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翠兰更是气愤不已,指着王俊生道,“你……你这恶霸,贪心不足蛇吞象!老娘我都交地租了,你怎还要带我孙子走!你是……你是成心想逼死我这老婆子!”
孙翠兰已经顾不得王俊生的身份了,眼下她就怕她的宝贝疙瘩被抓去做了苦力,使出她浑身的泼皮本事又骂又闹的,似乎企图引来村里人为她做主。
她可是交了十几个铜板的地租的,这天杀的王员外却还要将她的宝贝孙子拖回去做苦力,定是听了沈一那贱丫头的挑唆蓄意为难她的宝贝金孙呢。
孙翠兰越想越气愤,骂完了王俊生一转头又指着沈星月破口大骂,“吃里扒外的贱蹄子!你是想把你怀文哥逼死吗?别以为老娘不知道,肯定是你这个贱丫头挑唆外人欺负怀文!”
“老娘……老娘这就去找屯长!还不信治不住你个忤逆不孝的畜生!”孙翠兰叫骂着,拔腿就要出门。
她自认为她银子已经给了,此刻是有理的,若是让屯长晓得这个挑拨离间的赔钱货故意伙同外人欺负她宝贝孙子,变着法儿的想害死她孙子,欺负她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一定不会轻饶了这个赔钱货。
这几日孙翠兰没能从沈星月那里讨着半点儿好处,现如今还被揍得鼻青脸肿,她心里是恨极了,更是后悔当日将这个贱丫头打死之后没能马上烧了尸体,竟让这个丧门星活过来祸害她的宝贝金孙。
“吃里扒外的赔钱货,你给老娘等着!”孙翠兰跌跌撞撞的扶着门儿,又骂了一句。
“阿奶,你是糊涂了吧?孙女可从未挑唆过王员外,王员外为难怀文哥,可与孙女半点儿干系也没有。”孙翠兰刚刚走到门口,沈星月淡淡喊住了她,满脸的无辜。
孙翠兰一见沈星月如此推诿,更是怒火中烧,立刻转过头指着她的鼻子就大骂,“千人轮万人骑的赔钱货,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这老太太可真无耻!咋的欠下近两百文钱的地租,拿十几文钱打发老子不成,以为将你孙女骂一顿便能免了?请屯长?你欠老子的银子不还,便是请了县太爷来也无用!”王俊生是越看这个老太太越恼火,没等她骂骂咧咧的话说完,顿时又凶狠道,“老太太,老子脾气不好,你若再耍花招,老子明日就送你孙子去宫里做了太监抵债!”
“阿奶……阿奶……我不做太监!你就把银子给他吧!”沈怀文被打怕了,现如今一听王俊生要送他去做太监,真以为自己当真要丢了命根子,惊恐不已,嘴里模糊不清的冲着孙翠兰嚷嚷。
孙翠兰听说要将她的宝贝孙子送去做太监,吓得脸都白了,指着王俊生声嘶力竭道,“你敢!我家怀文是正经的良籍,你没有权力这样做!”
“你看我敢不敢……”王俊生冷笑,指了指沈怀文道,“不识好歹的东西!给老子拖走!”
周秀莲和沈来贵一见王俊生动起真格儿的来,顿时都慌了,冲着孙翠兰大喊,“娘,你就把银子拿出来吧!”
“你们这群天打雷劈的!不准动我孙子!给老娘等着!”孙翠兰本想理论一番,可是眼见王俊生动起了真格儿的来,这心里是恐慌得很,就怕王俊生当真将她的宝贝金孙送去做了太监。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进屋拿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来回数了将近两百个铜板,黑着老脸重重扔到福德手里,气急败坏,“两百文已经给你们了,快放了我孙子!”
王俊生收到了地租,又出了一顿恶气,心里一阵酸爽。
别说,沈家大姑娘这法子还真奏效,他心满意足的从家丁福德手中拿过两百个铜板装进自个儿的钱袋里,挥挥手吩咐家丁道,“把人放喽!”
