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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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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郎与快递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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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伦在自己十二岁生日的这一天没有选择赖床,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那个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吊坠,卡伦在心里默默地念道

    “早安啊。”

    每一天睁开双眼,第一样看到的东西就是自己那万年散乱的工作台,虽然在很早以前马修和自己说过,这种紊乱没有秩序的工作环境真的一点美感都没有,但是卡伦依旧喜欢那种戴着放大眼镜一手拿着焊笔一手在零件堆里掏掏翻翻的感觉。那些金属零件以及工具在自己的拨弄下发出的声响能给卡伦带来奇妙的安全感。

    看了看昨天留在桌上那个还没有完成的机械鸟,卡伦抓了抓头发,解开自己胸前的纽扣开始为自己上发条。

    “又是新的一天啊,今天也得加油啊。”

    距离卡伦的姐姐去世已经三年多了,卡伦的姐姐留给卡伦的也只是一张略微泛黄的照片,还有在小镇边缘的一间老旧的石头屋子。努力回想的时候卡伦还是能可以回想起那天早晨自己在姐姐的床边醒过来的时候,清晨的太阳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湿润给自己姐姐带上一层薄薄面纱时的场景。老旧的房子不太能阻挡清晨的湿气以及夜晚的寒冷,但是这对卡伦来说并不算什么。

    妖怪们自然也是会感受到寒冷的,但是躯体的感官在妖怪们看来不过是自己的身体给出的一个信号罢了,是一个参照物,是用来衡量现实自己所处的生存环境的条件罢了,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是的,妖怪也是会生病的,虽然非常地稀少,但是卡伦的姐姐就是那位数不多的一位。每一样事物存在在世界之中必然有它的理由,因为这个世界需要它。没有人能解释清楚卡伦姐姐的病逝是否是历史长河中因为剧情需要所出现的必然,毕竟没有多少人,不,应该说,从来没有人见过世界的本源。

    无法去得到答案的问题,妖怪一般都不怎么回去深究。

    一般来说。

    但是卡伦并不是一般地妖怪。在卡伦记事起,那个挂在壁炉边上的摆钟就让卡伦无比地着迷。究竟是怎样的设计,怎样的布局让原本没有生命,恒定不变的物件开始运作起来?

    赋予物件生命,听起来就像是属于神明的领域。

    年幼的卡伦并没有诸如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踏入神明领域的觉悟,卡伦只是好奇,于是开始了常年专心致志地学习以及制作。

    妖怪们从出生记事开始就不断地去思考已经寻找自己人生的意义。有些妖怪活着是为了看到某个美丽的风景,某些妖怪是为了制作出最完美的蓝莓果酱派。当他们遇到那一个事物的时候,自自然然地就会明白,而后持之以恒地进行下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卡伦是幸运的,许多妖怪必须要花费百年的时间去寻找,而卡伦记事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墙壁上的摆钟。

    如果故事按照这个思路进展下去的话,卡伦最后也许会成为妖怪世界里面的钟表匠人,名震四方,千家万户里都是卡伦的作品。

    但是这不是故事,这是现实。

    是的我与你说的并不是一个故事,你要知道,故事里的角色都有设定好的思路,他们的人生轨迹都在作者的手下设计好了。

    不,这并不是一个故事,这是现实。

    每个妖怪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妖术,这么一个妖术他们极为擅长,而某些妖术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使用的。

    拿卡伦来说的话,卡伦的妖术就是拥有一双可以快速看穿事物组成的双眼。也许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妖术,卡伦在机械的制作上极其具有天赋。

    但是卡伦所拥有的这一切,在三年前自己姐姐去世的那一天被卡伦拿去与无法名状的存在去交换了另外一样东西。

    卡伦已然记得自己无助地跪在自己姐姐的床边时胸口仿佛塞入了许许多多的石头一样,烙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没有办法控制住的胃部的痉挛,口中一开始的哭诉没来由地开始转变成谩骂。还有马修在自己身后无助却又担忧的样子。

    “不管如何,能做的东西总是要去做一下的不是么?不然我觉得以后我们会后悔的卡伦。”

    马修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卡伦。

    于是在那一天,在小镇的边缘,两个年仅九岁的少年,用自己一部分的妖术和身体作为代价,将卡伦姐姐的灵魂乘装在了卡伦胸口前那个闪着绿色光芒的小玻璃瓶里。

    为此,卡伦每天起来都要按时给自己的心脏上好发条。

    为此,马修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清洗自己的脸颊,以防那铜制的眼眶生锈。

    是的,任何生物都是有灵魂的。不管现代科学里面人类如何去解释,去否认。妖怪们与人类最大的不同点也许就在于,看不见的事物,无法被印证的事物,妖怪们也不会去否认它。

    而人类,总需要严谨的佐证。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任何事物都有着一个答案的。

    上好发条的卡伦起身洗漱,胸口里那种异样的感觉早在装上了那个机械心脏后的一年内慢慢消失不见了。虽然因为装上了机械的心脏,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购买新的零件,因为这个所以必须接一些活,制作一些玩具,钟表之类的物件贩卖以此来换取零件。虽然因为这个,自己和马修没有办法过上寻常妖怪们那种一天之中大半时间在发呆的日子。但是卡伦并不在意。

