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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灵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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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孤独的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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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若愚沉默许久,最终喃喃道:“君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冥冥天注定,福祸两相依。我有一密法,可让已死之人复生,只是陆兄的魂魄估计需要跑一趟南海才能找回来,反正我也是需要去一趟,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事,只不过贵公子的尸体被那位小姐姐掘成两截已经没法用了,我到时只能重新给他找一副,但是我可以保证资质绝对不会低于他原来的阳身,相貌也丝毫不会改变,你要是同意,我们可定个十年之约,毕竟人死复生可不是儿戏,尤其是死无全尸之人最是麻烦,最晚十年,我会带着贵公子全须全尾的回到这里。”

    玄叶皱着眉头看了看丸子头少女,少女左顾右盼,神情扭捏,摇头晃脑,随即又看了看少年,将信将疑的问道,“起死回生有违天道,别说是天师府,就算是黄泉也不能逆天而行吧?你就不怕天道反扑?”

    徐若愚若无其事,“天师府如果真要做,谁还能拦得住,就是需要承受一点天道反扑而已,至于黄泉就更简单了,只需背个监守自盗的骂名就成。”

    说完徐若愚又故作神秘的用心意涟漪和道姑说着悄悄话,时而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看得一旁的南宫仙子一脸嫌弃,想着这小子原来好这么一口,心里想象着要是自己穿成道姑模样会是怎样的光景。

    见道姑一脸凝重,将信将疑,徐若愚一拍乾坤袋,飞出一个黑色无事牌,丢给道姑,道姑只看了一眼便还给了他,如释重负的说道:“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在这之前我们明月宫不会再来这里找麻烦,并且会帮着昭告天下,就说镇魂牌已被黄泉收走,明月宫无功而返,期盼公子早日凯旋而归。”

    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只是丸子头少女并未跟上,道姑转过身,一脸询问的看着她。

    丸子头犹犹豫豫,柔柔弱弱的说道:“小贾的阳身是我弄坏的,我难辞其咎,我决定跟着他,直到把小贾带回来。”

    道姑想了想,“公子以为如何?”

    徐若愚眼神明亮的望着她,摆摆手,“小事一桩。”

    “她和贾儿从小关系就极好,形如姐弟,虽然修为马马虎虎,却不通人情世故,就当她这次是下山历练,到时还请公子多多费心,在必要之时保她不死,它日平安归来,明月宫必当重谢。”说完道姑一手掐诀,转盏百里之外。

    道姑走后,徐若愚拿起茶杯又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宫仙子,怪声怪气的说道:“人走茶凉诶,真是人走茶凉。”说完还摇头晃脑。

    南宫仙子起身做福,面露微笑着说道:“奴婢这就给公子热茶。”说完扭着蛇腰去往后厨热茶去了。

    裴文正在给自己抹药,全身多处受伤及重,有的地方肉都被刮掉了,阴森森的白骨清晰可见。

    不过练体师就有一点好,那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只要不是当场毙命,几天过后又是一条好汉。

    看着裴文毫无形象的抹药,也不顾及旁边有没有女孩子,别人受得了受不了,直接用手将伤口的碎肉和骨碴子扣出来,抹点药上去,时不时咧着嘴,也不吭声。

    徐若愚一阵恶寒,丢给他一瓶密制药让他上楼去房间抹,顺便让他把躺桌子上裴也带了上去。

    裴文抱了抱拳,“我就知道徐兄是敞亮人,这药一定十分贵重,改天我请徐兄弟喝酒吃肉。”说完抱起裴一溜烟没影了。

    徐若愚轻拍脑门大呼上当,暗叹道:“江湖险恶!”

    看到裴文这副模样,丸子头少女嘶牙咧嘴,居然让这么个魂淡在自己眼皮底下把小贾给杀了,真是气煞我也,狠狠的往凳子上一坐,小嘴一嘟,“看什么看?”

    徐若愚反问道:“你怎么想的?”

    少女把头一偏,“哼,你管我!”