“你这丫头片子,倒是够狠的,连自个儿亲奶奶都下的去狠手。”踏出沈家的门儿,王俊生还不忘对沈星月一番‘夸赞’。
亲奶奶?那个心思歹毒的老悍妇可不是她亲奶奶!不过如今这名义上到底还是她亲奶奶,她合着外人恐吓自个儿亲奶奶的事传了出去对她可没有好处。
沈星月微微一笑,施施然道,“王员外莫胡说,奴家可没有动过一根指头,这满院的狼藉都是你的家丁所为,奴家为了保怀文哥哥不去做苦力,可还自请与员外回去抵债,是员外嫌弃奴家力气,非得拉怀文哥的。还望王员外到了外头莫要坏了奴家的名声才是。”
“沈姑娘说的是,如沈姑娘这般孝顺之人,本员外又怎好出去坏了姑娘的名声呢?”王俊生虽不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却到底是在商海里长大的,沈星月把话说得如此明白,他怎会听不明白。
“那么,就有劳王员外。”沈星月微微施了一礼。
这个王俊生,也不完全是个愣头青嘛,还挺上道儿,沈星月心中笑着,转身踏进了院子。
紧闭的大门外,王俊生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吩咐福德道,“福德,你不是有个舅老爷也是这杏花村的么?本员外今日放你一天假,正好你去瞧瞧你那舅老爷。”
“员外,我那舅老爷是个烂赌徒,我这……”
“本员外让你去你就去!”王俊生厉声打断了他,黑着脸道,“怎的?本员外还使唤不动你了?去!同你那舅老爷好好儿说说家常话!”
说话间,王俊生刻意扫了扫沈家院门,这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这是让他去讲那沈家老婆子的坏话呢。
“的这就去……”福德是真不愿意见他那个滥赌又喜欢说人坏话的舅老爷,然则被王俊生一吼,只得硬着头皮苦巴巴的奔去见人。
太阳微微东升,沈家院内,经过一番折腾变得一片狼藉,锄头东倒西歪,背篓也不晓得被谁踩了一脚踩了个稀巴烂。
沈星月和父亲沈来富,顶着太阳收拾满地的狼藉。
里屋沈怀文同孙翠兰吵成了一锅粥,沈来贵两口子更是闹得不可开交,愤愤直骂孙翠兰黑了心眼儿的,藏起钱来连自个儿孙子的命都不顾。
沈怀文被孙翠兰从城里喊回来,银子没捞着,还被打了几顿,这会儿眼瞧着孙翠兰藏着钱不给他,满肚子的窝火,登时就蹬鼻子上脸,愤声指责孙翠兰不疼他,还寻死觅活的说是不认孙翠兰这个奶奶,鬼吼鬼叫的就要撞墙自杀。
孙翠兰一贯疼爱这个宝贝孙子,一听她的宝贝金孙不认她做奶奶,更生怕她的宝贝金孙有个好歹,吓得立刻拿了两百文给那沈怀文,一顿好哄。
沈怀文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满脑子想着翻本儿请同窗吃饭,拿了银子都顾不得身上的伤,兴冲冲的就直奔赌场去。
孙翠兰没能收拾着沈星月,挨了一顿毒打不说,还生生倒贴了四百文钱出去,她的心都在滴血,再想想沈来富也不帮着她,她就更窝火了,要不是想着往后将那两个贱丫头卖了换点银子,她早就将他们扫地出门了!
