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战前准备,系统提示模拟战正式开始。本该是发展基础设施和试探对手的阶段,奥尔波夫却投入大量资源直接空运沙地机甲战车,率先派出前期较具规模的部队,直奔疑似博斯塔夫基地的地区。这种战车在沙地上机动性极强,突击速度之快往往很难及时反应。加上模拟沙盘毕竟场地有限,不难猜出敌方基地的粗略位置。但此种战略一旦错误估计对手地点,往往延误正常的发展时机。不出所料,车队见到敌方的前哨战时,对手只有几架自走炮发出薄弱的抵抗,战力悬殊使得战车队轻松踏平了哨站。
“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来不及布置有效防御,哼,和大多数人并无两样。”奥尔波夫在模拟指挥室内喃喃自语。
战车队伍刚进入修整模式,奥尔波夫的侦查机天空之眼就在哨站南面发现了匆忙挖掘战壕、修建地堡的敌方地面部队。他立即取消修理整备,所谓兵贵神速,命令战车以一字阵形展开,两头加速绕行,包围未成形的战壕和地堡。博斯塔夫的小股部队依靠地形高点抵抗了一会儿,最终在包围即将完成之际,丢弃阵地撤离。
“哈哈,已经被我的速度打乱了节奏,你将不再有任何机会喘息!”奥尔波夫依然兴奋的自言自语,他的闪击战确实突出一个快字。
与此同时,与战车部队相互配合的悬浮战斗机分队已经建造完成,也赶到了战场,打算从空中找到博斯塔夫的大本营,一举歼灭。果然,雷达上出现了大批机甲部队的探测反应。“终于来了吗?”奥尔波夫感慨到。他在原地假装不知道对手的奇袭,实则命令部队进入备战模式,随时准备反歼敌军。
可是没有任何动静。模拟时间过了将近半天,奥尔波夫有些按耐不住。他派遣天空之眼谨慎的前去观察,发现远处的沙海中,只不过是博斯塔夫撤离时丢下的许多金属辎重,狼藉的散落在此区域,看来是选择丢掉重型设备,方便转移,想要重振旗鼓,奥尔波夫不想再给他更多的机会,打铁就要趁热。他下令部队迅速穿过那片庞大的金属废料区域,一刻也不要停留,沿着一路上的痕迹穷追不舍。
模拟战场的时间已经过了3天,奥尔波夫也派出补给车支援前线弹药粮草。面对丢盔弃甲的对手,他命令已经建造完毕的主力沙蝎部队与补给一同出发,既能保证物资的安全,又能有效将对手活动范围进行压制。
“战术天才也敌不过速度,一年级的,你大势已去。”
补给队伍与主力部队数量庞大,行军速度不快,但好在他前线能稳住,在博斯塔夫小股部队且战且退的垂死挣扎下,已经逼近了对手的大本营。
模拟战第6天,奥尔波夫先头部队在敌方驻守的沙丘前十公里驻扎,大大小小的十来场追击防守战,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损失大约百分之四十一,但每一次碰撞都击退了对手的进攻。他冷静下来,等待补给和主力部队到达,再一举攻占沙丘,结束战斗。
眼看两股部队还有一天(沙盘模拟时间)的路程就完成汇合,他胜利在握的呼出一口气,心想这下博斯塔夫已经没有翻盘机会了。可就在此时,指挥官系统的警报响起,沙盘上正在赶路的主力沙蝎部队顿时消失了一大片。
“什么?!机械故障吗?数据显示错了?”奥尔波夫瞪大眼,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猛地将天空之眼镜头拉近补给部队时,发现半径大于一公里的流沙陷落,吞噬了他超过六成的沙蝎部队机甲。他还来不及命令补给队停下,四周沙地里突然窜出大规模掘地者机甲,从四面八方发射密集的火力,将奥尔波夫损失大半的部队逼至陷落的流沙坑边缘,此时,剩余的沙蝎部队想要反攻,也必须先撤走横在己方与敌方部队中间的补给车队才行,不然炮火可分不清是敌是友,博斯塔夫则不存在这样的顾虑,只管开火就行。
主力部队被相当于原始数量一半不到的掘地者机甲,以制造流沙坑的“卑鄙”手段奇袭,几乎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战斗力,这种规模的坑,起码两天前就开始了挖掘。奥尔波夫心如刀割,但他马上冷静下来,下令先头部队直接冲击博斯塔夫的大本营,剩余的战车与战斗机,直奔十公里外的沙丘。若眼前真是博斯塔夫的大本营,奥尔波夫几乎已经胜利了,不过,顺利突破沙丘防线的部队,遗憾的发现这里仅仅只是树立着几幢空荡荡高塔的废弃基地,周围用沙丘掩盖了一些“埋伏着的假地堡和防空炮”,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但在天空之眼侦查机最大安全距离观测起来,就像精心掩盖的秘密基地一样。
