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利刃去势浑如死 双杵解围方得生
东汉顺帝汉安二年（西元142年）
西牛贺洲乌斯藏国莫须有乡夏画村
“滋儿！滋儿！”
我用尽平生的气力，声嘶力竭地怪叫着。
两个壮汉挟持着我，他们都是牧豕人。
一个将我按倒在地上，呈左侧横卧状；一个在压住我p股的同时，将我右侧后腿拉向前方。
豕牢女主人——一个人高马大的农妇，举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向我步步逼近。
当她蹲在我面前时，那把闪着寒光的刀抵向了我的两条后腿中间……
只觉得身体一紧，巨大的恐惧驱使我更加大声的惨叫：
“滋儿！滋儿！！滋儿！！！”
利刃像雪亮的镜子，我看到一张半大小猪惊恐的嘴脸，大脑袋，大耳朵，长嘴巴，刚刚探出嘴角的獠牙，粉红色身体上细细的短毛……
“我还这么小，我不想死！闫大娘，求求你放过我吧！”
闫大娘狞笑一声，“猪猪小帅哥，不要怨大娘俺。你小子可是封大娘寄养在俺这里的，俺收了钱，就要不折不扣照她说的做。俺已经让人放牧了你们九个月啦，是时候挨一刀啦。”
“滋儿，饶命啊！”
她又笑了起来，劝告，“听话，趁着你还没有发育成熟，给你一刀，你就能免除杂念，既不会打架，又不会逃跑，只会发愤吃食，安心长肉，一心一意长肥膘。到过年的时候，就可以反你送到封氏鼎香楼，做成红烧肉、回锅肉、汆白肉、锅包肉、酱肉、卤肉、酸菜猪肉炖粉条、芹菜炒肉、杀猪菜……想一想你的未来，那可是‘猪生’的颠峰啊！”
农妇安慰着我，自己的口水却滴了下来。
啊？！再过几个月我就得死！死就死吧，为什么还要多挨这一刀？
不，我要向不公正的命运抗争！
我猛地一歪头，咬了左侧的壮汉一口，“哎哟！这死小猪！”他的手一松，我趁机蹬开右边大汉的手，挣脱出来，尽力一跳，翻地一堵小矮墙，跳进旁边的一口猪圈里。
这圈里铺着一层稻草，七头大黑猪正大白天躺在一起睡觉。他们又大又肥又壮，挤得我根本没有地方。在它们中间，我就像猪群里的一只小哈巴狗，大象群里的一只猪。
挨栅栏放着一口石头食槽，平时农妇叫着“啰啰啰”通知开饭时，七只大猪会一拥而上，我根本就抢不到。只好等它们吃完了，舔一舔残留的泔水和渣滓。
猪舍上面是一个厕所，这几个男女方便时都在上面蹲着，排泄物直接下来，这几只同伴都会抢着吃。我只会恶心得想把前天啃的青草都吐出来。
下面是一个泥坑。没事的时候，其他猪会下去打滚，滚一身泥巴继续睡觉。我不需要冒着被陷进泥里窒息而死的危险下泥坑，因为它们身上的泥已经蹭了我满身满脸。
这就是我的宿舍、餐厅和起居室了。像这样的猪圈这里还有几十个，不过唯有我们这一窝会讲人语。
我打记事起，除了被赶出去放牧，就住在这里。虽然脏、乱、差，恶臭扑鼻，但这里是我唯一的避难所。
几头大猪刚才听到我痛不欲生的哭喊，全然没有当回事，可是见我逃回来了，立即火冒三丈。
为首的大喝一声：“呔！小八，大娘跟娘亲是好朋友，她要给你做手术，也是为你好，不知好歹！”
“大哥教训的是，”另一口猪也说：“娘亲一个名老女人，操持封氏鼎香楼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为何不让她老人家省点心思？”
我从来没见过他们一口一个说的娘亲，她送我来的时候我还没有记事呢。
我也不相信，会有谁的娘亲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这样狠心。
而这时，闫大娘的脸出现在猪圈矮墙之上，拿着一块馊了的窝头诱惑我：“小猪猪，宝贝儿，过来，大娘喂你嘱山珍海味！”
几个猪兄立即把我拱到了闫大娘跟下，其中一个一口抢过窝头，其他哥哥立即去争抢，全然不顾我的死活。
我被闫大娘拎着脖子抓了起来。我在空里乱挣着，她的嗓子像抹了蜜一样苦口婆心地劝降：
“小猪崽子，不要徒劳地挣扎了，马上就解除你一辈子烦恼了，看老娘的手段，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隔断是非根！”
她手中的刀高高举起，正要手起刀落——
“啪！”“啪！”
飞来两个什么东西，分别击中她的左右手腕，我掉在猪圈外一块石头上，脑袋嗡嗡地响，同时那把刀也掉了下来，正好插在我身边的石缝里，震颤着，日日作响。
两个击中她手的物品也落在旁边，原来是一对小石棒棒，一头大，一头小，我也看不懂那是什么。
两个壮汉赶过来，弯着腰捉我。我围着猪圈跑，他们跟着追。
闫大娘捡起刀，把加入猪圈转圈圈比赛当中。
我被前后堵截，眼看无路可逃了，我绝望地蜷缩在一起，“自抱自泣”。
“乖，大娘不阉你了，俺决定一刀宰了你，趁新鲜送到你娘的大酒楼，保管你的肉又肥又嫩，放在火上一烤，滋滋冒油……”闫大娘的声音，就像地狱的催命符。
猪圈圈传来手足们的怒吼：“小八，停止反抗！放下顽劣，重新做猪！”
一声娇叱传来，“捣药不要停！”
接着，那两只小石棒就像听到皇帝的圣旨一样，自己飞了起来，对准三个人的脑袋冰雹一样乱敲起来。
趁他们三个抱着脑袋，我从六条腿中间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一只小兔子蹲在我面前，洁白的绒毛，长长的大耳朵，灵动的大眼睛，它急促地对我说：“你叫‘小八’？快，跟我逃命吧！”
它领着跑在前面，短短的小尾巴一甩，就像指引我的路标。
我想也没想，就紧紧跟在后面。
后面，是各个猪舍里传来的拱门声、哼叫声，以及纷沓急促的脚步声。
绕了几个弯，跑到大门口，小兔子像人一样用两条后腿站起来，两个前腿去扒木拴。
“日——”闫大娘手中那把尖刀飞了过来，擦着小兔子的耳朵飞过去，插中了门板。
好险！
吓得我紧紧从后面抱住小兔子，身体像发药子一样乱抖。
“哎呀，不要抖，让我集中精力念咒语——天花开，地花开，小小门儿快打开！走你！”
“吱扭扭——”门竟然真的听话，八字打开。
小兔子拉着我的一只前腿儿，飞跑出去。两只小棒棒像被遥控一样跟着我们飞。
“小猪精跑啦！来人哪，跟我追！臭货，你进城去通知封掌柜的！”
我们加快步子，把追赶声和捉拿声全都抛到了门外。
从来没有跑过这么快，出了村我就瘫在地上了。
“小八，不要犯懒！你不想做小太监吧？也不想做盘中餐吧？跑到我挖的洞里你就安全了！”
小兔子的话，鼓励我喘着粗气爬起来玩命跟它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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