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以北，青山宗，演武场。
这一日，与以往不同，演武场上弟子们出奇的没有修炼，而是用着怪异的目光，望着演武场的一个角落。
目光中隐有羡慕，而更多的，则是浓浓的嫉妒。
角落中，一男一女两名少年，各手持佩剑，彼此身形交错，剑起剑落，在演武场上翩翩起舞。
少年长相稀松平常，五官倒也算是端正，反观对面的少女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一颦一笑间，百媚聚生。
明眼人都能看出，少年的剑法，破绽无数，纵然少女有意放水，可他实在是无可奈何，顷刻间落入下风。
“唉……这个废物，在宗门混吃混喝了八年，还是这么废！看，连剑都拿不稳！”
“八年练气一层，这等废物，怎配是我青山宗之人。听说这废物，最近还开始研究民间的医术，连外门的导师，都对他彻底失望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会巴结呢，结识了内门的若雨师姐！师姐可是宗门数百年来，一等一的天骄，当初如果不是若雨师姐保荐，他又怎能入得了宗门！”
望着此二人切磋的身影，一旁围观的诸多弟子，私下里议论纷纷，当谈及少年之时，目光中满满的都是鄙夷：
“废物，只会靠女人的窝囊废！”
对于这些嘲讽的话语，少年熟视无睹，这些年，早已习以为常。
少年虽不以为然，可被称为若雨的少女，心里却莫名的难受，目中逐渐暗淡。
“丫头，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少年停下了剑招，幽幽一叹。
“嗯，听少爷的！”
若雨立即收剑入鞘，动作一气呵成。
“丫头，我要下山了。”
沉吟片刻，少年凝声开口，目光无比的坚定。
听闻此话，若雨微微一愣，忍不住道“少爷，为什么？”
少年苦涩一笑，望着远处，低声道：“虽然你口上不说，但我余白飞还算有自知之明的，就像当年清梦长老所说的那般，我资质平庸，根本不适合修行。这些年，我更是受尽了冷嘲热讽，这种日子，我真的不想再过了。”
“少爷，你别这样，当年你可是以凡人之躯，踏过了九九青云梯，少爷，你肯定不是凡人！”
少年稍有动容，但总最终还是化为苦笑。
八年前以凡人之躯，踏过九九青云梯，这就连内门弟子都无法这般轻而易举，百年间除了若雨便只有他，而如今却成为了一个笑话。
“那又能怎样，到头来，我不依旧是个废物，如果没有你，我也入不了青山宗。”
“可少爷”
余白飞夺言道：“近年我修行医术，也算略有成，下山悬壶济世，寥寥此生，或许是我这种人，最好的归宿吧？”
“不，少爷，你不能走！若雨已求师父，帮你寻取灵丹妙药，你一定可以修行的。如果你执意要走，那我就陪你一起去！”若雨瞬间急了，连忙拉住了余白飞。
余白飞推开了若雨的手，摇了摇头。
若雨的心意，他又怎会不知，但这些年，他心中的热血，早已沉寂。不再像以往那般，希翼能有朝一日继续修行，只望平平淡淡，潦草此生。
余白飞坚定的目光，让若雨沉默，她不知如何劝阻这个倔强的少年，只能拉着他的手，看着他。
许久，终是余白飞打破了沉寂，摸着若雨的青丝，莞尔道：“丫头，你可要好好修行啊，待你修道有成，我还要指着你续命呢！到时候，可不能不认我这凡夫俗子呀！”
“怎么会？少爷救过若雨的命，若雨终生终世，都是少爷的人！”若雨羞涩垂下了头颅，双颊粉红。
“好了，快些回去吧，否则清梦长老又要训话了，记住我说的，你要好好修行。”
余白飞再次一笑，拍了拍若雨的肩膀。
旋即，他不再等若雨多说，直接转身离去，心中，响起一个无奈的声音：“丫头，你我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望着余白飞的背影，若雨眼中有着晶莹闪烁，双唇微动，欲言又止。
萧瑟的身影，越走越远，夕阳下，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青云之上，似有人私语。
“师尊，你就这么对他不管不顾嘛？”
老者摆手。“他不会就这么轻易下山的，否则这也太便宜他了。”
……
回到房间，夜幕将至。
余白飞简单收拾一番，准备明日一早，便立刻离开。
说是收拾，其实并无繁物，只是几卷医书罢了。
忽然，余白飞目光一顿，看向一枚寻常无奇的吊坠，吊坠入手冰凉，心底却泛起一丝涟漪。
