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集团的门禁也是庭院深深,实名登记、电话联系必须得到被访问人的认可,还得安检,婆婆妈妈的一大堆流程搞完,才可进入出版大楼。推开许东的办公室房门,许东还在看清样。见老同学进来便站起身来,说别坐了我们走吧。
常凯青泽是累了一天,这屁股还没在许东办公室的皮质沙发上坐一下便被许东催着走,常凯问:到哪儿?
喝酒去!
在安静的陶然居小包间里,打开52度五粮液瓶盖,香气四溢。青泽问:五粮液现在什么价?
许东说:不知道,中午人家才送我的,以前带过的学生,来看看老师。
常凯问:有多的吗?
多,多的去了,带过的学生多,送的酒就多。
常凯骂了一句粗口:他妈的我带的学生也多,没人送呀,都是我跟他们发钱。
青泽说:你把他们当长工用,他们弯着腰哼哧哼哧给你赚钱,当然得你发他们工钱。
酒过三巡,话匣子便放开了,但还是谈着自己的专长。许东问青泽:你那个《大唐之前一百年》,搞得怎么样了?
那,还路长的很呢。
第一部第一部,你说的那个啥?
《淮水恨》。
对《淮水恨》脱稿了没。
估计春节后可以脱稿。
我这边跟你留着版面啊,要不你先发个简介过来。
还没完稿,是咋样我都没看个眉目。
常凯敲打桌面:嗨嗨嗨,嗨,不谈那些好不好,少不少兴啊,今天能不能只谈酒色。
许东伸出大拇指夸奖:只谈酒色,还是你年轻。我们都老了啊青泽,常凯还是条狼狗,见着啥样的都嘴馋咬一口。
在嘻嘻哈哈中,许东的手机响了,许东看看手机,却起身到屋外,出门的时候接通电话一副谨慎谦卑的语气:啊你好你好王总。。。。。。
听得出对方是位女性。常凯跟青泽相视一笑:还说我嘴馋咬一口,那个啥啥,王总,只怕是被许东咬过多少口了。
许东当然是听到常凯的话,在门外过道里好一阵电话,等推门进来时,青泽跟常凯都干过好几杯了。许东进屋收起手机,嘴巴上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常凯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先罚酒三杯。
酒是我的。
就是你的我们就不能罚你酒,没这个说法吧。我们都喝过三四杯了。
许东看这不喝点不行:你说三四杯我没看见,这样,我自干一杯,我们再一起走一杯。
走不了,谁能跟你一起走,我们是看啥都嘴馋咬一口,你不一样,不用嘴馋,人家主动送上门来是不是呀青泽。
青泽指着酒杯子那意思许东你什么也别说先喝了这杯,许东也不含糊,一仰脑袋一杯见底,青泽马上跟他满上,说:我看我们仨就你年轻,常凯充其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我呀啥想法都没有。
许东反驳:啥想法都没有?换了老婆还添一幺儿子,你最扎实伙计。常凯你说是不是他最扎实。
许东指着青泽,常凯可不上他的套,说:还是你年轻啦,那王总王总的,只怕王总能跟你生一大串。
你这烤羊肉串你,服务员。
服务员从门外探身进来:跟我们上一盘羊肉串来。
对不起我们只有烤羊排,没有羊肉串。
没有你不能到门口去拿吗,门口外那一溜的烤羊肉串。
说着抽出一百块钱来递给服务员:麻烦你跟我们整个十五串。
服务员拿着钱出去买羊肉串去了。许东这才转过头来跟他们说:你们这些粗口,只谈酒色,我不出去打行吗。不是我年轻,是我老丈人年纪大了,他老人家非要回国内过年,岳母又不想回来,又担心他,点名要我家原来的小保姆去照顾我老丈人,我家原来的保姆人家结婚生孩子了,自己要带自己的孩子呢,可老丈人老人家就信原来的小保姆。我这不张罗着给他找个有素养有气质的保姆吗,人家家政的给介绍了一个,三十岁,经济学院毕业的,原来当过财务管理公司总经理,愿意来给我们老丈人当保姆,月薪要一万二。赶上请月嫂了。
青泽下结论:老总级月嫂,一万二不贵。
问题不是作月嫂呀!
常凯马上接上话:一个样,万一你们家老丈人要吃奶呢!
