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刘传生的突然到来,让整个房间布满了怒意,与母亲之间的相互怒骂,让郝冷感觉到了陌生,又让他感觉到了更多的沉闷,只因为话语间他才得知外公的去世,那是在他离开国门之后,这一点他万万没有想到,甚至不愿意相信。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二舅口中那莫须有的罪名——一名退伍的老兵,在自己外孙被部队除名后备受打击,气愤与无言的羞辱中无疾而终!
回想起给外公送钱的时候,回想起外公的话:孩子,你不能气馁,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将来的路还很长,这行不行咱们就换一行,行行出状元,姥爷相信你!
郝冷默默承受着一切,转身走出门口,缓缓把门带好,抬头对着淡蓝色的长空,对房内的争吵充耳不闻。
许久之后,郝冷缓过神来,房内的争吵还在继续,他慢慢掏出了振铃的手机,看着那一串陌生的山城号码,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接通键。
“喂,哪位?”
“是冷子吗?我候哥啊!你上铺的那个体育生!”
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立刻清醒,在为人做事方面必须时刻警惕,唯有在家人的问题上让他举棋不定,可能还是心存一份愧疚的缘故。
“猴哥啊!我说谁呢?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啊?”
郝冷一边调侃着,一边仔细琢磨,心想:这才回来多久啊?候勇怎么知道了我的号码?”
“哈哈…还真是你小子啊?怎么样?候哥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咋样?从五指山下蹦出来了?”
“先别说我!若不是交警大队向我们所里求助,我还真发现不了你!怎么?回来也不告诉弟兄们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听到这里,郝冷彻底明白过来,肯定是扳倒了司机大叔的座椅引起了交警大队的注意,然后到派出所寻求帮助,调取监控之后才认出了自己,再根据户口信息上的身份证号码查到手机号,这对于公安民警来说太小儿科了。
“唉!还是大意了!本来想做好事不留名,没想到被挖出来了!那大叔没让我赔他的座椅吧?”
“那可是电动座椅,怎么也得好几千呢吧?不过啊……人家没说要赔,反而说要亲自谢谢你……”
“可别!猴哥你还不知道我啊?”
“行了,推掉了,就知道你嫌麻烦!不过这种麻烦事该做,好样的!”
“好啥啊?您了都大警官了,咱还是个三无人员……”
“停停停!还别说我!你呀你,当时一把好手,体育老师三请四请让你理转体,好好练标枪,你倒好,非要去玩真枪!行了,哥话又多了,别见怪,晚上桂香园,哥几个聚聚,必须来啊!”
候勇没等郝冷回答便直接撂了电话,这非但没有让郝冷感到不适,反而却十分熟悉。不曾改变的候勇的出现,面对亲人与朋友之间截然不同的表现,让他多少有了些许暖意和安慰。
身后的房间里还在争吵,但没有了之前的激烈。
郝冷轻轻推开房门,缓声说道:“二舅,您先坐会儿!爸,娘,候哥知道我回来了,晚上几个人聚聚,我晚点儿回来!”
“二所候勇啊,去吧!别喝多了!让你娘留门!”
“等等…”
郝庆国也不想让儿子掺在其中,正好可以出去清净清净,立刻就答应了,但是二舅刘传生听到后,却把郝冷喊了下来。
“怎么了二舅?”
这还是二舅进门后第一次跟他说话,郝冷赶忙问了一句。但刘传生似乎并不领情,板着脸大声喊道:
“二所的候勇?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个大人会不会说话?孩子见个同学碍着你了?出去,我们家不稀罕你!”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见不得别人喊来喊去,更何况郝冷郝冷叫娘不叫妈的原因也是这么简单,母子同心,当年就因为这个还让郝庆国吃了好阵子醋。
可没想到的是,郝母一番再平常不过的话,让刘传生顿时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好啊!你们是算计好了吧?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你们…你们也太狠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郝庆国夫妇彻底懵了,越来越想不明白刘传生要干什么!但郝冷却是明白,作为自己亲人的表弟刘小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开车撞人,但后来的嚣张跋扈肯定被记录下来了,人证物证俱在,蓄意谋杀、危害社会繁荣稳定的罪行确凿,肯定会交由公安机关处理,而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正好是打来电话的老同学候勇。
郝冷很想解释,但二舅对他的成见太深,这样的话估计会越抹越黑。更何况父母还在面前,若是说出车祸的事来,估计父母也会误会表弟是故意的,得不偿失。
“二舅,地上凉,您先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别假惺惺了!今天就是给了钱也没完,不还我儿子咱就走着瞧!”
再次打开郝冷的手掌,刘传生恶狠狠地等着,恨不得生生把郝冷吞了。
“是不是没完了?再闹我可报警了!”
对于这个死皮赖脸的二弟,郝母真的没辙了,只能随口吓唬吓唬。
谁知刘传生一下跳了起来,直奔郝母面门就是一拳。这一拳下去,破的可不止是脸皮,还有那几十年的血脉之情,郝母愣住了。
就在郝庆国刚要起身的功夫,刘传生的拳头便停了下来,手腕被郝冷稳稳的握住,随后放了开来,挡在了母亲面前。
“兔崽子,翅膀硬了哈?教训老子了?”
刘传生也没二话,转身抄起两个盘子便砸了下去。
“砰砰——”
两声过后,瓷片飞溅。
“喂,110吗?杀人了……”
就在郝庆国夫妇愣神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对门张婶声音,随后一道人影便消失了。
“走着瞧…”
刘传生见有人真的报警了,留下一句狠话便跑了出去,这场闹剧算是草草收场。
经过查看之后,并没发现什么血迹,郝庆国夫妇才放下心来。
看着儿子那微微发红的额头,郝母眼泪直流。
“傻儿子,你就不会躲吗?”
“躲了还不是得砸着你?看你养大的弟弟,我真是没话说了!”
郝庆国直言不讳,但此时的妻子却没有反驳一句,但他们却都清楚,这一次是彻底没救了!
没过多久,张婶飞快的跑了进来,见面就喊了起来:“孩子没事吧?没事吧?”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郝母又是个好强的人,眼睁着让人家看见了,确实有些尴尬,便别扭着说到。
“谢了他婶子!让你笑话了!”
“笑话啥啊?我那谢弟弟也是这个德行,过过想通了就好了!冷儿他娘放心,我没真打电话,吓唬吓唬!”
这句话还真让郝家三口松了口气,若真的报警了,以后跟外婆真没法交待!这就是乡下人的痛处,养儿防老,重男轻女,可到头来呢?养了谁又防了谁?重了谁又害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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