“还能补救……还有希望。”奥尔波夫又被摆了一道,心急如焚,却依然期望自己镇定。他对先头部队的机动性很有信心,对自己速战速决的手法也胸有成竹,当机立断下令火速赶回支援补给队。六天的行军时间,补给队离先头部队也只剩不到一日的路程,加快速度,还能试着击退正面战斗力不足的掘地者部队。
“快,赶快,决胜时刻就要到了……”他不停的催促,却对无情的计算机数据起不到任何影响。赶路了半日,为了加快进程,战斗机部队已经与战车部队因速度差异而脱节,就在当天中午的时候,较快的战斗机,遭遇了来时不曾有过的一字型防守区域的攻击,这片炮阵中,对地与对空炮塔,已经初具规模,这就是博斯塔夫的主力军,他放弃了机动性,舍弃了进攻,把资源花在了防守的炮阵上,但是,这凭空出现的守阵,究竟是怎么横在奥尔波夫先头部队与补给部队之间的呢?
空军遭遇守阵后,逃走的不到半数,战车连续数日疲于追击,缺乏修理,即使有幸突破赶往救援,再退一步说,即使能够在补给部队被全灭之前赶到,也会败于几乎无损的掘地者手中。
“结束了……”奥尔波夫瘫坐在模拟指挥室,不敢相信开始的优势竟然演变成这样的结局。
“真是不错的速攻战法。”博斯塔夫从另一个模拟指挥室发来战后联络。“一开始的确让我措手不及,只可惜快也是要有代价的,战线拉长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是真心的与对方讨论,也许是出于对方一开始的平等对待吧。
“你是怎么……”
“怎么让部队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是吗?”博斯塔夫知道对手的疑惑,提前打断了他,“你还记得曾经探测到过一股大规模部队吗?我把他们伪装成逃跑时被遗弃的金属废料了,那是我的机械工程队,武装力量弱,但是建造自走炮的速度一流。我承认你是头一个让我出现「赌博」心理的对手,当时你若不是一心图速度,而是仔细查看遗弃物并加以摧毁,我将无力回天。”
奥尔波夫恍然大悟:“然后你就利用小股部队引诱我步步向前,不给我修理整备的时间,进而受制于补给限制……真是让人叹服的好棋!一开始花费大量资源选择了掘地者作为兵种,也是未雨绸缪!看来我太注重于速度,而忽略了地势本身的战略元素,再有前期投入大量资源直接购买昂贵的沙地战车,必然要承受后期发展资源不足带来的限制。”
这一番自省,让年轻的博斯塔夫愈发对面前这个高年级同学产生了兴趣,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清楚分析局势,总结自己的问题。
“你的战法,让我想起了近代战争艺术家,竞速者卡鲁乔。唯快不破的策略,总是让他在战争中抢尽先机,左右战局往往就在第一次碰撞,后续的走向,在他的运筹帷幄下,堪称艺术绝不为过。”博斯塔夫开始试探性地与对方交流,这是他不太擅长的事情,因为能引起他兴趣的陌生人,可谓凤毛麟角。
“事实上,我就是竞速者奥尔波夫……卡鲁乔是我的曾祖父。速战速决的策略,发扬到我这一代,已经大不如前…我也从不曾提起自己的称号,因为这是对先人功绩的亵渎,没有实战之前,我不配享有曾祖父创下的地位。”奥尔波夫坐在椅子上低下头,看起来十分自责。
“好好想想,获得功绩的前提是赢下战争,为什么一定要拿先人的策略来束缚自己的才华?这之前,竞速者的战法也是卡鲁乔老前辈自创的,他没有先人留下的东西继承。你可以像他那样创造专属作战风格,而不是被所谓的家族荣誉感框住。”此刻的博斯塔夫,一点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年,更像是经历了风霜的过来人,这种早熟与自立,让眼前这个大他四五岁的成年人也吃了一惊。
奥尔波夫如梦初醒般的抬头看着眼前如同长辈一般的少年,流露出激动而复杂的神情,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倏的站起来,眼神变得坚定,大声说道:“红衫博斯塔夫,一个月后,我要再次挑战你!”
