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的任拂衣,突然 “啊且”一声,莫名奇妙地打了个大大地喷嚏。
“嗦卟啊,谁在骂我?”
任拂衣当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经上了黑名单,模样么,也上了濮总裁的通缉榜。
不过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现在也没心思理会。
如果不是碰巧撞上,就是刚才街口那事,他也懒得去理会,谁让他那老夫子老爹,给他取个“任拂衣”的名字,还说什么这名字带有侠气,出处就在李白那首《侠客行》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任拂衣对自己这个名字,一直都有些无语,尽管好些人也说它很特别,可特别,有时候也意味着麻烦。
有些事情,本可以不做,可是不做,却又感觉好像对不起自己这个侠名似的,就比如刚才街口那事。
到学校大门口了,任拂衣抬头看了看校门上的“中原师范大学”六个大字,心里有些莫名的羞愧,自己这个表面上的才子,实际上的废柴,可能要给这所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名校丢脸了。
鬼使神差地,任拂衣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直接绕到学校的后门,进了川胖子,点了一个羊肉锅仔,两瓶啤酒,吃饱喝足后,心情总算好了些。
不过好心情,在接了家里的一个电话后,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电话那边的老爹虽然没说什么,可那一声叹息,叹得任拂衣心里沉甸甸地,差点喘不过气来。
“嗦卟啊,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离校了,难不成真的要办暂缓就业?这不就成了大笑话了!”
任拂衣今天说“嗦卟”的次数,加起来怕是要比过去一年说的都多。
浑浑噩噩地回到寝室,任拂衣凉也没冲,直接倒在床上,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上铺的床板。
开门的声音响起,一个带着眼镜、个子不高的男生一手端着瓷盆,一手拿着毛巾搓头,走了进来。
“拂衣,你今天工作找到怎么样?”男生见任拂衣躺在床上,关心地问道。
任拂衣见进来的是死党湛海平,有气无力地道:“你看看我这样子,就该知道怎么样了。”
湛海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任拂衣,他也觉得奇怪,以任拂衣的条件,怎么都不至于到现在都还拿不到ffer。
湛海平想了想道:“拂衣,是不是因为你专业的问题?”
任拂衣坐起身来,点了点头:“基本上都是一看我的专业特殊教育,要么就不收简历,要么是收了简历,随手给就退了回来,你就是要再多说一句,都没有机会,因为后面还有数不清的、专业对口的人在排队。”
特殊教育这个专业,非常冷门,具体来说,就是对口聋哑盲残这类的特殊学校,很高尚的一个职业,高尚到没人或极少数人愿意从事这个职业。
当初就是因为填了个“服从分配”,结果他这个县高考文科状元就“幸运”地被调剂到了这个专业,同学们都戏称被“抓壮丁”进来的。
这个专业一共才五个人,其中一个还没报道,就花一大笔钱转了专业,所以他们这个专业,实际上只有四个人,一男三女,任拂衣就是那个男的。
任拂衣不想从事本专业,也没有钱去换专业,只好拼命地发展特长,提升综合能力,泡图书馆、学英语、参加社团、打工兼职等等,这些为他赢得了才子的名号,也让他为以后的跨专业找工作增添了底气,可现在却是被现实生生地打了脸。
听说三个女生都已经找好了下家,就剩下他了,而他,可能也是整个教育学院里为数不多的还没落实工作的毕业生了,毕竟,顶着中原师大这块金子招牌,还找不到工作,只能说明是自己的问题了。
湛海平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自己这个好朋友,道:“拂衣,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找到心仪的工作,要知道,你可是才子。”
任拂衣当然知道死党是在好心宽慰自己,可他却感到了一股浓浓地讽刺意味,自嘲道:“才子?有找不到工作的才子么?废柴还差不多。”
一时间,宿舍内的空气安静了下来,任拂衣不想说话,湛海平业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后,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西装笔挺,戴着金丝眼镜,意气风发的高个男生,正是任拂衣最不待见的张钧。
张钧吹着口哨,得意地看了一眼萎靡不语的任拂衣,笑道:“哟,我们的大才子一大早出去,现在回来了,有好消息了吧,怎么样,分享下。”
对于张钧的幸灾乐祸和冷嘲热讽,一向老实的湛海平也有些看不过眼,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任拂衣缓缓抬头,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嗦卟仔!”