    徐若愚满脸无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那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不然,哎、喂、那谁、丸子头,你自己选一个。”

    那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玄月,玄武楼成花萼树,月过修篁影旋疏。”

    其实她内心一直在打鼓,站在此人身前,玄月总有些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处处比不过他,曾几何时自己可是整个明月宫的骄子。

    徐若愚会心一笑,“真是个好名字,现在你可以上楼去休息了,我们会在城里玩几天,接着才出发去往南海。”

    听到他还要玩几天才出发,玄月一阵恼火,“敢情死的那个人不是你哦,还玩几天才出发,你怎么不玩几年才出发,等你到了南海,怕是小贾都转世过上七十大寿了吧。”

    徐若愚站起身来,走到玄月身旁,一手按住玄月高高竖起的头发,不知怎的,徐若愚感觉自己不摸一下心里不舒服,玄月用力拍掉他的手,气鼓囔囔的一边上楼一边叫嚣着一剑砍死他之类的话。

    南宫仙子刚好端着茶水出来,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你个负心汉,花心大萝卜。”

    徐若愚阻止了她的倒茶服务,自顾自的倒着热茶,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才花心大萝卜,你以后也别叫南宫仙子了,就叫艳娘,这个名字和你很配。”

    南宫仙子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表示认同,为了感谢徐若愚赐名之恩,今晚说什么也要帮他暖床。

    徐若愚一阵头痛,感觉这样的女子只能裴大哥才能收拾,突然眼睛一亮,他们俩还挺般配,妇人对汉子,嗯,这个红娘我当了。

    没想到南宫仙子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个板栗,转身上楼睡觉去了,留下徐若愚一个人呜呼哀哉。

    大齐国南岳,这里离京都只有六十里路,异常繁华,夜不闭户,灯火齐明,整座南岳城都是明月宫的属地,这里既有修仙的修士,也有普通老百姓,是难得的仙凡和睦之景。

    大多数仙家门派都会选择高山峻岭建设宗门,目的是远离红尘,避免沾惹不必要的因果轮回,加上仙界、人界、鬼界共同制定的人间秩序,修仙者不得干扰凡间之事。

    三界众仙之所以会如此重视凡间老百姓,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凡间乃水之源头,没了凡人,六道轮回将会失去作用,无人修仙何来仙,无人去死谁做鬼,所谓天道有轮回,方能生生不息,否则就是固泽而鱼。

    明月宫,一座匾额“且亭亭”的凉亭内坐着两个人,一位是白翁老者,面容憔悴,他就是明月宫的现任掌门陆百之,另一位则是刚从上蜀郡回来不久的道姑玄叶。

    陆百之神情紧绷的看着道姑,“贾儿真的死了?”

    玄叶无奈说道:“千真万确。”

    陆百之瘫坐在凳子上,满脸懊悔,泪流满面,“我就不应该由着他的性子,让他去走这趟上蜀郡,该死,该死,我真该死啊!本以为有月儿这么个八镜剑修,加上他自己也是七镜修为,身上法宝茫茫多,在整个大齐国还不是横着走,不曾想遭此劫难,难道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算了?”

    玄叶看着这个三百来岁的老翁,曾几何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可惜当年九镜渡劫失败,遭受天道反扑,原本年轻的面容一下子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修为也跌到了七镜,此生已无望更进一步。

    玄叶起身负手而立,遥望夜空,幽幽说道:“那能怎么办?人家可是灵官大人,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贾儿,还真就只有他们龙泉涧会干这事,整个三涧四界,唯独龙泉不惧天道压制,过得比谁都逍遥自在,战事一起就呼叫外援,战事平息就关闭结界,美其名曰休养生息,还不是想独吞战果,咱们外界偏偏还发作不得。”

    老翁抹了抹眼泪,只是刚抹完眼泪又流了下来,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可怜见,愤愤的说道:“你真相信那小子是龙泉灵官?虽说妖界已经五百年未起战火,但是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做灵官吧?”

    玄叶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凝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摇摇头道:“虽然他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谁又能知道他真正的岁数?一手天师府秘术随手拈来,腰间别着的竹刀竹剑,也绝不可能只是些装饰品,有可能还是个剑仙,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吧,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掌门,换南栀来替你吧?这么多年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不过你放心,十年之期,要是那小子没有完成誓言,就算是拼着大道不要,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

    老翁泪眼朦胧,肝肠寸断,隐约记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幕幕,那个鼻涕虫的小蒙童,抱着自己的腿不撒手,嘴里嘟囔着骑马马,一会要骑脖子上,一会要吊在手臂上摇啊摇,想到伤心处,哭得更加凄惨了。

    玄叶轻叹一声,破开虚空消失在原处,只留下一个悲伤的老人独自流泪,在明月的照耀下更是显得孤独。

    行年三十已衰翁,满眼忧伤只自攻。

    今夜扁舟来诀汝,死生从此各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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