博斯塔夫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最可贵的地方,也是最强的地方,就是敢于推翻原来的自我,重新来过,不像大部分意气用事的挑战者,不是恶语相向就是把责任推给其他因素。换句话说,就是奥尔波夫的成长空间不可限量。“随时接受挑战,下次可要给我带来新的惊喜。”
“我以竞速者的称号发誓,下次,可没这么简单了。”奥尔波夫说完也笑了,语气中带着重新认识自我的喜悦,以及对少年的感激。
虽然模拟战持续了六天零九个小时,但现实中的时间不过才三个钟头而已。沙盘战毕竟不是实战,再复杂的运算,也是一堆冰冷的数据,无法预测和模拟的事情太多太多,年轻一辈还在成长,若真有幸在战场上碰到前辈们,擦出的火花一定能划亮历史的夜空。
等到二人谈论声离作战指挥室越来越远,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时,刚刚结束激战后恢复平静的模拟沙盘旁,缓缓的走出来一个孩子,他的年纪明显不属于这个学院,实在是太小了。孩子瞳孔闪烁着红光,似乎还在回味那场精彩的策略战,他也悄悄的摸进作战指挥室内,好奇的开始摆弄着红红绿绿的按钮。
……
夜深了,到了宵禁时间,本应该是寂静的街道,却起了异常响动。一名年轻女子的身影慌乱的奔跑着,她披头散发,上身只挂了一件乳白色衬衣,在冲过路灯时甚至能看到内衣被白皙的胸部撑起,下身则裹着短浴巾,露出长腿,只有左脚穿着布鞋,右脚则光着,好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逐,逃跑时异常慌乱。女子喘着粗气,不时的回头,然后在拐角处停下来扶着墙,显然是跑不动了。但此时,她几十秒钟前经过的地方,三名西装黑衣男子握着手枪快步追来,体力似乎还充足,只是不时的停下脚步确认女子逃跑的方向。
“她往这边进去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喊到,另外两个迅速冲上前去,举枪对准前方的死胡同,却看到目标人物刚刚翻上巷子尽头的墙,噗的一声跳到了另一端。
“该死,又让那女的跑了,继续追啊,有机会的话,开枪果断一些,不能让她活着!”一边埋怨着,三名大汉也一边翻过了墙,却失去了目标,眼前都是一些夜间出来翻捡垃圾桶的流浪汉,见到三名持枪黑衣人,全都躲闪到一旁,藏了起来。
三人开始分开寻找,一个一个的抓住藏匿的流浪汉,拿出电子灯照着面庞辨认,发现不是时,一把推到一旁,骂骂咧咧的去逮下一个倒霉鬼。
“这些社会的渣子,真特么脏,现在还尽给我们添乱。”其中一个高声喊着,举着枪,动作尤其粗暴。这里是富人们甚至普通人都不会踏足的地区,成堆的垃圾无人打理,都被这些流浪汉分类收集,供度日使用。就在不远处一堆金属废料背后,被追的女子捂着自己的嘴,紧张得流出了眼泪,却不敢有一丝动作。
“哐啷”一声铁器被撞倒的声音,瞬间吸引了追逐者的注意,他们相互点头确认,悄悄的往前方的铁皮堆摸了过去。
女子知道自己碰倒了身旁的铁桶,吓得她屏住了呼吸。此时后面吵吵闹闹的三个黑衣人顿时也安静了,没法通过声音判断他们的位置,肯定是听到了刚刚的动静。她想看看情况,又害怕自己暴露。而三个黑影,正一步步从身后接近。突然,她猛的被一只手捂住嘴拉到了黑暗的角落。
黑西装们用手势交流,两个试着从两侧包围,另一人藏起来准备射击。当两名包夹的人靠近了金属堆时,突然一声闷响,后面的第三人不见了。剩余两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向后张望,什么也没发现。其中一人转身想要先抓住眼前的女子,再考虑搜救失踪人员时,前方突然出现了方才被他抓过的一个流浪汉,阴沉着脸对着他,他刚想让这不怕死的滚开,还没出声腹部就挨了一刀,接着就是第二刀,第三刀…直到倒下,一声哀嚎也没有。仅剩的一人见状立马端枪瞄准,没等他对准出事的方向,脖子就被套上绳锁扯向后方,整个人失去平衡应声倒地,武器也脱了手。掌控绳索的另一名流浪汉,拖着他快速拐进了巷子,接着就是钝器连续击打头部的声音传来。
巷子口的一处门牌上镶着几个锈迹斑斑的字——133号。
“千瞳女士,是我,那天晚上进过你的出租屋。”闷雷般的声音滚滚而来,唤醒了昏厥的女孩。