张钧是岭南省人,平日里总是“靓仔”、“女仔”的,任拂衣就专门送了个“嗦卟仔”给他。
张钧脸现怒意,他当然知道不是好话,奈何又不知道怎么去计较,眼珠一转,故意刺激任拂衣道:“算了,你这大才子,就抓紧这最后的几天,好好去找工作吧。本少爷呢,现在要去约会了,英语系系花,拜拜了。”
张钧得意地看了一眼任拂衣,不待他再说话,冷笑一声,调头走出了宿舍。
任拂衣心头有些悲凉,张钧这句“本少爷”,实也没错,他本就是富家少爷,听说是岭南省一家上市地产集团掌门人的独生子,自小便是锦衣玉食,找工作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当然,找工作对于现在的任拂衣来说,同样也是一个笑话,尤其是今天再次无功而返之后。
如果说任拂衣是个才子,张钧就是个财子,在现实面前,才子败给了财子,任拂衣自然也就败给了张钧。
任拂衣心头翳翳,在寝室里有些待不下去了,决定出去透口气,同湛海平打了个招呼,便出了门。
一路上,走过了篮球场,穿过了笛箫亭,又经过了象棋馆……以往这些都是任拂衣的常去之地,也是任拂衣尽情挥洒才气的地方,可现在,似乎已经引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正有些茫然地走在路上,任拂衣突然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湛海平正在后面边跑边朝着自己挥手呼喊。
任拂衣停下了脚步,湛海平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拂衣,可找着你了,快,快,有你的电话……”
任拂衣不解道:“海平,不就一个电话么,你至于跑成这样么?”
湛海平使劲咽了口唾沫,匀了口气,脸带喜色地道:“是找你面试的电话,好像还是一家大集团,我没有细问,人家没挂电话,还在那里等着呢。”
任拂衣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可我好像没有投出去简历啊。”
湛海平见任拂衣像没清醒似的,气结道:“这个时候,我还能骗你不成,赶紧的,回宿舍接电话。”
任拂衣见死党脸上认真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丢下一句“谢谢”,撒腿就往宿舍跑去。
宿舍的电话果真没有挂,任拂衣一把抓起,那头传来一个温柔而又略带磁性的女声,“你好,请问是任拂衣同学么?我这里是濮天集团,想邀请你今晚七点到阳光大酒店参加我公司的面试……”
一直到接完电话,任拂衣都感觉到懵懵的,濮天集团?参加面试?总裁助理?
任拂衣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投过这样一份简历。
“不管了,总算是一个好消息,不是么?”任拂衣暗暗道。
为了晚上的面试,任拂衣认真地做了准备,甚至连晚饭都没吃,六点半就早早地等在了酒店大堂,患得患失的心情,可见一斑。
六点五十五分,任拂衣准时来到了七零七房门口,轻轻地按响了门铃。
“请进。”正是白天那个温柔而又略带磁性的女声。
任拂衣推开虚掩的房门,面前是一个空间很大的商务套房,很适合办公之用,里面一个身穿米黄职业套裙的白领丽人正微笑地看着他。
白领丽人请任拂衣坐下,给他端了杯水,然后走到任拂衣对面的桌子坐下,笑着道:“任拂衣同学,你很准时,欢迎你来参加面试,我叫柳如珩,是濮天集团总裁办主任。”
任拂衣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说了句“感谢贵公司给予的这次面试机会。”
柳如珩见状笑着道:“不用紧张,就当随便聊聊天好了。”
柳如珩若深意地看了一眼任拂衣,道:“任同学,你愿不愿意到粤州去工作?”
任拂衣现在只想有份工作,哪还会在意去哪里,更何况,粤州本来就是他们这些毕业生的首选之地,忙点头道:“愿意的,粤州是个好地方。”
柳如珩点点头,道:“那好,我们认为你的条件,与我们总裁助理这个岗位的要求非常符合,现决定正式录用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加盟我们公司?”
“什么?这就完了?这就正式录用了?”
任拂衣一时间呆住了,差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地道:“那个,那个柳主任,您是说我现在就被录用了?不是还要面试么?”
柳如珩很满意任拂衣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面试已经结束,我对你很满意,或者说我们集团公司,对你很满意,如果你没有其他意见或者想要说的,我们今后就是同事了。”
“对了,总裁助理这一岗位,试用期是三个月,试用期工资是八000元 /月,试用期满,经考核转正后,工资为10000元/月。”
柳如珩从桌面拿起一个带有“濮天集团”lg的信封,递给任拂衣道:“这是你的录用通知,你带回学校办理相关手续,然后我们明天正式签订就业协议。”
“连录用通知都准备好了?这是什么神马个情况?”
“试用期八000,转正10000,这么大大高出平均水平的工资,又是神马个意思?”
任拂衣感觉现在已经不是惊喜,更多的是惊吓了。
柳如珩看到本来一个精神帅气的小伙,瞬间变得有些呆萌,忍住笑道:“任同学,如果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任拂衣满脑子问号的离开酒店,脑中不停闪现,起告辞离开时,那个柳主任略带古怪之色的笑容。
要不是手中的信封,以及里面盖着濮天集团鲜红公章的录用通知,他都怀疑自己在做梦了。
任拂衣这次没有想着去省钱,直接打了个的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学校。
到了宿舍,顾不上湛海平异样的目光,飞快打开电脑,急迫地查询濮天集团的资料。
当看到濮天集团确确实实是一家市值百亿资产的大型医药集团,以及集团组织架构中总裁办主任赫然是那位美丽干练的柳如珩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任拂衣,差点成为废柴的才子,总算是时来运转了!
老天,真的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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