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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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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北多狐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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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万物寂寥,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但这个时辰也恰恰是妖魔怪诞的欢场。

    这不,罗老头在门口还没待到一刻钟,便响起他那欣喜的声音:“有客到咯。”

    第一个客人,是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那人仪表堂堂,长得甚是英俊,一双媚眼比女子还要妩媚,在那白皙的脸蛋衬托下,若是不知,定然以为是一个绝代女子,只见他手中扇动着纸扇,淡定优雅,一副好皮囊还生得一双秋水眉眼,一笑一颦间比女人还妩媚妖娆,见到门口的罗老头拱手一笑道:“罗老哥,别来无恙。”

    “胡三公子有礼了,请。”伸手不打笑脸人,罗老头自然也是笑脸相迎。

    进门时,胡三公子悄悄地将一个酒壶塞进罗老头手中,低声道:“北国皇室专享,十年佳酿,后劲十分得猛。”说完,还抛了个眼神看向坐在柜台里不搭理人的陆亭。

    罗老头急忙扯开衣襟,放入怀中,还不忘偷偷瞄了一眼柜台中发神的陆亭,微微拱手,轻声道:“多谢胡三公子。”

    “照旧。”胡三公子爽朗一笑,跨过门槛走进屋内,刚入门,门栏上的‘观相’便叮叮作响,身后也露出一只尾巴来,观相观的就是你的本来面目,此刻现原形的胡三公子却仿若无闻,对着陆亭十分有礼貌的拱手道:“见过陆掌柜。”身后却是毛茸茸的尾巴一扫一摆,像是在讨好一般。

    陆亭百无寂寥的点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从柜台下端出一碟花生米,一壶清酒,放于柜台上,胡三公子十分熟练的将酒和花生米端走,便寻了角落里的一个座位,自饮自乐。

    不多时,一个彪形大汉裸露着上身,身上附着浓密的黑色毛发,如同野人一般,那人走路风行电照,下颏苍髯如戟,面色带青,一副凶神恶煞相。

    “哎哟,这不是萧家三少爷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苍髯大汉的萧三公子可就没那么多繁缛礼节给罗老头唱了,不耐烦地说道:“赶紧上两壶烈酒,你说你们这店也真是麻烦,好巧不巧偏要十五开门迎客,而小爷我又是每月十五才准许下山,每趟都是下山来小酒馆,下山来酒馆的,小爷我都要吐了,说好的人间仙境,酒池肉林,美女如,小爷从来就体验过。”

    罗老头边听边点头道:“也是这个理,那你怎么不和长辈诉苦,和你的那些哥哥弟弟们换个日子呢,跑来我这里诉苦也没用啊。”

    萧三公子唉声叹气道:“别说了,正晦气呢,你看,我今天说了,还挨了老祖宗一棒呢,现在还肿起呢。”说着,萧三公子便将硕大而满是骚臭味,长满浓密毛发的头颅埋下给罗老头看。

    那罗老头岂会真去看,早将头偏到一旁,满脸嫌弃地捂住鼻子,又惺惺作态的一番点评:“你家老祖宗也够狠的,虎毒还不食子呢。”

    “可不是嘛,本来还打得挺轻的,我想老祖宗可能是没吃饭的原因,所以我就关心地说了一句,你没吃饭吗,好家伙,那一棒可差点每把我给打死。”

    被熏得正在憋着气的罗老头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时,房内传来一阵嘲笑声:“萧家有你这个后代,真是家门不幸啊。”

    萧三公子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望向店内,一声轻笑:“我就说这里怎么有股子狐骚味,原来是个假娘们,呸。”

    “傻山魈,说谁假娘们呢?”

    “谁接话,我就说谁哦。”

    “妈的,找架打吗?”

    “来啊,假娘们,你就是一个人见,人喷口水的x货,你的存在只会败坏我妖界的风气。”

    “看到你那张充满口臭的血腥大口,就让人恶心。”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骚,只会勾引男人,小心以以后py长疮。”

    “你,你,头脑简单的猴子。”

    “你,你,你个头啊,看你长得没皮没脸的,就连翠花院的如花都比你漂亮,还是回家照照吧,别出来吓人了,好好在保养一下你的娘们脸。”

    “你,你,你。”不知道怎么骂人的胡三公子捂住胸口,气的浑身发抖。

    “瞧你这身打扮,整天跟个骚货似的,骚给谁看啊。”

    萧三公子明显是越骂越起劲,得‘理’不饶人,已经听不下去的陆亭急忙叫停道:“都给我消停点,你们是想出门在外给家门丢脸吗?如果还要吵下去,那就给我滚倒外面,真刀真枪的干一场,两人男人像个泼妇骂街一样,我都替你们丢脸。”

    此刻,门外已经汇聚了七八个‘人’,他们正扳着板凳看着热闹呢,让陆亭这么一搅和,顿感没趣。

    胡三公子欲哭无泪,想找萧三公子拼命,却又不知为何,忍了下去,这打不得,也骂不赢,胡三公子当真是羞愧难当,当看到周围望向自己那嘲笑般的眼神,更恨不得夺门而逃。

    可,自己根本就不能走啊,每个月这里开门迎客,家族都会让族人来这里,没有说原因,只是说为了历练,也不知道多年轻人了,家族就这样一代代的让人过来,渐渐也变成了一种规矩,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幸来这里,但是来过这里的,以后不是族长就是长老,如果今天自己走了,那肯定就会换人,自己也不愿意。自己在意的不是那份族长或者长老的位置,而是自己必须来这里。

    罗老头将门口的人迎了进去,安坐好后,手中提着一坛酒,朗声道:“今日这坛酒可大有来头。”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有个舌长嘴尖,满身鳞片的‘人’问道:“哦?那罗老哥可得说道说道。”

    罗老头将每个人杯中添好酒道:“北国白狐大侠大家可有听闻?”

