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边出现一片火红,不是发生爆炸,是宣告我被生活强jian的一天即将结束。这些日子我过得很没有新意,生活如同火葬场,每天遇到的都是死人。我决心要去一个精彩的地方,我把目标锁定在大理。下了车之后,我发现这个也是一个死人比活人多的城市,它的精彩程度远不如旁边那个臭味扑天的破旧公共厕所,至少公共厕所还能和小巷子的女人一样,只要里面没人,那就包上。我换了车,打算直奔古城。
大巴车上劣质的音响在放着黄渤唱的《去大理》,无疑在告诉我们这是一座可以疗伤的城市。但车上立即有人反对,叫司机换歌,他说每次来大理都是听这首歌,很没有新意。是啊,生活最怕的就是没有新意了。司机换了首歌,是郝的《活着》。是的,这里的很多人都喜欢听民谣,大家都向往着那条充满文艺气息的人民路。
离古城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车子停下来,来过大理的人问司机,还没到古城为什么停了。
司机说:“车动不了了。”
故障来得很突然,车上劣质的音响还放着许巍沙哑的声音。
司机下车瞧了瞧,直摇头说,“没办法,走不了了,要不然你们在车上等一等,估计明天能修好。”
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钟,问司机,还有几公里?
司机说:“现在离古城很近,十几公里。”
有个女人埋怨说:“十几公里,带那么多行李这要走多久。”
司机提议说:“旁边有民宿,要不然大家先去那边休息一晚上,在车里休息也是可以的,就怕你们不舒服。”
大家纷纷下车查看情况,眼望四处,一片荒凉,只有几百米处有几座灯火通明的白族房子。
有人已经把行李箱提下来,站在路边,望着很遥远的方向。有个姑娘从车上搬下行李箱,累得气喘吁吁,说:“这时要是来一辆空的大巴就好了。”
这姑娘的嘴巴仿佛开过光,虽然大巴没有来,但由远及近飞奔来了几辆出租车。
几人异常兴奋地跑到路中间拦车,那一阵欢呼声,叫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出租车司机停下来一脸不耐烦说,这些车是不打表的,每人三十块钱,爱坐不坐。
众人纷纷去抢车位,这鬼地方,别说每个人三十,一百都愿意给。大家出来玩的都一样,带的是钱,不是一个随遇而安的心态。一个呆了几分钟的地方,我也马上感到腻烦,所以我对古城也少了几分期待。
我是最后一波上车的,真惊奇,旅客这么多人竟然一个没落下,车位也是座无虚席。
我们就这样背着大巴扬长而去,我突然觉得留大巴司机一个人在那里有点凄凉。中国人的习惯似乎历来如此,尽管心里为他默哀一秒钟,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我回过头再看一眼那个大巴车时,还好,大巴车已经修好了,也在背着我们扬长而去。
出租车很快就停到了古城里面,刚下车就发现前面有个男人拿着棍子在追一个姑娘。和我同乘的旅客也是第一次来大理,说:“这里的治安也太差了,才十点多就有人开始打劫。”
出租车司机应该是一个大理人,站出来维护说:“这是城管出来维护治安,那个姑娘是个摆地摊的小贩,没看到那姑娘手上提的民族服装吗?”
旅客说:“这古城这么商业化。”
出租车司机说:“是啊,你进去就会发现,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用花钱的。这些年轻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出来追求文艺与自由,都来人民路摆地摊来了。”
见到那个姑娘被城管逮住,出租车司机说:“得,又抓住一个追求自由的年轻人,我看以后还有谁敢来。”
出租车离开后,我问同行的旅客:“你来这里是旅游,还是工作?”
旅客说:“你别问,我不好意思说。”
我说:“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来这里找艳遇的都有不少人。”
旅客沉默了一会才说:“其实我也是来追求自由的。”
我给旅客递了一根烟,望着那个被城管抓住正落泪的姑娘,我们默默地点上香烟,用力地吸着。
我们正蹲的屋檐下,是那位姑娘的摊位。城管没收掉那些民族服装后,只是教育了几句,没有再为难那位小姑娘。小姑娘迎我们走来,抹着眼泪问我们说:“你们是要买衣服吗?要的话,我家里还有。”
同行的旅客挺同情这个小姑娘的,他马上说:“要要,一会就跟你去拿。”
然后我们继续跟这个小姑娘闲聊起来,我在旁边吸着烟,几乎都是同行的旅客在聊,两人聊得很投机。小姑娘从手里摊出一些小饰品,有耳钉、项链、戒指之类的,说:“你看看需不需要带点回去给家人朋友的。”
同行的旅客说:“这都是你自己做的?”
