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媛此时心中好不担忧,师兄如此无礼,师父该更生气了。崖水剑派向来十分注重弟子的德行教化,词媛只敢弯腰行礼站于一旁,低眉深皱,轻轻唤道,“师兄,师兄”。或许是夜深虫闹,又或许是林舞太过专注,数声叫唤,全不被答应。
林舞围着眼前这个老者自前转到后,上下打量着。一身长袍,无太多修饰,只有几片兰叶在后处似隐似现,少了几分精刺细绣,却多了几分淡雅高洁。自林舞接近这个老者,便感到自内向外的气场,这应该就是那些内功深厚之人才能有的。说来也是奇怪,一向严厉的朔漩竟站在原地,任凭林舞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行一圈,林舞再一次与朔漩四目相对,朔漩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怒,但一个对视却将林舞愣了一下。
这个过往只存在于电视里般的老者吸引了林舞的全部注意,最基本的礼仪他都忘了,即使是在现代,看见长辈,打招呼也是不可少的,何况现在是在唐朝,崇德尚礼的又一鼎盛时期,他又是门派里的大师兄,不起带头作用,岂不罚得更惨。他赶紧作揖行礼,“参见师父,弟子一时失态,望师父谅解。”
朔漩没有回答,依然只是没有表情的看着林舞。内心却如那一泓山泉,宛若不宽的丝带,徐徐下落,又激起朵朵浪花。这个无礼的小子,是自己教导时间最长的大弟子,为何却有这种陌生却久违的奇妙感觉。之前言谣告诉他林舞失忆,他还半信半疑,见此情形,他开始相信言谣的话,然而即使失忆,一向有礼的林舞怎会这般失礼。难道是,他想到······
“师兄,你这不对吧”李言非常端正的行礼站在一旁,见林舞在师父面前这么不正经,他岂能放过这样一个既能让林舞受罚,又能表现自己的机会。添油加醋的事李言向来擅长,但朔漩却自始只说了一句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李言不好判断朔漩所想,便稍微收敛了点,冀借卖乖以引朔漩想法。
周围的虫还在叫,风还在吹,远处几个弟子在私下小声讨论。朔漩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林舞,一言未发。
李言忍不住了,他一定要把握这个机会,“师父,师兄作为首席大弟子,对您竟如此无礼,必须要严惩啊,否则如何为众师兄弟做表率”
“师兄,行了”李言的话被言谣打断,怒视了言谣一下,却有很快转回来一本正经看着朔漩,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朔漩缓缓看向李言,那寒冰般冷的眼神刺得李言一个哆嗦,缓缓低下了头。
所有人的窃窃私语都停止了,周围的声音更静,那虫的振翅都听得清楚。
弟子们不约而同看向朔漩,看清师父的一举一动也好早做应对。
“议事厅集合”短短五个字匀速从朔漩口中吐出,感受不到厉色,越是如此,越让弟子如那大小珠落入玉盘,慌得七上八下。
依照过往规制,议事厅议事时,应当有众位长老以此座于厅上两侧,他与掌门夫人座于上方,众弟子站于厅下,除掌门首徒之外,依次按照考试成绩高低从前到后站立,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激励每个弟子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但此时已是深夜,所以就没惊动其他长老,只叫了掌门夫人。
“说吧,今天的事情,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烛光将房间照得通明,很显然,朔漩有点生气,大概是因为要开始请门规了,即使心中千百个疑问,他必须将表情做得到位。
“我来,我来,师父,弟子可以为您仔仔细细,清清楚楚解释今天的事情”终于让李言逮住这个机会,李言成绩全门派垫底,站的自然是队伍之末,朔漩从高处看这个弟子,倒也有些疲累。
“你站上来,把今天的事情给我一五一十讲清楚”朔漩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自然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要的就是弟子们自己认识问题,既然李言这个挑事者愿意第一个来讲自然是极好的。
李言举着手,一路小跑,与那宫廷里的侍者倒有些七八分像,林舞心中好不发笑,就差将笑容挂在脸上。莫非真是言行一致,林舞好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但他忍住了。
李言站的位置正好是林舞旁边,他轻蔑地看了林舞一眼,像是在告诉林舞“走着瞧”,林舞也不能吃亏,伸出五只手指,弯了一下,这一幕虽然做得极其隐蔽,但还是逃不过朔漩的眼睛,站于后侧的词媛和言谣自然也是看见的。对于这个来自未来的手势,古人又能了解几分,只觉得林舞可能又不正常了,便都没在意。
李言严肃地看着师父,“启禀师父,弟子曾与大师兄约定比试一场,后师兄被罚于后山谷思过,今日师兄出谷,弟子希望师兄履约,我二人比试轻功一场,弟子战败,被罚绕练武场爬一圈”
说来也奇怪,李言只是客观叙事,并无半分添油加醋,这大概是李言懂得他师父内心的思量吧。
“才不是呢,林师兄今天做过的哪是你说的这样”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压得很低,但众人却听得清楚。
众人都在寻找这个声源,起先大家都疑是言谣,但言谣却使劲地摇头,“别找了,是我”这个声音又出现了,所有目光交错在第二排第二行,是卢璐,就是那个骗林舞进入禁地的人。
“那你来说说吧”朔漩端坐在上方,目光里已有几分怒意。
大家都颤颤巍巍,生怕师父接下来会雷霆震怒,也有心中百般埋怨卢璐,她不以为意。
”师父,大师兄不仅有违门规,对李言师兄各种羞辱,更是进入门派禁地,私用师父珍藏的文房四宝,师父决不能姑息啊“她说的得会那样坚定
“师姐,大师兄为什么会进入禁地,你应该比谁都了解吧”言谣从走向站位出稳稳走向后方的卢师姐,字字间,顿挫有力。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卢璐怎会这么容易承认,在她看来,这应该只是言谣在诈她,但是她是不敢和言谣对视的。
言谣也没和卢璐多加争吵,便向朔漩拱手行礼,“师父,大师兄确实有过,但念在大师兄失忆的份上,原谅大师兄吧”
朔漩没有说话,卢璐趁机言道,“依师妹所言,是不是以后我们任何人触犯了门规,都可以说我们失忆了,就可以免于受罚了”
“难以理喻”言谣轻轻说了声,便不再反驳。
卢璐还不肯罢手。“师妹,退下吧,是非对错师父自会裁断”词媛终于说话了,作为大师姐,她不能偏袒太明显,柔声细语,化解了两人的争吵。
“林舞,你对今天的事有什么要说的”朔漩说话了。
林舞拱手行礼,“弟子知错,听凭师父处置”林舞作为一个现代人,怎么可能会玩不过一个古代人,他装得是乖巧懂事,这种时候,辩解是没用的,认错才是关键点。再者若多说几句,词媛和言谣都会被牵连,他与二人虽认识不久,但可见她们对林舞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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