孙翠兰满腔怒火,想揍人又没有力气,只好不干不净的骂了几句沈星月,眼看沈星月没有回嘴,这才满意的回到屋子里躺着。
此刻沈星月可没有心思搭理这个老太太,估摸着今儿个这么一闹,分家是早晚的事,要分出去就得有银子。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他们一家的口粮问题,尤其是她娘和她妹妹,一个受了伤,一个还在长身体,这粮食是万万缺不得的,靠着打猎也不是长久之计,山里的猎物个个都长了腿儿的,她不是真正的猎户,可不是日日都能猎着的。
不过……山里的草药就不一样了,那都是生了根儿的,跑不了,若是有点儿专门的工具那就更好了。
今日这么一闹,她也不愿偷偷摸摸的,这都在一个屋檐下,也藏不了几时,况且她这便宜爹的心还是向着她们母女的,也没必要对他藏着掖着,索性她便什么都故意拿到台面儿上来说。
如此一想,沈星月立刻掏出钱袋,朝旁边试图将背篓修好的沈来富道,“阿爹,咱们待会儿去城里添置些家活什吧。”
“不必了,这背篓阿爹去林子里砍几根竹子,修修补补还能用,那铜板还是留着给你阿娘买药吧。”沈来富以为自家闺女是因为将家里搞得一团糟而心生愧疚,因而拿出给她娘买药的银子添置家活什。
沈星月可半点也不觉得愧疚,她不是个圣母,对于不拿自己人命当条命的恶人,她愧疚不起来。
只是,现如今想要一家子吃饱穿暖,光靠种那点儿地是无法过活的,她家租来的田都是下等田,种不出好的庄稼来,便是种了也多是进了孙翠兰的口袋,他们一家子连汤也喝不上。
倒还不如干回她的老本行,去山里挖点儿草药拿去药堂里卖了,多多少少也能换些钱。
“不是的阿爹,我是想去添置些铲子背篓罐子什么的,用来挖草药用的。咱们啊,往后挖点儿草药去城里的药堂里卖,能赚不少银子呢,不过这没有合适的家活什,挖起来老费劲儿了,所以女儿便想着去添置些物什往后去山里挖草药轻松一些。”沈星月如实同沈来富说道。
“阿一,你说啥呢?挖草药?你在胡说啥呢?这草药若是人人都能挖,那朱大夫还学那医术作甚?”闻言,沈来富顿时一惊,觉着女儿是不是这几日受得刺激太多,脑子给整糊涂了。他这女儿大字不识几个,那医术更是一无所知,想要靠着卖草药赚钱,简直是痴人说梦。
见父亲这般反应,沈星月也不惊讶,毕竟原主就是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她爹不信她的话是情理之中。
沈星月不紧不慢的从她屋子里拎了个背篓出来,笑道,“阿爹,你可莫要瞧了你闺女,前些日子女儿受了伤不是常去朱大夫那里复诊么?可跟朱大夫学了不少本事呢!这些啊,都是平日里去打猪草的时候采的。”
“您瞧,这是野生卷柏,拿去药堂里卖,少说也得三十文一斤,这是野甘草,我昨日去城里的时候问过药堂掌柜的了,野生的甘草啊,得是二十文到四十文一斤呢!还有这野荨麻都是二十文一斤呢!”说着,沈星月将那一背篓的草药递到了沈来富面前。
沈来富哪里会识得这些草药,他瞧了半天瞧着全都像猪草!。
“闺女,你可莫要胡来,这些东西要是拿到药堂里去了,那掌柜的得将咱们打出来的!”沈来富蹙眉,唉声叹气的,“行了,你这孩子也别瞎琢磨了。咱啊,什么也不用添置,阿爹去林子里砍几根竹子去。”
“阿爹!你是不是不信我!我可是你闺女!我能拿这种事胡说八道吗?这些真是草药,这可是女儿辛辛苦苦挖来的!能换钱的!您要不信,你问问朱大夫去!”沈星月顿时懊恼了,上前便是扯着沈来富的袖子,一副姑娘撒娇的语气,“再说了,昨日阿娘不是没能吃上肉,馋的很吗!咱今日不得上城里给阿娘买肉补身子吗!咱们就把这草药都背去城里,要是换不了钱再背回来便是了!”
沈星月故意咬重了阿娘两个字,果然,沈来富一听媳妇儿想吃肉,又见自家闺女如此信誓旦旦说是喊朱大夫看,顿时就信了半分。
他闺女可不是个爱说谎的孩子,说不准还真是草药呢!
反正无论如何今日也要去城里给他媳妇儿买肉的,这一背篓野草要真能换钱,那自然好的,要是换不来,那也无妨。到底也是闺女辛辛苦苦挖来的,只当为了闺女高兴。
对于这死而复生,又十分孝顺的闺女,沈来富心里是愧疚又安慰的,不觉比往日多了几分疼惜。
于是一咬牙道,“行吧!今日阿爹就陪我闺女去药堂里走一遭。”
到了城里,父女二人首先便是往最出名的宏济堂去。
“大兄弟,卖草药呢?”刚一进门,宏济堂的掌柜的便凑了上来,远远的就看到了沈星月背篓里那一堆绿茵茵的草药,这些草药虽然都不是最名贵的,却都是天然,纯野生的,都是上乘的货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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