小姑娘说:“对啊,我来这里学了大半年才学会的。当初为了追求自由,从家里跑出来,什么也不会,现在总算能独自在一个地方生存下来了。但感觉后悔死了,你刚刚看到我被城管追了吧,这就是追求自由的代价。我想,我那时候在家听家里人安排找份稳定的工作多好啊。对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旅游还是工作?”
旅客说:“求你别问了,我不好意思说。”
姑娘说:“说一下嘛,每天来这里找艳遇的都不胜其数,有什么不好说的,讲直白点。”
旅客说:“我跟你当初一样,也是来追求自由的。”
小姑娘脸上的失望一闪即逝,说:“哦,挺好的。过几天你就会认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白天骑摩托车去洱海边跟姑娘搭讪,给游客指路,晚上回古城喝酒。可以无忧无虑轻松地活上一段时间。”
旅客对小姑娘说:“你手上这些饰品我都要,说不定在这边能遇到一个相爱的姑娘。”
小姑娘对旅客说:“你知道吧,大家刚出来的时候都是为了追求自由来的,但很多人没来多久就都回去,留下来的大部分都是丁克一族的。丁克一族有有钱的和没钱的两种,没钱的就成了我这样。”
旅客问:“那有钱的呢?”
小姑娘说:“有钱的就像你刚来的这样啊!”
我没和他们深聊,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我得寻找客栈去了。
我来到一家客栈,是已经在网上订好了的。我走进客栈,店老板是一个长头发的年轻男人,穿着高高的马靴,黑色的皮衣,非常热情地来帮我搬行李。
他说:“还好你来得早,不然国庆节这边房子都找不到。每年国庆节,连客栈门口的沙发都能租出去几张。对了,你在这里住几天?”
我说:“先住一天吧。”
他说:“住一天的话我就不给你打折了,一间房两百八,还有三间空的,你自己上去选。”
我说:“我在网上有订过了,不是一间才八十。”我给他看了网上订房的信息。
男人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说:“你早说你在网上订过了,来我带你去。”
我手上拖着行李箱问他:“远不远?”
他说:“不远不远,很快就到了。”
我出客栈门口,又看了下客栈名说:“我订的就是这家客栈。”
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开有连锁店,独门独院,那里环境更加好。”
我们到了他说的地方,果然是独门独院。院子里面有几个房间,他把我带进最左边一个很潮湿的房间,房间里有四张床,上下铺,有两张上面已经有人躺着了。刚进门就有一股臭气熏天的脚味扑入鼻子,我说:“我网上订的好像是单人间的。”
他说:“你不知道网上的都是虚假宣传吗?”
我说:“第一次知道。”
他说:“人嘛,都有第一次的。你这人运气还真好,以前竟然没在网上买过假东西。”
我说:“好不到哪里去,这不是撞到你怀里来了。”
男人干笑一声,说:“你这次来真的算是走运了,这间房间刚从六人间改装过来的。你看,现在还有独卫,梳妆台,以前都是没有的。”
我不再和他搭话,自己径直去新的卫生间里参观了一下。出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走了,我问正在抱着吉他调弦的舍友:“你们住这边多少钱一天?”
他说:“我们住这里是包月的,一个月六百块钱。其实你住一天八十很不划算,如果你要长期住的话,我可以去帮你说一下价格。”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住的八十块一天。”
他笑笑说:“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
我问他:“你住这里很久了?”
他说:“挺久了,从大澡堂开始就住这边了。我现在在一个酒吧里面做驻唱。”
我说:“那你今晚怎么没去上班?”
他说:“驻唱竞争压力也大,现在店里来了个新人试唱,出场费只收八十块钱,比我少四十块,我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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