    谁说没事就发呆的生活应该是寻常的呢?说不定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大家都是勤勤恳恳地工作,惶惶不可终日的呢。

    妖怪们有着开阔的心胸以及无限的想象力,所以这样的,在一般人看来不可理解的生活并没有太影响到这个十二岁少年每日清晨起来时脸上挂着的微笑。

    洗漱完毕的卡伦重新坐回自己的桌子前面,开始一点点地打磨着那个机械鸟的零件。卡伦的工作台依旧是最老式的脚踩式动能机器。现在正在不停旋转的水合鸟的鸟爪卡伦花费了三套自行走音控象棋才换回来的。虽然贵了一些,但是总归可以用很久不是?

    但是今天的卡伦的工作注定是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壁炉上的时钟指针刚指到十点的时候,卡伦就听到了既有规律地敲门声。

    “几年前就是这么敲,你不能换一种敲法么?我耳朵都要听腻了。”

    “规则可是很重要的,既然没有特定的原因,为什么要去违背它呢?既然都敲了这么久,那么继续这么敲下去不好么?”

    一个面容呆滞的少年推开了门走了进来。面容呆滞的这么个形容也许不太准确。你依旧可以从他嘴角偶尔扬起的一丝弧度找到与其年龄相匹配的气息,但是那双呆滞的双眼无论如何无法让人联想到活灵活现这么一个词。

    两位少年一如以往,一张圆桌,各坐一端地开始工作了起来。为了维持彼此身体的部件运转顺畅,为了两人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最重要的秘密,卡伦和马修没有没法如别的妖怪一样,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者就在那呆坐着思考人生的意义。

    如果还和以往一般,这两个家伙会一路工作到月上梢头,然后在每个月月中那天,把这个月的劳动成果通过传送阵传送到商会的总部,然后换回来自己需要的资源还有不多的金财继续自己的研究。

    那张复杂得无以复加的图纸已经放在卡伦床底下积灰许久,但是少年并没有太多多余的着急的情绪。

    只要一步步地走下去,终有一天会到达终点的不是么?

    但是今天不是以往,今天卡伦打磨零件的时候手没有太稳,所以某个齿轮的卡扣稍微偏差了一点。今天马修在做计算的时候,昨夜下过雨后卡伦那年久失修的房顶滴下了一滴水滴,正好打在了马修之前做计算时的一条公式上弄污了之前的计算,马修因此在某个无关紧要的地方算错了关于一个零件动能的参数。原本这两个错误可以被更正,但是就在这么一个关键时刻,门口外面又一次传来了敲门声。

    卡伦和马修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好吧,卡伦诧异地看着目光呆滞的马修一眼。上一次这个门被马修之外的人敲响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多前,那位花光了卡伦和姐姐所有积蓄的游医干的。

    门外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了,并没有因为这两位少年的迟疑而加快节奏,于是卡伦在自己的牛皮围裙上擦了擦满手的油污,马修也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手上握炭笔的污渍,然而除了进一步让那些污渍扩散以外并没有更多的作用。而此时门外的大骑士第三次敲响了卡伦的门,同时准备好了自己最温柔的微笑。

    大骑士来自魔神堡,魔神堡里住着大魔王。

    大魔王虽然被称作大魔王,但是除了比一般妖怪更能打以外,其实并太多的不同。如果一定要形容大魔王的话,大魔王更像一个中年男人。一脸拉渣的胡根,一双八字眼和浓密的眉毛除了给人一种中年不得志的操蛋情绪外并没有太多的威慑力。

    大魔王也没有每天穿着黑色的设计奇怪的盔甲,或者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喝人血吃人肉,不不不并没有。

    大魔王更多的是每天穿着一双木履,因为木履更方便他没事的时候扣扣脚。大魔王每天更多的是穿着一条碎花短裤和白色的热背心。因为大魔王就要住在魔神堡,而都是用各种石料建成的魔神堡散热并没有特别好。

    没有人的时候大魔王也会选择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但是自从有了女儿以后这种唯一的特权也慢慢不再有了。

    大魔王偶尔也会站在魔神堡最高的阁楼上展望着整个世界,但是随风摇曳的腿毛实在无法给人太多庄严神圣的感觉。

    三年多前大魔王的女儿留下一封书信说自己要去寻找自己失去的爱情从此一去不回。

    气急败坏的大魔王和人类世界里的父亲没啥两样,从那天起大魔王就开始差遣自己手下的十三骑士出去给自己每天买一堆又一堆的甜食,用以填补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因为女儿出走而留下的空洞。