“呵呵……当年所谓的定情信物，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啊。”
余白飞握着吊坠，面露苦涩良久，方幽幽叹道：
“一个是青山宗百年难遇的天才，一个却是青山宗有史以来最差劲的废物，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只是，此番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这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打断了余白飞的思绪。
余白飞眉头紧锁，收起了吊坠，起身看向门外。
门没锁，三人相续跨步而入，为首之人冷笑道：“余白飞别紧张，我们这次不是来找麻烦的。”
“听说你要下山嘛，我们好歹也是同门，来给你告个别。听闻若雨师姐给你不少灵石丹药，而你既然决议下山，想来这些也用不到了，不妨留下给师兄弟们。”
“哼，我说怎么好心来给我告别，原来是为了灵丹。可惜，我都用完了，请回吧。”
余白飞冷声道，对于此三人，余白飞极为厌恶，可以说这是他做出放弃宗门，选择下山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若雨因为自己，而放弃属于她的门派资源，耽搁修行，更不想若雨的好心好意，却成为他人的囊中之物。
他很气愤，苦恼，但纵然如此，依旧是万般无奈，八年来他何时不在努力，想尽一切办法，而终究毫无长进。
“王师兄，你与他废话什么！我就不信那么多灵石，这才不过一个时辰，他便全部用光了。”旁人说道，看着余白飞满脸讥讽。
王猛亦是蹙起了眉头，终是冷笑道。“不论怎样，你以为我青山宗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嘛？”
“我给你两条路，其一，我们负责的药田依旧由你打理，往后若雨师姐赠予你的灵石丹药，你也要上交给我们。”
“其二，我们打断你一条腿，然后你留下来打理药田，宗门所得灵石丹药有也要上交！”
王猛掰着手指数着，满面嘲讽之色，似乎余白飞在他眼中，犹如蝼蚁一般，任他玩弄。
“若照你的意思，那我跟你的奴仆又有何分别？”余白飞皱了眉头，压着声音道。
“嗯，你可以这么想，当然，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的话，或许我还可以在修行上指点你一二，总比你日后流落街头，寥寥此生要强的多。”
余白飞冷笑。“你倒是真看的起我，不过我去意已决，宗门执事也已同意，所以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猛气势一冷，大袖一挥：“给我上！先打断他一条腿，我看他还怎么走！”
话罢，王猛便双手抱胸，一副看戏般的神色，俯视着余白飞。
另外二人，猛然间朝余白飞扑了过来，练气三层的气势，毫不保留的爆发而出。
余白飞怒火中烧，拔出腰间佩剑，迎上二人。只可惜，他终是区区练气一层，根本无力对抗。
刹那间，他便被击倒在地，嘴角溢血，腿剧烈的抽搐着。
余白飞愤怒的盯着王猛三人，大声怒吼：“你们欺人太甚，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废物就是废物，也只会嘴上逞强，我劝你最好放聪明点，否则下场可不是一条腿这般简单！”
王猛狠狠的踹了余白飞一脚，眼中满满的都是厌恶。
“我们走！”
王猛大袖一挥，带人转身离去，临行前，更是带走了余白飞的包裹，留下一阵肆意的嘲笑。
余白飞两眼通红，他的腿已近乎扭曲，鲜血浸湿着衣衫，但他却感不到丝毫的痛楚，就像那条腿已经不属于他，这条腿算是废了，经脉寸断。
这一刻，余白飞满是愤怒，却又无力。
“王猛，你们给我记住！倘若我余白飞有翻身的那一天，必让你们百倍奉还！”
天际雷鸣作响，雨声淅沥，隐隐间似有人低语，嘲笑。
在余白飞手中，那枚染血的吊坠忽然开始散发起一抹淡淡的荧光，自余白飞手中蔓延，似是要将他吞噬一般。
余白飞面露惊诧，未待其有所反应，一声雷鸣般的声音自其耳边炸响。
“余白飞？呵呵，可真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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