    “劫富济贫,巨侠飞狐,北国老皇帝的心头刺啊,听闻前段时间,皇宫被盗了许多奇珍异宝,转头便出现在黑市中,卖了得钱财,又重回到百姓手中,这可是那老皇帝搜刮大半辈子的民脂民膏啊,听说都气得吐血了。”

    一人说完,又有一人说道:“我听说那飞狐大侠,飞檐走壁,喜穿一身白衣,经常深入北国风雪之地,宰了不少乱杀平民的反贼,又救了一只白狐,白狐感恩,便一直跟着飞狐大侠,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他白狐大侠,你看,那白衣、白雪、白狐,是何等的神仙飘逸。”

    “是啊,只可恨我等不能随意入世,不然非得与这白狐大侠并肩同行,剑指黄沙,何等的人间快活,逍遥自在。”

    “如果日后恰巧遇见他身受危险,就算被家族惩罚,也定要救他性命。”

    这回算是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好不快活,就在他们快忘了刚才那场闹剧时,罗老头忽然打断说道:“这酒便是那飞狐大侠请在座各位的,酒虽不好,但却胜在情谊满人间,这一杯,我提议,敬飞狐大侠的侠义之气,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诸君,可与我共饮一杯?”

    众人一听,又惊又喜,皆举杯齐喝道:“敬飞狐大侠,共饮。”

    喝完后,有人问道:“那飞狐大侠来过小酒馆?”

    “不仅来过,还和各位共饮过。”罗老头擦掉嘴角的酒渍道。

    “啊?罗老哥何意?我们何时共饮过?”

    罗老头面带微笑,看向一角正面红耳赤的胡三公子,这一回,众人总算醒悟过来,胡?狐?白衣?就是眼前的胡三公子?

    此刻,那萧三公子却十分不高兴,嘴中连吐口水在地,恨不得将刚刚那喝入肚中的酒全部吐出来,坐在离胡三公子最远的地方恨恨咬牙。

    胡三公子对着罗老头善意一笑,似乎在感谢他为自己解围,不过有生以来被人这么当面的夸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质疑道:“我等各族立过誓,族人不得入世,真是胡三公子?”

    被质疑的胡三公子没有说话,一脸沉默,罗老头也没解释,只是走到陆亭身边对众人说了句:“那得问我们老板了。”

    陆亭一愣,好家伙,又是我背锅,“陆老板,可是有什么大神通?”

    陆亭先是在罗老头耳边低声道:“这坛酒从你工资里面扣。”

    随后缓缓开口道:“大神通倒是没有,不过是以物换物罢了。”

    “何物,我们是否也能交换?”

    陆亭手中响指一弹,一物立刻出现在手中,那物圆润带光,而光内敛不露,表面流光溢彩,隐隐有白色的气息外放。

    众人眼珠一亮,随即内心一紧,满是不安,有人叫道:“这?内丹?”

    陆亭转动着手上的内丹,静静的欣赏道:“有人想成救世之人,却不知入世先做人,做人才知人间苦,救苦先得苦自己,你们看看他便知了。”

    陆亭收回内丹,众人这才转头看向胡三公子,好看的皮囊依旧在,乍看之下并无异处,只是当他们探查他的修为时,这才大惊失色,本来看见他那一只尾巴时,也并没在意,此刻才总算明白,为何他只露出一只尾巴来,原来不是藏拙,而是真的法力全无,而此刻能露出尾巴,只是因为他的真身只是一只狐狸罢了,以前,他可是胡家千百年来唯一一个能修到九尾的天才啊。

    是什么让他甘愿献出内丹,去做一个凡人?真的只是救那不相干的人类百姓?如果真是这样,那得有多大的胸襟,试问,如果是自己,自己愿意为了人类,献出自己的内丹吗?

    答案不言而喻。

    越想众人便越是敬佩眼前这个已是凡人的狐狸精,虽是凡人,却发出星辰般耀眼的光芒,反观自己萤火之光还敢争辉。

    一人,掺满杯中酒,对着胡三公子道:“飞狐大侠,侠之大者,我黄不二敬你一杯。”说完,饮尽杯中酒。

    又一人,“我柳飞霜敬飞狐大侠。”

    一人接一人,一杯接一杯,胡三公子神情有些恍惚,回敬一杯又一杯,人没醉,心却醉了,那饮下的不像是酒,而是妖界为人间正气的认同,为自己的努力所做的肯定。

    人生一世,何不潇洒走一遭,只一遭,胜过做妖千百载。

    江北多狐媚,狐善媚人,取天下。

    江北多山魈,宁遇虎豹,不碰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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