    而当大魔王最后一次站上阁楼的时候,他感受到遥远的南方那,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出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魔法波动。因此大骑士成为十三骑士里唯一一个不需要再跑去小镇上买零嘴的家伙,大骑士也因此踏上了长达三年的旅途,而三年的旅程在这一天抵达了它的终点。

    三年后的今天,大骑士第三次敲响了卡伦的小木门,摆出最诚挚的笑容,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看着缓缓打开的木门。

    当卡伦和马修第一次站在大骑士面前的时候,在大骑士眼里他们不过是两个面容稚嫩的少年。对于妖怪悠久的寿命来说,十二年的时光真的不算什么。虽然过往的经历不断磨练着两个少年的身心,但是岁月依旧没有来得及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些什么痕迹。而当大骑士的视线移动到了卡伦的胸口时,大骑士的眉毛缓缓地挑了起来。

    “虽然说,直到现在为止你们并没有做出些什么破坏世界平衡的事情。但是少年们,要知道涉入灵魂妖术的领域里面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啊。许许多多比你们更才华横溢的妖怪们都曾经尝试过在这个领域里面求得他们所想要的答案,但是最后都被我们剿灭了啊。”

    “你你是谁?”

    卡伦站在马修后面,对于突如其来的指控不安地发问道。

    “我么?我不过是一个送快递的快递员罢了”

    大骑士就这么径直绕过了马修和卡伦走进了对方的房间,虽然两位少年紧绷的身体无不在表述着自己私人住宅被入侵时的不安与愤怒,但是大骑士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来自身后的敌意。

    长年累月的训练让这幅妖怪的身体里充满了足够的自信,自信于可以面对这个世界将提供的所有的威胁。而当仔细地检验过了挂在墙壁上,放在桌子上那些完成与未完成的机械的时候,大骑士的眉头又一次挑了起来。

    “虽然说过去的某个家伙从另外一个世界带来了诸多可以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便捷的知识,但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依旧是以妖术为主的。尝试着去改变一个世界的规则会带来没有办法控制的后果,你们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大骑士没来由地想起了多年前那个独身一人闯魔神堡的家伙,是的,就是那个家伙带来了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科技。据说在西方的某个小镇里面帮某个制造梦境的妖怪做了一个梦境制造仪,然后整个小镇里的妖怪最后全部都沉迷于梦境里面。据说现在东方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名为电车的东西,是由两个相恋的妖怪经由那个家伙的帮助制作出来的。还据说南方的某个妖怪得到了那个家伙的帮助,制作出了一个可以自行混合颜料的调色盘。

    大骑士对于这种不伦不类的物件没来由地觉得排斥,心里恼火地转过头看到地却是两个抓着衣角的少年不安地看着自己。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脾气发得很没有原因。

    因为存在就必定有道理,既然这种事物存在于,被允许存在于,被需要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话,那么他们就有存在的道理。

    大骑士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挤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和语调开始说道:“我的名字太长了,如果一定要称呼我的话你们可以叫我大明,我现在的工作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确切的定义的话的确是快递员无误,而我以前的工作则是大魔王麾下十三骑士里面的大骑士。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大骑士是不是代表着我的力量最强大,其实不是的,排序只是让别人觉得好记,因为我们几个骑士的名字都太长了,你说要是在对敌的时候说吾乃巴拉巴拉巴拉的一串名字出来的话别人早就不耐烦地冲上来把你干掉了。我的前任就是如此,所以自从那以后大魔王就禁止我们这么干了,直接说吾乃魔王麾下大骑士,受死吧。听起来满顺口的不是?大明?哦这个名字啊,这个名字是大魔王赐予我的,呃那一位起名字的功夫的确不是太好,所以十三骑士们都比较不愿意用魔王殿下赐予的名字我们没有不尊重魔王殿下啊,你不要拿出去乱说啊!”

    散去气场的大明看起来只是一个比一般妖怪强壮一些的家伙,如此不伦不类的开场弄得马修和卡伦心里一惊一乍地久久不能平复几次欲言又止被对方抢答了以后,毕竟还是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刚开头对方闯入自己家中的不爽这时候早已抛之脑后

    还是逻辑分明的马修最先从这个家伙跳脱的对话里面走了出来

    “所以大骑士大明?殿下,您来我们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大明努了努嘴指向了卡伦胸口的那个挂坠,虽然被衣物遮盖了以后在外面并没有办法瞧出什么惊人的地方。但是被固定在瓶中的灵魂所散发出来的波动对于大明来说就像没有云的满月夜里向着平静的湖中掷下一块石头一样明显。

    大明大喇喇地拉出来一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说道:“在过往也是有妖怪尝试去复活自己生命里逝去的妖怪,又或者说希望能在灵魂的领域里面找到某些问题的答案。当他们触及到了这方面的妖术的时候,他们必须要献祭一些什么。虽然说我们妖怪天生就能使用各种各样的妖术,不需要去学习或者实验,但是妖术的代价在使用之前都是不知道的。看你们的样子,为了固定住这个灵魂,你们付出了不少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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