在哄堂大笑中许东指点着常凯的鼻子:过分了啊,过分了啊。
许东的老丈人是他们念大学时的美学施教授,虽然只是开过青泽他们这个班的选修课,但对施教授的可那还是很上心的,上心的原因是施教授家里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最终大女儿被许东娶到手,结婚的时候常凯握一只手着许东的手,另一只手却指点着许东的鼻子:闷头鸡啄白米,你断了我们所有男人的念想。
许东的小姨子嫁给了加拿大的白人,施教授夫妇退休后便到加拿大定居,但逢年过节的时候是要回国内的,可今年岳母不愿回来而施教授却是铁了心的要回武汉过年,施教授在加拿大中过风,所以岳母对他回武汉不放心,非要安排原来给许东家当保姆的恩施女孩照顾施教授,岳母就信这女孩,是许东从恩施州老家找的,可人家已经结婚生子不愿做保姆了,许东表面还得跟岳母应承着,实际上得物色合适的保姆人选,家政的王总给许东推荐了好几个,许东觉得这个叫唐莉的因该不错,但错不错都得岳父施教授过目点头,他决定明天让那个唐莉过来一块去见岳父。听完这一大串解释常凯又说:这么复杂,搞的像是给施教授相亲的。
许东要给常凯酒杯满上,说:你这是喝少了,要酒是不是呀。
青泽赶紧压住许东的酒瓶,指点着常凯的鼻子:你少不少呀?
青泽指望着常凯说喝多了,但常凯看看酒瓶子,反过来问许东:你后备箱里还有酒吗?
有啊!
拿上来呗。
青泽问:是五粮液的吗?
那没有,我哪来那么多五粮液。
青泽赶紧按下暂停键:得就此打住,今天的酒会到此结束。
常凯没尽兴,跟许东说:那个啥许东,你家老爷子——。
我老爷子早死了。
你老亲爷(岳父)明天相亲要是相的中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带五粮液过来。你车里没有我有。。。。。。
许东说:走走走快走吧,有也不能喝了,再喝我跟嫂子打电话说你要在外面相亲呢。
青泽叫了代驾,先送常凯回家。坐在车里还是少不了酒色财气,常凯还在问青泽:你说那许东的岳父,找个保姆是不是像相亲的。
青泽想转移常凯的话题,问常凯:今天你打算给我儿子多少。
常凯扫了酒兴一般故意问:谁?
晓茗。
常凯当然知道是晓茗。常凯说:晓茗!你的公子,你家公子我能马虎吗,我给他开的是四千,无人机飞一飞我给他四千,不算少,在武汉航拍市场问一问,我给四千绝对不算少。不过我不知道经骆兴的手会给他多少。晓茗这家伙,晓茗这家伙练出来了,弥补了你的缺憾,你不是抱怨自己的摄像不过关吗,晓茗要不了几年,一定会在圈内排得上号。
常凯用力拍青泽肩头的时候青泽都有点坐不稳,青泽没理常凯说的这些,而是反过来拍拍常凯的肩头,跟常凯说:我给你一万,我给你一万你发给我儿子晓茗。
你想干嘛,我顾的你儿子要你给什么一万?
这一万你单独给他,说是这次航拍给的奖金,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们电影厂评比航拍给的。
常凯有些不解: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你给他他会对钱有仇。
青泽苦笑了一下:你不知道的,他连结婚都不通知我是跟我划清界限。
青泽也觉得今天的酒没喝够,对常凯诉苦道:你知道做人最大的失败是什么吗?当你积累了一些财富,对儿子说这些是你的,我都要转给你的。可人家不要,说你的东西太沉重了我承受不起。有比这跟失败的吗,你赚了钱人家不屑于花。
常凯侧过头来认真地看青泽的表情,有些意外:你是不是喝醉了,今天该醉的人是我啊,我没醉你今天喝醉了。
我醉了你没醉?
我没醉,我就看你醉了。
青泽笑笑,又恢复了常态。问常凯:你们家公子在英国咋样?
常凯咂摸了鱼刺:啧,英国那边,真的是贵,早知如此,还不如把他送到加拿大去,那边还有个许东的老丈人施教授对不对。
青泽怕他又纠缠施教授请个保姆像相亲的,赶紧问:你公子什么时候回来,快过年了。
人家过年不回来,那边放假跟这边不一样,说是处了个英国女朋友。
洋媳妇,伙计那你还得好好干,拼命地干。洋媳妇见了面那得要数英镑的。
是啊,头发都白了还在外面哼哧哼哧的干活。
你们电影厂那边怎么样,前几年不是搞了《我的渡口》,拿了三项大奖了吗,咋换成戏剧了。
跟你说内心话,报项目,都是在那里画饼,饼画得了就等着上面立项审批给资金,项目忽悠下来了就能风调雨顺过一年。
我就不大懂,人家什么《流浪星球》呀《战狼》啊都能赚大钱,你们就不能搞个把人振晕的贺岁片?
你这是外行话呀,不要瞧着那些,小看了戏曲项目。像我们这样的人,你看是摆在什么地方,要是在张艺谋那儿我早就是全国一流的摄影师,可咱们不是在湖北的电影制片厂吗,你有资本吗?有资源吗?就跟你们那亚洲一流的新闻中心两千平米演播厅,要是搁在北京,那可赚大钱,可放在武汉,那也就是一景点,而且还是未经批准的违章建筑。
青泽伸出大拇指:服。
车到常凯楼下了,分手的时候青泽跟常凯说:三局这片子剪辑和后期包装,干脆都甩给你这边,回头连你的摄像费用一起结算。
行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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