪问道:“永儿练剑练的怎么样了?”
提到李永,刘洪涛心中的阴霾也少去几分,欣慰道:“永儿进步神速,我的劈剑法,他已经全部练成,只是在家跟人对练,终究不是实战。”
“你有什么想法?”
“我本想带他出去历练历练,只是如今这形式……”没等说完,李城就打断他道:“家里你不用担心,只管带他去,真要有事,他不在反而更好。”
就在这时,静静挂着的两幅画,其中一副金光大作,画中河洛神女,每一笔线条都呈金黄色,忽明忽暗散发着光芒,神女脚下洛水,如同活了过来,竟然在缓缓流动,只是这种景象没有持续太久,整幅画又归于平静。
两人发现画的异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传闻是真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也太扯了!”刘洪涛率先开口道。
李城看着安安静静挂着的画,并无异样,然后他又用手去抚摸,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然后他转头道:“我前几日给李永做了一把佩剑,等下我就把画藏进剑鞘中,你明天宵禁前就带永儿走!”
刘洪涛还想再说什么,只是手被李城死死握住,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他只好叹口气,转身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李城,和两幅画,李城来到画前,他知道此局几乎无解,虽说他早就搭上了魏忠贤这条线,可对阉党来说,他始终是外人,而且是一只肥羊,谁都可以咬一口,之所以一直没宰他,是自己还有点用处。他死死盯着那副画哀求道:“我知道你能听到,能救救我李家吗?”
那副画依旧安安静静的挂在哪里,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象。
见她没有回应,李城便把画拿下来,拆掉装裱,将原画放进了剑鞘之中,做完这一切李城来到院中,抬头望天,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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