辛西亚睁开眼,模糊的人影逐渐转为清晰,眼前正是两周前出现在她房内的风衣墨镜男。男子缓缓的递给她一堆干净衣物,显然不是垃圾桶里随便捡的破烂,让她先换上,然后转身离开房间。她一边退去下身的浴巾换上裤子,一边想起了风衣男之前的话,“你的好奇会害死你”、“我能找到你,他们也能……”当辛西亚完全明白风衣男的话时,已经是在被追杀的路上了,她来不及穿衣服,疯狂的逃命,脑子慢慢从慌乱中清醒时,浮现出的是那张纸条上的内容——诺克尔街133号——没错,只有逃到这里才有可能得救,能扳倒市长的人,治安队也不能轻易相信,说不定就有安插潜伏的间谍,报警绝不是良策,而且根本没有时间。
“不管你记不记得,”低音炮似的嗓音再次响起,“正式的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蔺府成,曾与红衫阿尔默共事,由于种种原因,离开了当局部门,但依旧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他伸出手,辛西亚起身礼貌的和他握了握,一时间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我很敬佩老搭档阿尔默前辈,如今他落难,我将不再沉默。这里有你想要调查的真相,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卷进危险,现在你自己淌了这趟浑水,说明你已经有了承受的觉悟。我将满足你对真相的渴望,但同时希望你能加入到我们的行动中来。”
辛西亚听了这番话,瞬间就清醒了,她果断做出了决定,示意蔺府成继续说下去。对方满意的点了点头,摘掉了墨镜,露出深陷的眼窝,开始慢慢和眼前的女孩陈述着,从诺亚方舟计划的伊始,到首脑大选的明争暗斗,再是对手威胁阿尔默市长的细节,还有市长决定隐藏踪迹的原因……而辛西亚越听越入神,越听越吃惊,偶尔开始发问,并借用这里的随身电脑不停的记录着。关于加入他们的行动这点,女孩心想,只要哪里有“真相”,哪里就有她。
如果面前的男人说的是真的,那么阿尔默让人敬佩的程度又大大增加了,他一心为了市民的行为,以及对孙子的爱,都深深打动了记者。
“红衫阿尔默万万岁!”忽然从另一间房里传来一声大喊,打断了蔺府成和辛西亚的谈话。女孩一愣,瞪大眼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而后者却平静的解释:“不用担心,我们活捉了一个追杀你的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据我对当局部门的了解,无法完成任务的人,都会用一句暗语触发身上的电击器,麻痹心脏自裁。”辛西亚听着又产生了新疑惑:“按照您的说法,派来追杀我的,是尤里夫的人,可他喊出的自裁暗语,为什么是赞颂市长的?”蔺府成站起身,边走向里间,边示意辛西亚跟上。
“我已经摘除了他的电击器,他现在还活着,希望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至于为什么设置这样的暗语,不难猜测。”女孩紧跟其后,她马上明白过来,对手真是卑鄙,临死时还不忘往失踪的市长身上泼脏水,若是没有遇到蔺府成,说不定暗杀计划真会被不够冷静的她,认为是出自阿尔默市长的手笔…她渐渐感觉了到了面对的事情有多危险,同时也体会到了神秘男人蔺府成的可靠。
当关押黑衣人的房门被关上时,随之而来的是持续一整夜的严刑拷问,虽然惨叫声未曾间断,但还是没能从活口中得到太多有效信息。蔺府成与辛西亚在断断续续的喊叫声中,收集整理了一些信息。过程中女孩被吓得不轻,甚至生出了一丝怜悯,但一想到对方追杀自己的场景,联想起了他们杀害的其他人,又觉得此人是罪有应得。这样的经历,是作为记者的辛西亚想都不敢想的。折腾了一夜,至少下一步的调查方向有了眉目,在奎尔市某个下水道内,有些事情必须前去探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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